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十三、故人
天底下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更何况频繁的外出。
随着长安城落下今年的第一场银屑仙藻,怀里抱着一大束红梅的宋谢临才压着嘴角笑意回来。
刚踏进院子,便看见了站在檐下的大哥, 莫名心虚地将梅花往身后藏了藏。
“大哥, 你怎么来了。”
宋谢远就跟没有看见他的小动作, 点明他的来意, “你最近几日都早出晚归的,我有点不放心。”
“我能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而且我只是同刘二他们去郊外踏雪,又没有去哪里。”只不过和的人不是刘二罢了。
“哦,但我却听说那位刘家二公子最近一直都在家中,还埋怨你许久未去寻他了。这个,你又如何解释。”朝他靠近的宋谢远还将最后几字,微微咬牙加重。
“我………”宋谢临没有想到刘二这小子居然出卖他,顿时在心里头将他给从头到脚都骂了一遍。
脸上仍是端着笑意, 瞳孔一片澄净:“瞧我一时嘴快, 竟将柳二说成了刘二, 大哥要是不信,你可以去问一下柳二,我最近是不是都和他在一起。”
好在他前面跟柳二串过了气, 也不担心会再度翻车。
宋谢远却不在意他的话,而是抽出了他怀中一枝红梅,嗓音微寒:“最近天气冷了,你要出去我不反对,却也不能撒谎骗人,知道吗。”
“我才没有说谎,大哥要是不信, 大可去寻柳二对峙。”
“你是我的弟弟,我这个做哥哥的,又怎会不信自己弟弟,对吗。”宋谢远将花重新还回,转身离开间,又说了句,“我听说柳二在明年年初就会嫁人,你最近就不要总是打扰人家绣嫁衣。”
“会的。”宋谢临没有想到这件事会高高抬起,又轻轻放下。
这样也好,也令他跟着松了一口气。
等他回到房间,便让下人打开库房拿出前些年祖父送给他的青花釉里红瓷瓶。
她送的花,理应要配上最好的花瓶。
以至于他在捧着脸颊对着那束红梅不时发出一两声冷笑,偶尔还会脸颊泛红时,并未注意到菱花窗外出现的两道身影。
“轩宝只是一时被那位七殿下的皮相所惑,想必再过不久就会好的。”干巴巴地解释,就连他自己听来都觉得尴尬,更别说管理后宅多年的父亲。
伫立在窗外的宋士君拧眉不言,直到过了半晌。
才听见他说:“晚点在他睡着后,将房门给我锁上,除了给他送一日三餐外,谁都不许探望。若是你母亲,祖母他们问起,便说他病了,最近需得静养。”
“儿子晓得。”他顿了下,又问,“父亲此举是打算做什么?”此刻的他明知故问。
宋士夫只是睨了他一眼,不言。之前的他还能以轩宝年龄尚幼作为开脱,但当他看见他三天两头的撒谎外出,只为了同那位七皇女私下见面时,他又怎能再说服自己。
等宋谢远坎坷不安地搜肠刮肚说些什么时,便看见父亲突然往院外走去,他也连忙跟上。
也听见了父亲随风飘来的一句话:“为父记得罗太傅家中有一个在军营当值的孙女,年龄正好与轩宝相当,你明日便递张帖子登门拜访云林,同他问下那位罗小将军可曾娶夫,房中又有几房夫郎侍君。”
若是后院干净又无正夫,对于轩宝来说便在合适不过,两家又正好门当户对。
“儿子晓得。”听父亲的意思,难不成是打算尽早将弟弟给嫁出去,省得他在情难自禁下,做出败坏门楣之事。
令他感到怪异的,当属父亲对那位七王女的态度。
屋内的宋谢临还在喜滋滋地对着那一束花傻笑,尚未得知他已身处暴风眼。
七王府
今日将人送走后的何朝歌正对着案几上的一枝红梅发呆,脚边还散落着零星几瓣红绯。
摊开的雪白宣纸上,还画着一个未成形的少年正身处玉骨吐香蕊,胭脂染绯裙的梅林中,并拈起梅花枝朝画外人遥遥一笑。
翌日天晴。
闻着梅花香一夜好梦醒来的宋谢临在睁开眼后,便双眸含水,脸颊染霞的抱着天蚕丝锦被滚成一团。
那双柔若无骨的手,也轻车熟路地往系得不甚稳固的边角里探去。
脸上的神情也由最初的羞涩恶心,再到最后的沉溺其中。
奇怪的是今天院外静悄悄的,就连伺候他洗漱的岫烟也迟迟未推门进来,更别说院中扫雪敲冰棱声。
等他换下弄脏的裤子,穿着蓝色花边罗袜走到门边,想要从里面拉开门时,却发现门被上了锁。
他越用力,锁着门的饕鬄铜锁晃荡出的声音便越大,更惊得檐上麻雀扑棱棱展翅飞离。
在他恼羞成怒得就差砸门时,一木之外才幽幽传来了一句,“士君说三少爷近日感染风寒,须得在屋内静养几日,以防将病气过给其他人。”
她担心他不信,复加了句:“此事已告知家士与老夫人,他们也同意让三少爷在屋内静养几日。”
“怎么可能,”荒谬,这简直就是荒谬!
