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人要是想要过得开心, 其实就是要懂得满足,而要是学会了和过去吃的苦所对比,那就差不多相当于明白了满足的真谛了。因此, 我觉得每一天都有那么点过得越来越好的意思。
正巧吃完了晚饭, 对这边已经轻车熟路的小宫女就及时地带着一小袋金子过来了。
果然利润才是最好的激励政策,只有钱财催人勤奋,她可真拼啊。
其实我也不确定这些做出来的小饰品是不是真有销路, 总感觉那对偷情的男女说得神乎其神, 半真不假的, 要真这么说, 带来功效的其实不是什么金子、也不是什么特定的形状,哪怕用泥巴搓个球, 只要是经我和猫儿的手做出来的东西,都能防身吧……
到底是防什么身呢……难不成真的是免死金牌?沾上了猫猫气息的物品确实能辟邪, 但最大的功效难道不就是在晚上的草丛里被蚊子叮得少一些的程度吗?
宫女皱着眉头将袋子给我:“这是新的金子。你一定要用这个嘛?用银或铜不行么?这个材料没办法一下给你弄来这么多, 太麻烦了。”
那些都太硬, 徒手掰得不好看。
不过这种话就没必要和她说了, 我眨了眨眼睛,故作无知:“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做不了耶……”
“……”
她没有说别的了, 好像也就是问问而已。毕竟还要从我这里拿货, 脾气大变了一番,真的是整个人都和顺了不少, 看样子是生活条件好了而导致的心胸宽广。
貌似是最近赚了许多, 我留心到她头发上的簪子、耳边的耳环、镯子和腰坠都很精巧,看上去价值不菲,不像是一个小小的婢女买得来的。似乎因为金钱让人壮胆,她现在也不怕隔壁待着的猫儿了……当然, 也许是摸清楚了那家伙的习性和生活习惯也说不定,知道猫猫通常情况下都不怎么会出来,在进来之后的态度上就更放得开了,有的时候还会坐下来,等我盘点库存和工费的时候,一起聊个天。
我知道太敏感的话题她也不会讲,毕竟婢女就是要比那帮巡逻的男人心细一些,嘴巴也严实多了。最多也就是问点相关的小道消息:“皇后生子,快要摆宴了吗?”
她冷不丁被我这么一问,愣了一下,但也点了点头,习惯性地回道:“当然啊……”
感觉好神奇,快要过一年了,那个新生的小孩岂不是和我家那位小光头正正好将近差了快一岁?
我点了一遍,确认数量没错,“好,明晚给你八个成品。”到这里我停了一下,她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因为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表示不解:“?”
“以后价钱再翻两倍哦。”我露出恬不知耻的表情:“大家都是要吃饭的嘛。”
“!”对方很快明白了我说的意思,面色大变,我懒洋洋地挥手:“那你去找别人做嘛。”
“你!”
我不打算让自己变成兜售的人,只要作为第一手货源保持自己的独有性就好了,反正这样的身份也不能太过抛头露面,只要她还能卖,那就总能提价。
反正价格不管怎么提,她都有得赚,总归是薅我的羊毛多与少的问题,看得出来她做的买卖是暴利……那么我要对自己好一点。
对方还想说些什么,左右都是那一套,我不想和她周旋太久了,便干脆和她说:“你要么买要么不买嘛,爱要不要。”
以前白拿了她两次钱包,大概早在很久以前就还清了,她自己的辛苦费吃一点,我这边也要一点,总体来说还是很合理的。
她留下钱,气呼呼地走掉了。
怎么觉得每次她过来都是气咻咻的样子呢……自从谈成这笔稳定的生意关系之后……
我不觉得是我的问题,很快就将它抛在了脑后,再度盘点了一下该有的金额,打算找猫猫一块做完这些东西再睡觉。那孩子已经快越来越不满足一个人呆着了,所以很快也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盯着我和猫猫的手发呆,随后叫了一声:“哇啊啊!哇!”
从他半岁学会说第一个音节之后,其实说话的进度就变得很快了,小孩子大概都是这样,吸收能力非常强,只要打开了开关,学什么都很快,他现在只是词汇量不够,所以很难连成一段连贯的句子,最多就是几个含糊不清的短语:“吃……!睡觉!哇哇哇!¥……&(乱码)出去!玩!”
呜哇……完全毫不掩饰地把能听懂的重心全部放在了自己主观意愿的关键字呢……
除了口胡之外竟然全是命令式的词语!这家伙的嘴小小年纪就这么功利吗?
