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九
等其他孩子们全部离开后，李书棋站起身来，朝着角落中的小九看了一眼，也离开了这里。
这间小小的教室再次安静下来。
小九起身，拿起身旁不远处的扫帚，清理了一下教室里那为数不多的灰尘。
这是他每天都会去做的事情，即便教室里非常干净，他也依旧如此。
几分钟后，小九结束了清扫，回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房间很小，但是干净整洁。
一张床，一张木桌和一个凳子，其它便是几本整齐摆放在角落里的书。有些很旧了，不知道已经用了多少年，还有些比较新，是李书棋带回来的。
即便是一个人的时候，小九也依旧很安静。
木桌上也摆着一本书，一本算数书，是小九最近几天在看的。小九看书从来都不挑，什么类型的书他都能去认认真真的看完。
课后，其它的小孩子都聚在一起疯玩，只有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要么看云卷云舒，大雁飞过，观察这片天空；要么看花开花落，蚂蚁搬家，观察这块土地；或者就是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看书。
也并非他喜静，只是他始终都在观察，无喜无怒也无悲，像一个木偶。
其它小孩子也曾来找他玩过，小九也不是每次都会拒绝，每当孩子们有了新的玩具，他都会跟过去，一会儿后就成为了这群孩子当中玩得最好的那一个，然后他便会离开。
起初其他小孩子们还不服输，发现新的玩具之后都会先玩得非常熟练，然后再来找小九。可即便如此，小九还是能够很快的超过他们所有人。
久而久之，小孩们没有了太多新的玩具，也不爱来找小九了。
以前也有小孩欺负过小九，在村子里他们不敢动手打小九，便时不时说一些难听的话，用言语攻击。
可是对于他们的这些行为，小九始终无动于衷，不论周围的环境如何，小九都只是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最过分的一次是，他们跟小九说，在村子外面某个地方，发现了一些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可能是聚元师留下来的，想要把小九骗到距离村子稍远地方的一个山洞中，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石头把洞口挡住，让小九在山洞中出不来。
小九对这些孩子升不起什么喜恶，只是想要去观察一些新的东西，于是便跟着去了。
到了地方后，那几个孩子告诉程星说，东西就在山洞里面，就在那几个孩子还在想着要怎么样把小九一个人骗进去的时候，小九就已经先进去了。
洞口很小，即便是他们这样的小孩子，也要爬着才能够进去。
小九也不怕把衣服弄脏，就那样趴着，朝着洞内爬了进去。洞口大约有三四米长，洞内也十分狭窄，大概刚好够一个成年人站立和躺下的大小。
这个地方不像是天然形成，小九想要好好观察一番。不过小九才刚站起身，随着一声石头落地的闷响，原本就有些昏暗的山洞一瞬间整个都暗了下来。
洞外传来了一个孩子的声音：“小哑巴，你就给我在里面好好待着吧，什么时候你开口求饶了，我们就放你出来。”
小九没有去搭理，蹲下身来，开始一点一点的抚摸着洞内的地面，时不时轻轻敲击一下，听那反馈而来的声音。
没有了视觉他还有触感和听觉，同样可以用来观察。
等了一会儿后，外面的小孩子没有听到小九的声音，便不再管他，就在这山洞附近玩耍打闹了起来。
一个多时辰后，天色渐晚，他们依旧没能听到程星的声音，这些小孩开始有些担心起来。
一个留着寿桃头的小男孩看向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那个男孩，开口问道：“大柱哥，你说哑巴他不会出事吧，这么长时间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应该不会，这里面我们都爬进去看过，什么都没有。那哑巴就是不愿意开口求饶，我倒要看看，他能够撑到什么时候。”那个叫做大柱的男孩摇了摇头，说道。
听到大柱的话，寿桃头小孩又朝向洞口，大声喊道：“哑巴，你就开口求饶吧，天已经快黑了，只要你开口，我们就放你出来。”
依旧没有动静。
一个男孩趴在洞口仔细听了听，然后回过头看向其他人，“要不我们把石头搬开看看吧，万一哑巴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先生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一想到老先生，几个小孩都开始害怕了起来。