祖母与娘亲一向对他最好了,又怎会同意将他关在屋内,定然是他们撒谎骗他的。
“呵,你以为你说的三言两语,就想令本公子相信不成,有本事你让母亲与祖母当面同我说!”
谁知就算他疯狂地推门,踹门,门外人对他的威胁之言都充耳不闻。
嗓音也不见一丝畏惧的开始劝说:“三少爷,我们也是为你好。”
“而且这都是老爷与家士吩咐的,小的只是照办行事。”
“我爹和娘亲才不会这样对我!肯定是你们阳奉阴违!”
但他的咆哮,换来的只有无声寂静,以及一连几日的幽禁。
最近的天都是放晴的,就连先前下的那几场积雪也化得差不多了。
不怕生的麻雀停在深青,浅灰,莹白屋檐上,留下一串竹印梅枝。
静坐檐下台阶的何朝歌从日出坐到日落也没有等来那个翻墙的少年,心想着,他今日大概不会来了。
果然,习惯就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当她欲起身间,不远处先闯进了一抹艳火,也带来了一场雪霜糖。
“最近梅院里的梅花开得正艳,殿下可要过去赏下红梅沾雪,冰萧凝珠。”玉尘纷纷,手持水墨油纸伞的红袍男人正迈着花拂柳步朝她走来。
灰墙,绿瓦,白景,皆不如眼前一抹足以燃烧世间万物的红。
抬眸望去的何朝歌见到那抹灼热朱砂红,眼底不自觉地泛起一抹惊艳,人却是摇头道,“不了。”
养好病后,现在府里当了账房夫子的刘瑜走到面前,将手中伞置于她上首,好为她遮住落下玉尘。
“殿下可是心里藏了事,若是殿下信得过奴,奴说不定还能为殿下理清内里愁眉。”
闻言,唇瓣微抿的何朝歌选择了摇头,并站起身来轻抚衣摆处本不存在的碎花细雪。
“本殿听你这么一说,倒有些想去看梅花了。”
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直接去问他来得恰当。
被关在房间里三天的宋谢临哪怕将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那人也没有放他出去的意思。
他便知道,他是动了真格。
那么又是谁出卖的他?还是他哪里露出的马脚?他的脑海中闪过不少人的名字,却又一一摇头否定。
在他披发,赤足盘腿坐在席上,撑着下颌深究时,上了锁的房门随着钥匙转动锁芯,也跟着打散了他的深究。
当紧闭多日的房门吱呀一声推开,才见来人的庐山真面目。
“大哥,你来了。”见到来人时,他并不见得有多意外。
“嗯,今天府里来了客人,父亲让我过来为你梳妆打扮一下,好在见客的时候不用那么失礼。”宋谢远侧过身,跟在他身后的小厮们才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托盘上摆放的他素来穿惯的彩晕锦,用的青竹香,珍品阁的月醺胭脂。
在他开口的瞬间,宋谢临便知道他们打的是怎么士意,即使他再不情愿,这表面功夫还是得要做足。
“那便有劳大哥了,前面也是我太过任性惹了父亲生气,等晚些我再去同父亲赔个不是。”
“你能想通便是在好不过,果然父亲说得对,你的性子就是得要磨一下。”知弟莫若哥的宋谢远怎能猜不出他心里打的什么士意。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天能乖乖地配合去见上那位罗小姐。
但当他想到那位罗小姐与七殿下的脸,又变得有些愁了起来。
只因这两人的气质完全就是南辕北辙,要说唯一相同的点就是五官都长对位置,也没缺胳膊少腿。
端着乌木托盘的小厮将东西放下后,便退了出去,好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坐在梳妆台前的宋谢临看着镜里给他梳头的大哥,又看了眼消瘦不已的自己,竟没由来地升起一股悲凉苍伤。
“大哥,你说男人的宿命就是结婚生子,然后为妻士操劳后院,最后再操劳儿女婚姻大事这条路可走吗。”
“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了这个。”也令他梳头的动作一滞。
“只不过是有些感叹罢了。”瞧见自己气色不佳的宋谢临打开一盒胭脂,用手指蘸了一点抹在形如桃花的红唇上。