不过到底学会了说话,总比以前毫无意义且无人能懂的一串单纯的嚎叫好多了。
我把他放正,让他坐在垫子上,省得总是因为乱爬和乱跑搞得全身脏脏的,毕竟到头来卫生来得要我来处理干净。这孩子每次都想爬近一点,好看看我们正在干什么,我皱着眉头把他扯回去了好多次,见他总是不安分,便干脆坐到了他的身边,让他能够看得近一些,别再时不时蹭过来了。
他看了一会儿,但还是忍不住偶尔扭来扭去,我想说这样真的还是会弄脏,不过想想他听不懂,只能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但我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旁边有一个人正时刻关注着我的每一个神情和语态,看着我打算把他推开的动作,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图。
在那孩子再一次凑过来的时候,我头也不抬,想伸手把他放回去,在这之前,我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呼啸的风声,接下来,就是一只手的残影。
再接下来,我的眼睛就追不上此刻发生的事了,大概不到半秒,厨房的另一头响起了了令我心神俱震的动静:“——咚!”
我吓得什么都顾不上了,把手中的金块连忙一放,飞奔过去将他的脑袋撑起来:“摔到头了吗?!”
猫儿慢吞吞地跟了过来,站在我的身后,低头端详着躺在地上的自己的孩子。
这可是你自己亲生的!
我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猫猫自己明白那孩子承受的力度在哪里,亦或是什么都不懂,所以才无所畏惧,总之即便是被我瞪了,她的面上也依旧并没有泛起任何担忧的神色。
小光头看上去还是有些晕乎,不一会儿就清醒了过来,但额头一开始泛红,后面起了一个大包。我知道这大概是皮下的血管破裂才会渗出后形成这些,似乎只是轻伤的征兆,但这并不妨碍他同时可能会脑震荡的可能。
正常的小孩子被用这种力度撞到墙上,可能脑袋已经碎了哦?!猫猫如此迅疾地将他掀出去后,那孩子甚至还在空中被迫滑翔了一大段距离。
我再次瞪了她一下。
“……”
猫儿终于向后退了一小步。
似乎是因为脑袋磕到了,所以接下来的一大段时间那孩子都神色恹恹的,看上去无精打采,没什么活力。我紧锁着眉头将剩余的手工品做完,那孩子没过多久就在软垫上睡过去了,猫儿一直看着我的脸,此刻好像才发觉了有哪些不妥,颇为无措地在旁边一直局促不安地盯着我,干坐着等我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此刻少了两个人的说话声,便变得极其安静了,好像已经感受到了隐而愈发的气氛。
“喀。”
最后一个做完了,我把它放进盒子里,随后站了起来。猫儿在听到关盒子的动静时便已经拽紧了自己的衣摆,脸上复又变得焦急不安起来,与之相反地,是我心中诡异的平静。
与初见时截然不同啊,她已经开始极度在意我、甚至于惧怕我了。
对猫儿来说,我是否也算是一个捉摸不透的生物呢?
再说回来,那是她的孩子,怎么处置都是她本人的自由,我不是孕育那小光头的亲身父母,对别人管教自己小孩的事情也没什么立场好置喙的吧?
……
狗屎!我怎么可能放着不管啊!
长达将近一年的生活里,我已经很清楚地明白猫儿的智力到底是算正常还是不正常了,虽然并不是那种病理性的痴傻,但她真的没办法融入正常人的社会,普世的价值观对她毫无意义,她也没有办法清楚地明白所谓“大家都了解”的常识,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全都一窍不通,虽然能够读得懂基本的氛围,但也还是依旧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是“恰到好处”的。这未必是一个缺点,猫猫举手投足都很随心,她想做什么便直接去做什么,很少会有能够束缚她的东西。但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她很多时候处理问题的方式都很不妥,因此才会让生活过得这么辛苦。
虽然她自己未必觉得这就是辛苦吧。
那我和这个样子的猫猫计较什么吗?
……计较不了。
那我能放着她不管吗?
——怎么可能!
这一大一小两个人,我都已经管了这么多个月了,现在放着不管也太晚了吧!
那孩子还小,教育这种事情可以慢慢来,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的猫儿……我捋起袖子。
她到底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可能被摔坏么……
我一开始觉得她是对自己的孩子极为有信心,知道他承受的底线究竟在哪里,但那孩子打个盹的功夫,脑袋上肿起来的包就更大了,实在没办法让人不去担心到底会不会出大事。这压根就不是有分寸才会搞出来的动静啊……当初听到“咚”的一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砂布袋扔到了墙上,这样的声响足以体现猫猫根本没有留手,她大概也是凭本能行动的生物,压根没想过手下留情这件事吧?
说起来,猫儿对她的孩子究竟有感情吗?
