第30章 第30章
叮咚。
清脆的门铃响过一声，等了会儿见没人开门，门口便又传来了克制的敲门声。梆梆两下，力道不重。
宋时宜站在客厅里盯了一会儿，脑海里绕过十几个念头。
最初她以为是裴瑞希忘记带了什么东西所以半路折返，但转念又想到她有家门钥匙，没必要按门铃。由于一楼入口处的门禁系统，宋时宜知道在外面的只能是邻居或者物业，她稍稍安了心，一边慢慢往门口走，一边又对着电话那头开口：“乌岐？”
“宋宋，”乌岐叫了她的名字，好像很着急似的，加快了语速，“你刚刚说的——”
叮咚。
铃声再次响起，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门外一道低低的熟悉嗓音。宋时宜听得清楚，打断了乌岐的话：“等下……有人按门铃，我先开个门。”
她握住门把手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慢慢下压，拉开了门。
叶知述站在门口，一手抵在门框上。他眼睫低垂，漆黑眼瞳一错不错地盯着宋时宜的脸，眼神晦暗，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飘忽。
被他如有实质的深沉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宋时宜下意识皱了皱眉。
因为宋时宜说要去开门以后骤然沉默的反应，电话那头的乌岐产生了几分不妙的联想，他急急地开口：“怎么不说话了？我……我要到小区门口了，你收拾收拾快点下来吧。”
尽管乌岐已经故作镇定，但内心的不安和着急，仍然使他不自觉地升高音量，所有话语都从宋时宜耳旁的听筒传出，一路钻进了叶知述的耳朵里。
听到他话语里的担忧和刻意表露的行程，宋时宜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影子，接着就感到手心一空。
叶知述紧抿着唇，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毫不留情地挂断了通话。
他的动作太过出人意料，一时之间宋时宜只能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错愕又恼怒地瞪向他：“你干什么！”
宋时宜从没被人抢走过手机，更没被人擅自挂断过和别人的通话，受到冒犯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怒不可遏，声音都冷了几分。
她重重地做了个深呼吸，朝叶知述伸出手，等着他的道歉，但对方的反应却截然不同。叶知述像是没意识到她的不爽，一直注视着手机屏幕，等到亮光熄灭，才抬眼望向宋时宜：“我看了你的直播。”
“……什么？”猝不及防地听见他的话，宋时宜浑身都僵了一下。
在衡宜大学听见学生们和叶知述讨论那天，她就担心过叶知述会不会找到她的直播间。但当时她和叶知述互相厌恶，宋时宜不觉得他会有心思关注自己。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最后还是成真了。
“我看了你今晚的直播，”叶知述重复了一遍，第二次挂断乌岐打过来的电话以后，才把手机递给她，“别接他的电话。”
宋时宜拧着眉一把抢过手机，解锁后发现乌岐果然在微信上发来了大段询问，连忙回复过去，说自己没事，只是楼上的邻居来找她。
在她安抚乌岐这期间，叶知述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他没再倚着门框，而是像曾经在学校里被老师巡检那样，挺直脊背，规规矩矩地站着，沉默地看宋时宜发消息。
乌岐又着急又担忧，还想给宋时宜打电话，确认她现在的情况。宋时宜瞥了眼像棵树一样扎根在门前、似乎状态不太正常的叶知述，拒绝了乌岐的视频通话邀请，只发了条语音过去：“真的没出什么事，楼上邻居而已。你先直播一会儿，我很快就解决。”
对面发来一个“好”，宋时宜才收起手机，抬睫去看叶知述。
面前的人耷拉着眼皮，神色涣散，脸上蒙着层淡淡的潮红，眼眶周围也红了一圈。和宋时宜的目光撞上，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流露出几分痛苦挣扎的神情，磕磕绊绊地开口：“你……你谈恋爱了吗？”
宋时宜愣住了。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谈了个恋爱？
“是给你打电话的人吗？他是你的男朋友吗？你现在喜欢他了吗？”见宋时宜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叶知述的表情变得更加悲伤，出口的话语却咄咄逼人。
没给宋时宜反应的机会，他又道：“因为他比我年轻，更加热情……你觉得他更符合你的喜好吗？”
