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陈芳
农历7月8日8点20分,我们来到了陈芳死亡的案发地点,锦华酒店六层。法医判定死亡时间为:农历7月8日7点25分;死因:割喉。
锦华酒店是滇城一家五星级酒店,店中有一条规矩,就是每天早晨七点到八点之间,会主动给入住人员送早餐。有视频显示,凶手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就是利用这条规矩上的漏洞,假扮成服务人员混入屋中,对陈芳实施了杀害。
事发之前,杨信义派了两个探警在门外二十四小时看守保护,可惜凶手还是骗过了他们。监控显示,7点20分的时候,凶手推着餐车走到陈芳门前,两个探警按惯例对他进行了检查,但都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我想他们可能都没有想到,凶器,是早餐车上的一把西式餐刀,专门用来切牛排的。
凶手7点20分进的屋子,30分出的屋。这也就等于是说,凶手仅仅只用了10分钟就把陈芳搞定了。
走进屋子,我看到陈芳穿着一套蓝色睡衣,趴在床边地上,靠进门的地方,凶器插在左侧脖颈。她一只手伸向房门,看样子是想呼救爬出去。
被褥上染了许多血,整个空气都散发着血腥味,还有一些浓厚的香水味道,茉莉香比较重,隐隐中还有股淡淡的百合香。我看到床头柜旁边的地上,有碎了一地的化妆瓶子。
房间里面除了陈芳的尸体之外,还有两个便衣探警,他们分别死在卧室和客厅。从卧室到客厅有很明显的打斗痕迹,两便衣探警均被扭断脖子而亡。
“他娘的,居然连探警都敢杀,真是无法无天了。”杨信义气得不行,“有没有查到凶手现在在哪?”
“还没有杨局。”小宋报告说:“凶手离开锦华酒店之后,就直接蹿进了对面的施工场地里。这个施工场地很大,无论是市区还是市郊都能通往,加上里面又没几个摄像头,因此要想追踪到凶手的位置很困难。”
杨信义强忍怒火,问:“难道就没有一个监控摄像头拍到他的脸吗?”
“有,但是十分的模糊,而且还做了伪装。杨局你看,”小宋指着一张模糊的凶手正面照说:“这已经是最清晰的了,但他带着口罩,根本就看不出来是谁。”
“或许,”我这时站了出来,说了一句:“我知道凶手现在在哪。”
“什么?你知道?”叶清秋和杨信义等在场之人都惊呆了,毕竟我才刚进门不久。
“你,认识凶手。”叶清秋不确定的问。
“不,我怎么可能会认识凶手呢?”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我若有所思道:“凶手应该当过雇佣兵,现在可能藏在滇城北郊元阳区,某个情色会所,或者是某个风尘小姐家中,城中村的概率比较大。如果这五年来你们元阳区没有什么大变化的话,我记得那里只有一个城中村,七家里。”
“你怎么知道?”在场所有人都用一种惊诧的神色看着我。
“从现有痕迹来看,凶手进屋之后的大致行径应该是这样子的……”我边说着,边做起了简单现场模拟推测,“凶手从门外进到屋里后,她拿起了用来切牛排的餐刀。从客厅,这里!你们看,餐车上的早餐都还完好如初,我想应该没有被谁动过。”
“凶手拿起餐刀后,悄悄打开了陈芳的卧室房门。你们看,”我指着门锁,“这种锁轻轻顺时针一拧就开了。”
“凶手很轻松就潜入到了陈芳卧室,然后趁其不备,从这里,床头柜这里。”我走到床头柜旁边,“从这里伸出左手捂住陈芳的嘴巴,然后用右手一刀捅在陈芳脖颈上,就像这样!”