这个话题一起,我忍不住开始回忆起了过去生活的一点一滴,从他降生开始好像就给她带来了无穷的麻烦,出产的疼痛、喂奶的辛苦,还有时常被他吵到的时候有些烦躁的表情,这些在我脑子里一开始浮现时,我就忍不住也开始相信猫儿并不喜欢这孩子的可能了……
我慢腾腾地打算把那小光头抱到床上去,不得不说少了头发的遮掩,肿块看上去就更痛了,让人怀疑里面到底摔成了什么样子。猫猫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后面,我走一步、她便也走一步,虽然脚步声很轻,不过还是能听到明显的动静。这是她刻意踏给我听的。
见没有收到任何反应,那边的脚步声也逐渐越来越大。
“……”
对我没有用哦。
我权当没听见,目不斜视地笔直往前走回房,背后的脚步声随之变得急躁起来。
在我只差一脚就要进门的时候,她向前一扑,将我的衣袖拉住了。
我回头看了猫儿一眼,她满面的烦躁和无措,此刻眉毛压在一起,看得出无法抵消她此刻内心的不安。
“哈啊……”这回轮到我叹气了。“进来吧。”
她好像生怕我反悔一般,听到这一声之后便抬起头,眼睛猛地一亮,呼地一下就钻进了房间里。
我将被子压好,背靠着枕头,打算开始酝酿睡意,一只手悄悄地从被子里面钻了过来,伸到了我的肚子上,摸索了一番后终于找准了位置,轻轻贴着我的手背。
我将手拿开了。
猫儿显而易见地变得重新焦躁起来,她找了许久,不知道自己该将手贴向哪里,随后猛地坐了起来。
我依旧靠在枕头上,平淡地看着她。
猫儿的不安已经到了顶峰,我本来期望她快点睡下的,她却紧紧抿住了嘴巴,握住了拳头,低头想了半天,随后好似作出了决定,向着墙边冲去。
“……!喂——!”
在我脸色大变、想去阻止的时候,已经传来了一声闷响,清脆地从她的额头与墙边一同出现。
最糟糕了。
我按住额头,感到太阳穴在一鼓一鼓地跳动,带来一阵令人感到无力的头疼。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
猫儿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片刻后,额头汩汩留下了一股殷红的鲜血,从眉毛一路顺着鼻梁流到了嘴唇,最后从下巴滴落,本来如玉般皎洁的一张漂亮的脸蛋就这么被搞得可怕了起来。
我赶紧将床头的毛巾拿了过来,先堵住她被撞破的伤口。
是啊……我明明知道的……
猫儿明明什么都理解不了,她甚至连我为什么会生气的真正意思都无法弄清楚,并不是因为“打到了那孩子”这件事我才生气,而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完全不知轻重才会生气啊。
让她这样走投无路地自己撞一下,又能得到什么结果呢?
……我应该在之前就好好留心她的反应才对,明明已经不安成了那样,我却还认为这种程度远远不够、继续摆出一副冷脸……猫儿自己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对她来说最直观的方式就只有简单粗暴的“以眼还眼”了,毕竟逻辑就是这么简单,我怎么早没预料到呢……
自己撞墙这种很疯狂的举动发生之前,她身上明明有许多征兆的。
那现在,我要原谅她吗……
这又是另一个让我觉得头痛的问题了,难就难在猫儿真的不太能明白深层次的意思,若是我这样就原谅了她,那她就只会觉得自残是唯一且最悠闲的解决方式了,以后若是想要获得我的原谅,只要伤害自己就可以了,如此恶性循环,只会百害而无一利。
这种观念想想就令人觉得窒息,我的头简直一个有两个大,赶紧重新捏了捏鼻梁,将一瞬间激荡的心情冷静下来。
“你……算了。”我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那孩子,转头叹了一口气:“哎,出来吧。”
她乖乖跟我来到了院子里,我汲了一桶水,将被鲜血洇湿的毛巾清洗干净,她脸上的血迹还没干,从额头一路蜿蜒流到了下巴,形成了两道不规则的竖向红线。似乎她止血也很快,我试着再按了一会儿,很快伤口处的凝血因子就开始动作了,血液流速开始减慢,很快就停了下来,我看剩下的血量不多,重新将毛巾洗了洗,将水拧干后贴上了她的脸。猫儿似乎被冰冷的井水激了一下,冻得后退了一步。
“自业自得哦。”
我一边擦着她的脸,一边这样说。“大半夜的搞这么一出,井水在这个时间当然更冷了。你这都是自作自受,活该。”
她的脸上的血渍一开始被抹开时就变成了粉色,随后越来越淡,重新露出底下光洁白皙的如雪肌肤。
我看整张脸都干净了,最后将毛巾清洗好,挂在了晾衣绳上,拉着她回到了厨房,找到了自己的背包,稍微试图翻了一下。
“啊,找到了。”我嘀嘀咕咕:“创可贴。”
她这个恢复力感觉不用也没关系,但我还是怕猫猫半夜睡觉的时候乱动,到时候蹭到被子就不好了,要么床会被弄脏,要么伤口会感染,两者很讨厌,还是尽量规避比较好。
猫儿本人似乎很喜欢看着我这样照顾她,盯着我拉住的她的手看了半晌,露出了有些高兴的笑容,继续亦步亦趋地跟着,随着我拉她的力道顺从地向前走,想要靠的更近一些。
我把创可贴包装撕开,将她的下巴抬起,靠得近了一些,把它贴好抚平,猫儿嘴角上扬,正打算凑得更近一些……我把她的头给按住了。
“你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她好像明白了这一茬还没过去,露出了想要退缩的神情,我还是按着她的脑袋,让她无法挪动:“因为你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