说到最后，叶知述压低尾音，像是从嗓子里无比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宋时宜有点发懵，虽然没有理解叶知述在想什么，但她非常不喜欢这种被质问的感觉，不耐烦地皱起眉：“你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关门了。”
“宋宋。”
叶知述不顾她的冷淡态度，哑着嗓子，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执拗，近乎语无伦次：“……我好想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你喜欢什么，我可以、可以去学，我会改的……对不起，对不起。”
他闭了闭眼，某种湿润的液体挤出眼眶，颤巍巍地挂在睫毛上。
“不要和别人在一起。”
“……请允许我回到你身边，求你。”
叶知述紧紧抓着宋时宜的手腕，用了很重的力气，生生留下一圈红印，他嘴上说着“别不要我”，表现出来的却是“只能要我”的偏执和狠厉，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宋时宜愣了一会儿，想挣开他的手，但被更用力地捏紧。叶知述红着眼眶，低头俯身，小心翼翼想去蹭宋时宜的发顶，却被她后仰着躲开了。
没有碰到她，叶知述有点委屈地眨了眨眼，停住了没有再动。
他靠近以后，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宋时宜后知后觉地嗅到一股浓郁酒气。
她放弃了挣脱的想法，重新打量起叶知述，才发现对方不止脸红眼睛红，大片艳丽的颜色从脸颊一路向下，延伸到他的脖子，连锁骨都被染红了。辛辣酸涩的气息过于沉重，充满两人之间的全部缝隙。
醉成这样，不知道喝了多少。
眼见叶知述醉得有些神志不清，宋时宜腾地生出一股复杂的感受。以前滴酒不沾的叶知述，再见面时却已经成了会把自己灌醉的人。她心里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什么，不自觉避开了对他的回应。
虽说酒后吐真言，但谁知道他有几分是清醒，几分是假装。
她只把眉头皱得更紧：“你喝酒了？”
叶知述怔怔看着她，反应迟缓地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动动嘴唇像是要开口。只是还没发出半个音节，整个人便如同脱力一般往前倒。
宋时宜吓了一跳，下意识伸出手。叶知述倒在她怀里，柔软发丝蹭过脸颊的触感往下挪动，最后停在了颈侧。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偏高体温，和颈窝里温热又有点急促的呼吸，她僵在原地，难得感到手足无措。
半晌，装在口袋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宋时宜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外面耽搁太久，差点忘了直播间里还有很多人在等。她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果然是乌岐给她弹了个语音通话。
她一边接起电话和乌岐说了句“马上就来”，一边拍拍叶知述的肩膀，晃晃他的身体，都没有得到任何反应。靠在自己身上的人仿佛陷入了无尽沉睡，对外界的动静一无所知。
宋时宜长长地吐了口气，疑心他刻意上门碰瓷自己，想把他直接丢在门口。但等视线掠过屋外冰冷的大理石瓷砖后，她又咬了咬牙，认命地准备将叶知述拖到客厅的沙发上。
叶知述看上去瘦，却半点不轻，皮肤覆盖之下全是紧实的肌肉。宋时宜常年宅家，缺少锻炼，费了全身力气才把他从门口挪到沙发上，所幸叶知述现在失去意识，配合得很，安静乖巧地任她摆弄。
宋时宜直起身，累得微微喘气。她叉腰瞪了一会儿沙发上的人，又烦又无语，抬脚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下。
重新回到房间里，宋时宜戴上耳机向大家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刚出现了点突发状况。”
【怎么了粽粽】
【57说是邻居来找你了】
“……对，”宋时宜想到在沙发上躺着的人，停顿一秒，有点咬牙切齿地开口，“邻居家的狗跑到我家来了。”
“赖着不肯走。”
【哈哈哈哈哈所以把它领走了吗】
宋时宜面无表情：“在客厅，还没赶走。”
【笑死，啥狗啊这么喜欢我老婆？】
【好想看一眼哦！！！】
“这好像不太方便，”宋时宜顿了顿，“只能说，确实是条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