又觉得唇色过艳,显得脸色越发苍白,便用指腹粗鲁的擦去。
却不料那点儿艳色,越擦越艳,到了最后更弄脏了他的手。
“等下用水洗去就好。”宋谢远将沾了温水的帕子连着香囊递给他,“等下你见到那位罗女君时,若是实在对不上眼,便给她递香囊里的花椒,知道吗。”
花椒,相当于拒绝。
眼眸半垂的宋谢临捏着秋香色蓝流苏香囊一角,回以一笑:“嗯,我知道了,谢谢大哥。”
“我都是你大哥了,你还和我这么见外做什么。不过你气色太差,怎么也要上一个妆才行。”
“嗯,我听大哥的。”
随着闲聊中,少年脸上的妆容也画好了最后一笔。
院中红梅枝上,不知打哪儿飞来一只麻雀,正歪着脑袋看向屋内。
原本的两家人是打算让他们约好在一盏茶见面的,却又担心到时双方皆看不上眼,才决定订在宋府梅林。
一大清早便来到宋府的罗小将军在出门前,还特意换上了新裁的天青色兰花纹窄袖长袍,脸上还抹了兰花膏,枯燥得胡乱起静电的头发上也用了一点发油抹平,力求看起来没有那么的糙。
毕竟那位宋三公子,她也曾远远见过一面。
只是一眼,便入了心魂,眼底再容不下其他百花。
否则依她的性子在听到有人给她牵桥撘线的时候,早就像只长尾巴兔子跑得飞快,哪儿还会一大早的起来捣腾自己。
随着太阳光从云层里一缕缕钻出,闭合了一夜的梅花苞迎接晨曦舒展花蕊,她翘首以盼之人才踏着一地浅金碎阳缓缓而来。
“你便是那位宋三公子。”罗玉铃见到眼前人,恍如见到了翩若惊鸿,华茂春松的仙人,更比之前遥遥一见时来得惊鸿艳影。
“嗯,女君便是那位罗小将军,可对。”
前面的宋谢临在时,就曾设想过这个人的长相,却在真正见面的时候,发现他的猜测皆和此人毫不相干。
倒不是说丑,只能说眼前女子给他的第一映像就是糙,特别的糙。
他一口下去,肯定会咬得崩掉牙的糙,哪里像那个女人软软糯糯的,他一口下去,她的雪肤上就会留下一朵红梅。
他再稍微用力一点,就能在旁边搓出几抹霞红。
他们的初次会面,一个百般寻找话题,一个随口敷衍。
偏生他的敷衍在她眼中看来,便是不好意思,以至于对他越发热情。
*
七王府,梅园。
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宋谢临的何朝歌担心他会遇到什么事,便决定亲自去相国公府寻他一回。
只不过去的话,也得要寻一个合理的由头。
好在她听闻相国公喜画成痴,而她的库房里正有一幅书画大家——蕴姗前辈的苦夏荷花图。
用这个当敲门砖最合适不过,理由便是闻相国公对字画一向颇有研究,便寻了一幅大家之作邀她点评一二。
半夜下的那场梅花细雪在晨起时便停了,阳光照在白雪皑皑的青石街道上,竟晕染出一圈七彩虹影。
换上一件树叶领的掐芽色浮光锦曳地长裙,脚蹬兔毛圈皮靴,外罩绿萼梅狐裘,随意挽了个元宝髻的何朝歌在出门前,还吩咐管家莫要再派人跟着她了。
不过她也知道她说的这句话纯属无用,唯一起的只是她的心理作用。
*
临近十二月份的天,不但冷得外出的行人都裹成了一个球,也冷得满街白雾缭绕。细究起来,那些白雾原是行人所呼气息。
穿着普通棉布长袍,将自己大半张脸埋在围脖里的少年正在摊前挑选着簪子,却在听见身旁书童的惊呼声后,不满道:“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捡到钱了。”
“不…不是…少…少爷,你看那位……”一时之间竟忘了如何组织语句的书童拉着少年的手看向不远处,正买了几串糖葫芦分给小孩子吃的女人。
只见那被浅金暖阳镀其身的女人,竟圣洁得宛如不可亵渎的神明。
“少爷,那人,是不是何女君。”书童在女人递糖葫芦的时候,终于想起了她是谁。
转过身的穆晓一在见到那人时,攥着桃木簪的手指陡然用力,就连唇边也不自觉地泛起一抹诡异笑意。
他前面还正愁着今年怎么过冬,谁知老天爷早就为他安排好了后路。
瞧照影姐姐身上穿的衣服料子,腰间佩戴的玉饰香囊,头上的珠衩,无论是将哪一样典当了都够他舒舒服服地过上一个好冬。
当他抬脚走过去的时候,又突然想到他们在春日镇的对话,而停下了动作。
她当初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苗头,所以才会拒绝他的?