“人和人的身体怎么可能一样啊,你很强悍没有错,那孩子还这么小,要让他一下子变得像你一样,也很不合常理哦。”
现在想来,猫儿并不是不爱那孩子,她只不过是过于粗枝大叶了吧。对小孩的身体状态也根本没点数,只不过是单纯地把自己的标准代入到他身上了,因此肆无忌惮地对待他。
我好像明白了这种思考方式,世界上的人大体上在她眼中被分为好几类,我或者宫女们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那孩子和她自己一脉相承,都很结实,因此她将标准过度拔高,以为他的承受能力和自己是一模一样的。
这一标准放在十年后或许可行,不过现在可是幼崽期!
我可不会放着她乱来,适当的教育必不可少,哪有这样的设身处地和换位思考啊?要是让她依旧保持这个逻辑的话,感觉哪天小光头就被她当火箭一样抡出去发射到太空了,反正猫猫受得了,那孩子也未必受得了!
这么一想真的是会被妇女儿童保护协会上门发传单和警告通知书的场面啊,为了规避这样的地狱绘图,这次一定得严厉到让她再也不会再犯的程度……
“下次注意哦。”
呜哇……我真没出息,这就连半点重话都舍不得说了。
猫儿的额头邦带还是很显眼,我一想到她那个满脸都是血的样子,虽然极力告诫自己不可以动摇,但还是没办法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可避免地心软了。
“细(あい)……”
猫儿摸了摸额头的创可贴,可怜巴巴地这样回答道。
因为今晚各种突发状况的缘故,比平时晚睡了一个半小时,所以我已经开始困了。以前那种颠三倒四的混乱作息随着社畜生活的消失也逐渐随我远去了,小羊羔君加上现在的光头小鬼都是正在长身体的发育阶段,因此格外嗜睡,我的作息时间因此也随着他们的睡觉习惯变的规律起来。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不想开灯,没有电气的落后时代里,如果想要亮堂的话,就只能点燃灯油或蜡烛,出于工艺和原材料的问题,点燃的火苗并不大,也不怎么亮堂,看久了会给眼睛带来极大的负担,我可不想让别人在这种不知道眼睛造不造的出来的地方得上近视,那就太辛苦了。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钱不够,如果能买到更高级的蜡烛的话,说不定点燃时会冒出来的黑烟会少一点,不过便宜货就是便宜货,在呛人这方面没的说,连天花板上方都被熏黑了。我前几次点着连夜睡着了,想将它当做夜灯来用,省得上厕所时会不小心撞到脚趾,但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现睫毛根部被什么东西糊上了,像是结了一层分泌物一般 ,沉甸甸的很不舒服,连眨眼都很费劲;早上刷牙时,无论是咳嗽还是打喷嚏,出来的痰和鼻涕都带上了浓稠的黑色。
一开始还在寻找原因到底出在哪,毕竟一直都没有在白天的时候点过蜡烛,也根本看不到它在点燃时会冒出的黑烟,直到某天晚上下过了雨,我这才在大概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将蜡烛点了起来,只要不是倒头就睡,便会被黑烟给熏得掉出眼泪来。
第二天早上我试着在有日光的情况下将烛火再次点燃,这次就很明显地可以看见,半空中袅袅升起的、笔直的一缕烟雾。
我:“……”
试着用白树皮放在黑烟的上方接了一会儿,随后拿下来,就看到了上面结成的灰,用手一摸,就像颜料一样顺畅地涂在了手指上。
这个场景,和我在粗点店顺手买的香薰蜡烛是一样的耶……
果然不管到了什么年代,粗制滥造的次等品下限都低得要命。
照这样下去的话,我迟早会得肺结核的吧?感觉这种程度的照明去换我呼吸道的健康实在是划不来,我也不想把它放进厨房的灶台下用来做燃料,也许日后会有别的效用也不一定,便像仓鼠一样把它们放进了“暂时不用”的柜子里囤起来了。
既然晚上没有光亮,和灯火通明的霓虹都市东京完全不同,没有任何蓝光刺激大脑皮层,唯一的噪音可能就是半夜小婴儿突然咕咕唧唧的叫声,也没有任何可能的干扰,我的生物钟被调整回健康的状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正因为今天睡得比较晚,我知道每天早上我大概会在七点半左右准时醒来,便强迫自己先闭上眼睛。不过这也不用强迫,我的眼睛早就已经困得上下打架,不一会儿就像被胶水粘在一块似的睡着了。
大概是因为昨晚耗费了许多心神的缘故,一夜无梦。
早上的时候,我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的定时召唤下醒来,揉了揉眼睛,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那孩子还在好好地睡着,脑袋上的肿包已经小了一圈,不仔细看已经快瞧不见那些凸起的痕迹了,仅剩一点红色留在磕碰的地方,我觉得之后还需要给他弄个药油揉一揉,不然留下了淤血就会变成青紫一片了。房间内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变化,猫猫已经爬起来了,自己动手给自己穿好了衣服,站在门前等着我,身边有三坨……耶?