说着,我拿起枕头当做陈芳,做了一个捅人的姿势。可能是我做的太逼真的缘故,旁边有个小探警都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确定凶手就是这样做的?”叶清秋不解问。
“首先,凶手不是左撇子,否则陈芳脖子上的伤口应该在右边。其次,你看!”我指着床,“这张床两米来宽,陈芳睡觉时,整个身子是靠朝床头柜这边的,如果凶手从另一边出现的话根本不好行凶。”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陈芳睡觉时,身子是靠朝床头柜这边的?”杨信义也不解问。
“一,血迹。”我解释分析道:“靠朝床头柜这边的被褥上有一摊血迹,另一边却没有,这是凶手用餐刀捅进陈芳脖颈后留下来的血。”
“二,床头柜磕角。你们看这,床头柜背面的墙壁上有被磕过的痕迹,柜角上还留有腻子粉。如果墙壁上的痕迹是其他时间磕碰出来的,那么柜角上是不会有腻子粉的,毕竟这是五星级酒店,清理人员不会连这么明显的腻子粉都不清理。”
“我想当时应该是这样子的,凶手捂住了陈芳的嘴巴,用餐刀捅进了陈芳脖颈,陈芳因此大力挣扎,凶手使劲按住陈芳不让他发出声音。但这一刀并不会让人瞬间死亡,所以陈芳在中刀之后奋力的挣扎了一番。”
“她爬起来想跑,但是被凶手从后面死死扣了住,根本跑不掉。两人对抗中,凶手的大腿碰到了床头柜,床头柜并因此产生了巨大晃动,继而柜角在墙壁上撞出了磕痕,留下了腻子粉。还有一点,陈芳脖颈上有很明显的勒痕,手指甲间还有许多皮肤组织,应该是挣扎途中抓伤了凶手的胳膊。”
说罢,我用力晃动床头柜去撞击墙壁,只听发出咚咚咚的闷响。叶清秋和杨信义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一脸懵的看着我。
“声音不大,加上这里的墙壁都有隔音效果,所以……”我陷入了沉思,“那外面的两个探警到底是怎么发现凶手在行凶的呢?”
“瓶子,化妆瓶子。”杨信义指着床头柜旁边地上,那些打翻打碎的化妆瓶子,自信满满说:“一定是凶手和陈芳在对抗中,不小心碰倒了这些瓶子,外面的探警听到动静才跑进来查看的。”
“不,不可能是这样的。”我继续沉思着,“我检查过了,这里的墙壁隔音效果很好,关上房门后,外面的人根本就听不到里面的动静。除非……”
“除非什么?”杨信义迫不及待问。
我没有急着回答杨信义,而是快步走到陈芳的尸体前,掰开了她的嘴。随即,我在她的牙齿上看到了血迹,还有些许的皮肤组织,和她指甲上残留的差不多。
“看来不用除非了,”我站起身,笃定的说:“陈芳除了用指甲抓伤了凶手之外,情急之下还用牙齿咬伤了凶手。凶手吃疼,松开了陈芳,然后陈芳走到了这,门这里。她拉开门,朝外面喊了一声。”
“只不过她刚喊完,凶手就冲过来扯住她头发,猛地往后将她扯了回去。你们看,陈芳后脑这里,头皮有明显损伤,头发也有十分明显的断裂痕迹。”
“然后呢?”叶清秋催促道。
“凶手将陈芳扯到了这里,就是我现在站的这里,”我往后走了几步,“他又补了一刀,或者说是把陈芳脖子上的刀,用力的按了一下和扭了一下。否则,陈芳脖子上的伤口不会这么深,也不会这么大。”
“与此同时,7点23分,外面监控有显示,门外的两个探警察听到了陈芳的呼救,所以快速冲进屋查看。当看到凶手在杀害陈芳时,他们果断掏出手枪欲将其拿下。”
“死在卧室里面这个探警,他应该是第一个掏枪的。可是手枪才刚刚掏出枪鞘,凶手就放开陈芳以极快之速冲了过来,一脚将他的枪用脚踢飞了开。”
“死在外面那个探警是第二个掏枪的,不过,他虽然有机会掏枪,却没有机会瞄准开枪他。因为凶手在踢到第一个探警的手枪后,直接一个擒拿扭住了她的手,将枪弄掉。”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杨信义满脸不可思议,“就好像,好像你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一样。”
“屋子里面有许多打斗痕迹,还有你看,”我指着地上那两个探警的尸体,“他们身上都有十分明显的伤痕,只要懂得一些功夫套路,要想分析出他们是怎么出的手就不是什么难事。凶手很不巧,碰到了我,一个会功夫的我。”
“就是因为这个,你才断定凶手是雇佣兵?”叶清秋眉头凝皱,双眼当中充满了好奇。
“是的,就是因为这个。”我解释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疯人院里个个都是人才。教我功夫的那人,他对一些雇佣兵常用的招数也十分了解。毕竟传统功夫和那些战场上用的功夫,其理念是不一样的。”