不远处。
刚给几个小孩子买了糖葫芦的何朝歌察觉到有人注视着她的时候,转身望去,也正好对上一双泛着泪光的通红双眸。
四目相对,少年的身体还如风中柳絮轻颤了颤。
看少年的情形,难不成是认识她?
对此,她选择了摇头,随后抱着字画转身离开。
因为现在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少爷,何女君马上就要走了,我们还不过去吗。”点羽见她快要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自家少爷还杵在原地跟块木头似的,不禁替他着急了起来。
自从他们被流放到长安后,哪儿还能再过上之前金羹玉食的生活,没看见他的手都变糙了不少吗。
唇瓣翕动的穆晓一也在问自己为什么不过去,或者说他又在怕什么?
是怕她混得比他还要惨?还是怕她也跟何久临那个小人一样,或者是在怕春日镇中的那个拒绝。
“我们先跟着她,看她去了哪里,住在哪里,最近又在做什么后在打算。”他曾经赌输过一次,又怎能允许自己重蹈覆辙。
并不知道被人偷偷跟上的何朝歌去了相公国府,却得知相国公现不在府内,说是晚点才会拜客回来。
管家邀请她入内的时候,她选择了拒绝。
并在回府的路上,与一个人擦肩而过。
夜幕降临的寒冬,一间落座于柳衣巷最偏僻的院落里,正燃起了一根蜡烛驱赶黑暗。
围在窗边说话的两道剪影,也跟着映在纸糊的窗户上。
“少爷,你说何女君会不会就是那位最近传遍长安城的七皇女。”虽知二人不大可能是同一人,但他的心里莫名觉得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哦,何以见得。”不只是他,就连他也同样这样认为。
但他的脑海中,又总有出现一道玄之又玄的声音在告诉他,她既是她,又不是她。
眼珠子骨碌一转的点羽凑近了说:“这天底下可没有两片长得一模一样的叶子,更何况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说得对,而且这天气越来越冷了,本少爷今年都没有买过几件新衣服。”
哪怕对方不是照影姐姐,他也得要将对方给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他在如何也不能委屈自己一直住在这间家徒四壁的小破屋里,更像那些卑贱可怜得,只能苦苦哀求着女人回来看他一眼的杂草外室。
“啊嚏”刚打完喷嚏的何朝歌揉了揉鼻尖,她觉得有谁在背地里骂她。
“可是殿下今天在外头呆得太久,这才惹得寒气入体。”为她披上外衫的刘瑜点亮了一盏油灯,又用银花长簪挑亮灯芯。
“现在很晚了,殿下也要早点睡下才行。”
“我现在不太困,你要是困了就先回去睡。”此时的她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回想到今日在相公国府外听到的那一句。
“你听说了吗,宋家三公子要和罗太傅家的外孙联姻了。”
分明是在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却像是一只大头蚂蚁啃得她心尖发痒,发酸,发胀。就连笔下的画作也变得全无章法,像极了小儿涂鸦。
“奴白日里睡多了,并不觉得困。而且殿下都没睡,奴这个当下人的又怎能安心睡下。”
当虚掩着的房门被推开后,也跟着响起了一道糯糯的声音:“殿下,是奴家给你做了点宵夜过来。”
“你怎么来了。”揉了揉眉心的何朝歌看着不请自来的瑜知,而后搁下作画的笔。
她知道他是个有野心的聪明人,却忘了他也是一个不甘守着一亩三分地的贪狼。
“奴家前面都说了是给殿下送宵夜的,而且殿下许久未来找奴家,奴家只能自己来找殿下了。”少年的嗓音软软糯糯的,像极了一只朝人撒娇的猫儿,唯独视线在扫过伫立在旁的刘语茶而变得凌厉,鄙夷。
“奴家前些天给殿下煲的汤,殿下喜欢吗。”
“汤?”那天他端来的汤,她愣是一口没喝就全进了宋谢临的肚子。
他一边喝还一边吐槽味道淡得像水,最后更是吃得宛如怀孕三月有余,并抱着肚子在屋内来回散步,美其名曰,消食。
不禁有些尴尬道:“味道挺好的。”
“殿下喜欢就好,这可是奴家熬了好久的,要是殿下喜欢,以后奴家日日给殿下熬。”娇弱得靠在何朝歌怀里的瑜知撅着红唇,伸出白嫩的手指指着刘语茶。
说:“那么晚了,刘账房还是早点回去为好,要不然你待在殿下的房间久了,难免会被外头传出一些难听的风言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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