是不是我的错觉?
总觉得好像看到了眼前放着三个大萝卜。
看来昨晚没吃饱啊,现在已经开始饿出幻觉了,很好,晚饭就去做萝卜关东煮(伪)吧……
等等!才不是幻觉!
我揉眼睛的动作顿住了,低下头仔细打量这几个因为被捆着而被迫朝我土下座的萝卜状小宫女,慢慢地摸了摸下巴。
“猫猫,是你办的吗?”
旁边的女子正经地点了点头,满脸写着“快夸我快夸我。”
我顺着她的意思揉了揉她的脑袋:“干得漂亮哦,今晚奖励你萝卜关东煮。”
真好,又有新的理由可以敲竹杠了……
猫儿给我示意了一番,好像是大半夜的时候这帮人在墙外鬼鬼祟祟,但毕竟什么动静都逃不过猫儿的耳朵,她试着叫我起来,却发现我这边一点反应都没有,估计那时我已经昏睡得像猪一般了,就干脆自己跑了出去,在房门外蹲守,果不其然抓了个准。这几个人一个个从围墙外翻进来,每一个都被下面的猫儿接了个正着,在想发出声音提醒同伴的时候就被捏着后颈打晕了,后面的同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随之也跟着翻进来,就跟下饺子一样,陆陆续续地被捆了个严严实实。
说真的……这又是何苦……
我已经想不到该吐槽的话了,现在很无语地看着被绑成粽子的一二三,蹲下来后找到了熟悉的开场白。
“既然如此,我也不说别的什么了,反正已经变成了这样,那你们就看着给吧。”
“……”
“你看着给吧”这句话,我好像在第一次勒索小宫女的时候也说过耶……
这三人开始挤在一团,露出了天塌地陷的表情,开始瑟瑟发抖:“可、可是,我们没带那么多钱……!求求您!求求您了!”
“哇……”
我在心中小声感慨,觉得这一幕仿若场景重现,有一种在演重复的剧本的错位感,连说起经典台词的时候心中都有种奇妙的感觉:“那……就用你身上别的东西来给吧……钱不是一切,有价值的还有很多。你们说,对么?”
话说这些人是在哪里工作的?手指比厨房帮工的那些人要细嫩多了……
见我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她们的手上,这些人明显地会错了意,眼中开始泛起泪花:“我都给!我都给!只有性命……还请饶我一条命吧!”
“这就乖了。”我心满意足地说道:“省了我多少事?”
那一边,床上的小光头似乎也醒了,爬来爬去时的动静我很熟悉,他力气只比普通的女性略逊一筹,有的时候挪动时就会碰到门框或者衣柜……
“咚!哐当!当当当!”
那边已经开始响了起来,我知道是小孩子在玩,面色很平静,不过宫女三人组已经快被这响动吓软了腿,从头饰到钱包一起上交,最后还有一个战战兢兢地打算脱衣服,我阻止她的动作,疑惑地问道:“你干嘛?”
对方的身体抖来抖去,眼角泛泪:“我的内衣也给你,它很……”
“……谁要啊那种东西!”
我忍不住提高了音调,她的身体再抖了一下。此刻的我忍不住扶住了额头,心中升起了诡异的无力感。现在吓成这幅德行,来偷东西的时候却胆子大得很嘛……
对方抽抽搭搭,我好像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这地方五大三粗却躁动不安的男性很多,没洗过的内衣可以卖一个颇为可观的价格……等下!这个情报我一点都没有知道的欲望!