老先生一生无儿无女，对小九可是宝贝得紧，甚至当年在那对老夫妇捡到小九的时候，他还去争抢过。
只是那对老夫妇的两个儿子，全部都战死在了沙场之上，始终不愿意把小九给他，直到那对老夫妇去世，老先生第一时间把小九接到了自己身边。
小九这么久未归，老先生说不定已经四处找了起来。
几人一番商量，最后还是决定把石头搬开，然后再次呼唤小九，却依旧没能得到回应。
没办法，大柱只能自己爬进洞里，去找小九。
大柱看到了小九，他就那样静静地蹲在入口的位置。大柱看不到程星的表情，但是这一幕却让他格外恐惧，一边尖叫着一边后退。
洞外的人听到大柱的尖叫声，几个胆子小的直接撒腿就往村子方向跑去，没走的两个人也站在原地，全身发抖。这两人倒也义气，甚至还在开口叫着大柱的名字。
小九最后还是出来了，老先生带着几个村民找来了这里，一个汉子爬了进去，将小九拉了出来。
小九第一次有些生气，他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被关在山洞里，而是他差不多摸遍了山洞里的每一个地方，但是却一点发现也没有。
几个小孩都受了惊吓，回家之后还没逃掉一顿毒打，当晚的惨叫声响遍了整个小山村。
几天之后，这几个小孩才敢跑去上学，不过依旧还是被老先生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大柱也没把自己因为看到小九就吓得尖叫的事情告诉另外几个人，不清楚原因的几人心中对于小九更是多了几分畏惧。
从那以后便没有小孩子再敢来招惹小九。
在书本的翻页声中，太阳渐渐西沉，再晚一些李书棋就会过来叫小九吃饭。
这里的人每天都只吃两顿，早上一顿，晚上一顿。
从李书棋回来之后，老先生大多时候都是他在照顾，小九也因此闲了下来。
其实小九自己做的饭菜要更好吃一些，只是有人做了，他便不愿意再做了。
对此，李书棋也并不在意，他每天的事情除了教书以外也就是照顾老先生和小九了，一个像是自己的父亲，一个像是自己的孩子。
他也不需要为粮食担心，每个小孩家里交过来的学费大部分就是粮食。
晚饭在李书棋的房间里，这间小屋是他回来之后村民们帮忙新建的，比起小九那间倒也大上不少，里面的书也更多一些，不过大多都是一些小九已经看过的。
晚饭三个菜一个汤，都是用大碗盛着，份量可是一点也不少。
其实三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但是李书棋总说，小九还正在长身体，应该多吃一点。
老先生腿脚还灵便，说话虽然含糊不清了，但是话却一点都不少，所谓树老根多人老话多，不外如是。
“今儿个…教…教了孩子们……什么啊？”老先生一边将筷子夹着的食物放进嘴里，一边问道。
“跟他们讲了讲外面的世界。”李书棋笑着答道。
“外面的世界啊……”老先生的目光有点浑浊，“还不如…不如我们小泉村好哩。”
“是啊，”李书棋依旧微笑着。
老先生和他是不一样的，在这里教了一辈子的书，只是因为喜欢。喜欢小孩子，也喜欢小泉村这种安静祥和的气氛。
老先生又看向了小九，开口道：“小九啊…你以后…就留在我们…我们小泉村算了。”
小九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李书棋看了看两人，见小九没有说话的打算，便开口道：“老师，小九还年轻，肯定是要出去看看的。”
没有等到小九的回答，老先生低下头，夹了一筷子菜，轻叹了口气，“去吧…去吧……去看看也好，看看说不定能够治好你的哑巴。”
“老师，小九不是哑巴，只是不喜欢说话而已，您又不是没有听到过他说话。”
“不说话和哑巴有什么区别？”老先生瞪了两人一眼，语气有些微怒，连说话都清晰了不少，“不说话连老师都当不成！”
“老师，您消消气。”见老先生动怒，李书棋连忙放下碗筷，来到老先生身后，替他顺了顺背。
小九依旧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对于这些事情，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情绪，他就像是一个几乎没有什么感情的躯壳。
面对这一幕，老先生和李书棋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小九哪里都好，就是没有什么人味儿。
晚饭过后小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点上了一支烛火，继续看着自己的书。直至烛火即将燃尽，小九才一番洗漱之后躺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