“传统功夫一般就强身健体,还有制服敌人。战场上用的功夫却只有一个理念,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最有用的招数杀掉敌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快准狠。你们看,这两个探警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是非死即残的要害部位。”
“那可能是职业杀手也说不定呢?”杨信义试图反驳我说:“职业杀手也有这样的本事,他们干掉目标的理念也是快准狠。以前我们就抓到过一个职业杀手,他接了个单子,一大老板为了和自己小姨子结婚,就请了一职业杀手去杀自己的老婆。”
“职业杀手确实有这个本事,但是!”我加重语气,笃定的说:“杀死陈芳的凶手绝对不会是杀手,而一定是雇佣兵。”
“为什么?”杨信义问。
我解释说:“职业杀手的话处理现场的能力非常强,为了保护自己不被发现,杀人之后会尽可能的抹擦掉自己来过的痕迹。但是你们看,陈芳的手指甲和嘴巴里都含有凶手的皮肤组织。”
“凭借这些皮肤组织,想要查出他的个人信息并不难,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我想如果我是职业杀手的,我会直接剁掉陈芳的手带走,还有敲掉她的牙齿。”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重,除了之前接触过我的人之外,其他在场办案人员都用一种看奇葩的眼神看着我。他们似乎在想,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也能当探警办案?探警不像,反而更像是一个犯罪份子。
叶清秋这时问我:“那你是如何确定凶手,现在藏在滇城北郊元阳区七家里的?”
“这个问题问的好,”我突然有些激动,“我想这个答案一定会让你非常吃惊,因为这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叶清秋不敢置信。
“确实跟你有关,不过准确的来说,是跟一个跟你有关的人有关。”我故作神秘,并没有着急着去揭开谜底。走到那个床头柜前,我指着那些化妆瓶子问:“你们都闻闻,闻到了什么气味?”
“香水的味道,”杨信义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告诉我说:“茉莉花味的,还有……好像还有百合花味的。”
“没错!但是你们看,看这!”我指着地上那些化妆瓶子,“你们仔细看看,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群人随之围了上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过都没有说到重点。还是小宋这小子够灵光,他忽然激动的喊道:“香水,这些化妆瓶子里面没有百合香味的香水。所有化妆品里也都没有百合花香,只有茉莉花香。”
“聪明!”我给小宋竖了一个大拇指,然看向叶清秋,“还记得我第一次见杨从武的那天吗?他身上就留存着一股百合香水味,和现在这个屋子里飘散着的一模一样。”
“什么杨从武?杨从武是谁?”杨信义很惊诧,毕竟他和杨从武都姓杨。从心理学方面来说,每一个人在听到和自己同姓的人时,都会表现出一种微妙的变化。
我没有回答杨信义,倒不是不知道不怎么回答,而是不好回答,我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叶清秋的伤疤。所以,我直接干脆的说道:“我想凶手在行凶之前,一定去元阳区七家里潇洒快活过,要不然不会留下这种特制的百合香水味。”
“七家里不远处就是一些未经开发的大山林子,如果我们现在动作快一点的话还能抓到他。要是晚了的话,哼哼,他很可能就会跑进山里,到时候找人可就不好找了。”
杨信义没再质疑我的判定,只是稍微犹豫了那么一下下,然后就下达命令道:“带上人手,速去抓人,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是!”高小花说完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