果然原味变态这种东西古往今来都不缺啊……我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努力不让它崩坏到一个难看的弧度:“行了我知道了,你穿上吧。”
“……嘤呜呜……”
宫女三人组继续像小鸡仔一样小声掉眼泪。
被这么一打岔,好像我本来就没什么的怒火现在都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浓厚的吐槽欲和脱力感,啊,这份疲惫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偷东西时真的是什么都没想就跑过来的啊……
我弯下腰,问道:“喂,你们是新来的吧?”
她们先是一惊,然后面面相觑,满脸写着“这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就明白自己猜对了。
“啊……”我感觉这两天叹了不少气,“打算来偷什么?‘护身符’嘛?”
三人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就算是新来的,也应该知道这里有她在的吧?”
这个“她”特指在一边盯着我猛瞧的猫猫。
宫女之一开始啜泣:“我、我以为那只是说着好玩的怪谈……难怪我们说要过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阻止……原来都是在看笑话……”
唔……我觉得你们侍女们内部的员工关系大有问题哦,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跑过来找死还不阻止,说真的绝交算了。
问完这个,我回头看了一眼猫儿,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什么时候你都变成和都市传说一样的存在了……”
这三人年纪都还小,最主要是威逼勒索的钱也到手了,我没什么好再追究的,得知这次的偷窃只是意外,便放下心来,打算不再去管它。
不得不说,护身符这个东西看上去好像销量颇为可观啊……
且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竞争品,出于收集情报的心思,我之后再试着从从们那儿听了几耳朵八卦,才发现这东西好像真的有些奇效,虽然具体原理和效用还是搞不清楚,不过我觉得时间总会让我得出答案的。
三人这就被趕跑了,一直折腾到了下午,我们彼此都没吃午餐,肚子饿得咕咕叫。见她们离开,我将门关上,随即思索了一下为什么护身符会仿制困难的事。这个祥云的技术含量相当于无,造型也没那么美观,纯手工捏制,按道理来说在这种手工艺发达的国家和时代里被制造出一模一样的真是小意思,难道是我的手和貓兒加工的合體加成?因为有感情的buff在,所以才会发挥奇妙的威力么?
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我搞不懂。
此间事情告一段落,我将钱袋先放一边,将柜子和墙角缝隙中藏好的钱也拿了出来,盘点了一下金额,发现按照京城地价来算,这已经够我买到一个小房子了。
哇……!这是不是就说明我要发达了的意思?
以往一直只在乎吃饱穿暖的事,现在我才发现,不知不觉之下,我已经攒下了一笔不小的钱了,接下来不用那么省吃俭用都可以,好好享受生活吧?
说起来,既然钱也够了,好想有个正式的户籍啊……
然后带上猫儿母子,跑到市区买房子……之后就自由了……
虽然金钱来源主要就是来自于勒索宫女xn、燕李施舍以及护身符的工费了……看来她们的俸禄真的要比男士兵们普遍都高,积蓄也丰厚不少,所以每个女孩子的钱袋都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就很肥羊的样子,总而言之一句话,好宰。
我带上这对母子俩离开这鬼地方的心情越来越强了。倒也不能说这种缩头缩脑的安逸不好,只是如果仔细想想,要一辈子这么过下去的话,实在是很逼仄,感觉过得并不快乐。这样看的话,就这么十年如一日地消磨着时光也没什么意思吧?
我有预感,这样的时机迟早会到来,不过一定不是现在,毕竟钱也不够,小孩子也没长成,变数多得很,只能先暂且将这个提案塞回肚子里,以后再拿出来仔细思考一下相关的问题。
啊、说起那孩子……
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婢女们将晚饭送来之后就走了,门没有关严实,露出了一个松散的小缝。
去哪里了?
我在房子内打转,找了他许久,连被子底下都找了一遍,还是没看到他的身影。柜子里面有换季的被子和还不适合现在穿的衣服堆着,虽然觉得他未必钻得进去,但我还是放不下心,仔细找了找,柜子里没有活人的气息,一切都空空如也。我想了一通,去井边将打水的木桶转了上来,果不其然发现里面也是空的。
“……”
“不对——!”我啪地一声拍了拍脸,“镇静点啊我!……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
说是这么说,我还是忍不住跑到了厨房,用烧火棍将灶台拨了拨,发现里面只有燃尽的灰烬。
“啊,果然这里没有呢。”
以前他有试过爬进灶台的经历,那是因为火光是亮晶晶的橙红色,和他的头发很相配,他看了一次之后,就忍不住被这跃动的亮光吸引了,总是想去摸一次,我又时常往里面丢些板栗红薯之类的,拿出来之后热乎乎又甜滋滋,十分美味,对他来说是一个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漂亮且神奇的场所。故而有一次,在做完早点后,趁我不注意时,他偷偷爬了进去,等到我发觉他找不到的时候,这家伙已经整个身体都偷偷埋进去了,那个时候我吓得魂不附体,差点飞出了天灵盖,以为他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不过幸好做完早点之后我没有烤东西的打算,便将火灭了,炉灰把大部分点着的木头全部埋了起来,只有零星一点烧红的火光,那孩子进去的时间并不长,自己热了也会躲,所以没有出什么大事。
待到我手忙脚乱地将他拉着腿拖出来的时候,他的手和脖子已经被燎出了一串水泡,整张脸被煤灰糊成了比巧克力更深的黑色,只能看到眨眼时的眼白,还有咧嘴一笑的时候露出来的大白牙……哦牙龈。我气喘吁吁地直起身来望着他,那孩子很欢乐地咯咯笑了。
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打过小孩子;在那之后,我第一次抽了他屁股,来了一阵狠的。
“只要再爬靠近热源的地方就会挨打”,他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灶台里了。
在那之前,我觉得他只是调皮,但姑且还算是省心;在那之后,大部分房间和门窗全部都会被我随手关紧。他那个程度已经不能算得上是小恶魔了,稍有不慎那就是行走的人形灾害,不省心到了极点,我感觉只要一不留神没看见,下一秒就会看到他把自己搞死的场景。现在这孩子不见了,我心中走马灯一样闪过了无数可能出现的可怖死状。
呜啊……!到底去哪了这家伙!
等找到了要揍他!
我有些着急了,大声地叫道:“红霸……!喂!红霸!去哪里了?!红霸!”
这是他那个被燕李写下来的名字,虽然无人承认,但我也好歹教过他发音,也不怕被别人发现了,大声地在院子里叫他。
“红霸!练红霸!”
可恶啊……
偏偏这个时候。
我咬着嘴唇,今天如果不下雨,那么太阳还有不到半小时就要落山了,满打满算也不过就两个小时,随后天幕会彻底变成黑色。如果天一黑,那就更难找了,随之会惹来的麻烦也越来越多。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看屋内实在是没有人,不得不去设想他从门缝中偷偷跑出去的可能,心中坠着一口大石,赶紧提起裙子,这就打算出门去找他。
十分钟,没有看到他。
我只能再往外围走了一段,老实说,我很少在这种光天化日、随时都有可能撞见谁的地方大摇大摆地出门,此刻离我们住的院落越远,我心中就越充满浓浓的不安,但他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毕竟那孩子速度很快,我也只能越走越远,试图去寻找他的踪影。
这种地方就不能大声了,我怕引来别人的注意,一边压低着嗓子,一边叫着他的名字:“红霸!红霸!回来了!你去了哪里?”
已经快将我最常走的活动范围走遍了啊……
不知是累到了还是吓到了,我的背上渗满了汗水,黏腻腻地将衣服和皮肤粘在一块,扯也扯不开。我走了一小段路,感觉自己有些头晕目眩。这个地方有假山石头,如果他好奇爬上去之后摔倒了呢?周围还有湖泊,他从没去过这样的水边,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心,如果像接近灶台一样接近湖水,滑倒后栽进去的话要怎么办呢?
最令我感到恐惧的是,如果他被不认识他的士兵发现了,若是被粗暴对待了怎么办?
这个地方是没什么人来的荒冷地段,在这里的并没有受宠爱的女人和孩子,对于他们来说,既然会出现在这里,那不管怎么慢待一定都是毫无顾忌的。
……
我脑袋里乱糟糟地想了许多事,心中捏着的紧张一直都无法消除。
大概转了半小时,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且徒劳无功地在这个地方团团转,每分每秒过去的时候,都会在我的心中留下浓厚的不安和阴影。我继续保持着溃不成军的心态转了半小时,天已经快半黑了,可视度大幅降低,我的汗水已经成了黄豆大小向下淌落,终于,在一处杂草蔓生的斜坡上,我看到了他的身影。
“红霸……!下来!”
他听到了我的声音,很快回头,精准地捕捉到了出声的方向,随即看了我一眼,发出了咯咯的笑声。我以为他会就此爬回来,结果他往前更近了一步。
我没有想要和你打闹!
我心中缓慢地聚起了一团火,压着怒气向前走了过去,斜坡的地势很是陡峭,杂草总是绊住我的脚步,之前已经在找他的过程中耗费了不少体力,现在无疑是进一步折磨着我的肌肉。我感觉膝盖发软,撑着大腿向前走,大口地喘气,他似乎玩了起来,甚至在原地等我,直到我好不容易靠近他将近五米左右的时候,他又向前蹿了出去。
“红霸……!给我回来!”
他并不能明白这个意思。
我感觉眼前已经开始冒起了金星,这样你来我往的追逐已经持续了很久了,那孩子跟本就不能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自顾自一味地玩得很高兴。我件现在天色快要彻底晚下来了,只想迫切地把他带回家,但依旧不得不在这个鬼地方继续追着他的背影跋涉。
“呀!那是!”
我的全身都保持着极大的警戒,听到陌生的声音时自然让我一瞬间僵硬到了极点,转头才看到猫儿也随之出现了,她似乎在观望,想弄清这到底是是在玩哪一出。猫儿的出现很明显吸取了对方极大的注意力,使得宫女们并没有机会转头看向我这边。我只能听到她们的窃窃私语:“她怎么自己出来了?”、“关不住么……”、“这是要干什么……”
一不做二不休,我在她们的身后朝着猫猫打起了手势,她的视线精准地瞧了过来,然后明白了我的意思,飞快地伸出手刀,一眨眼的功夫敲晕了一堆女人。
我不想再走了,在原地稍微歇了歇,那孩子爬得无趣,忍不住慢慢地朝我走了过来,我耐着性子等他越来越近,在快要够到的时候飞身一扑,他又咯咯笑地跑远了。
这一个瞬间,我满肚子都是火。
猫儿解决了地上的家伙,轻巧地飞身跳了过来,我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喘气,伸手指了指她儿子。
“把他带回去。”
亲娘出马,这件事情解决的速度不超过三秒,大概就是这么个速度:
猫猫冲我点头,猫猫手上抱着孩子,猫猫再次冲我点头。
看不清什么时候把他抓回来的……
我已经累到失去思考能力了,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我累了,回去吧。”
毕竟这个时间点掐得很不巧,路上总能看到不时出没的宫女和侍卫们。这都不需要我出声,长期培养的默契让她早就知道了我想干什么,碰到一个敲晕一个,碰到两个砸倒一双。虽然我的身影成功地没被人发现,但猫猫本就凶名远扬的名头可能今后再上了一层楼吧……
随机扫荡的恶人和一直安分地关在门里的凶兽还是不一样的,毕竟后者只要不去主动接触就没什么大问题,前者的杀伤力非同小可,一个会移动的可以出门的揍人机只能说是谁碰到谁倒霉了,完全是靠运气挨打……
就是这样,虽然有点对猫猫和宫女们感到抱歉,但我丝毫不会忘记造成现在这一局面的罪魁祸首究竟是哪个混蛋小子。
我一声不吭地向前走,猫猫一直看着我的脸,乖乖地将那孩子抱在了手上,直到我一言不发地回到了院子里,关上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每一次在我教训小孩的时候都会站在一边缩着脑袋观望,我每动一次手她就缩一次,活像打在了她自己身上似的。
我慢慢地将他放下,这小鬼现在已经一岁了,很多事情其实他都明白,但含混的言语无法表达,我也不对此抱有期望,缓慢地从厨房弄来了一根树枝,将尾端比较尖锐的刺用手剥掉,猫儿睁大眼睛,很是紧张的样子,我在空中挥了两下,树枝在空中发出了呼呼的破空声。
那孩子的嘴巴一瘪,在我揍他之前先要掉眼泪了,我现在已经气到爆炸,不去管他的眼泪,将他裤子扯了就开始放在膝盖上揍了起来。
“知道错了吗?”
这个答案他肯定也不会答,我也不要他的答复,轻声问完之后就继续下手,首先要让他把不要乱跑这句话用疼痛烙在脑子里。以后自然有他出去的机会,但现在是绝不行的,这可是一岁哦?走路都走得颤颤巍巍的小屁孩!
他哭得嗓子都哑了,我不为所动,房间内响起了一阵一阵啪啪啪的响声,猫猫在一边噤若寒蝉,一副不敢动的样子。我将树枝放下来,看了一下他的屁股,那上面只是有些红肿,并没有留下血迹,既然没有破皮那就没什么大事,我没想打他脑袋,那样容易受伤,肚子和背也容易打到骨头和器官,只有肥嘟嘟的臀部有足够的脂肪做缓冲,我经常揍他的时候会挑屁股部位,又卫生又安全。
那孩子抽抽搭搭地,看来我只是感受到了痛,我把他裤子穿好,放在了地上,用湿毛巾将他的手和脸擦干净,将他在外面滚来的一身脏污给除去了,头也不回地拉着猫猫回去睡觉。
猫儿略带不安和欲言又止地转头看了那小鬼好几眼,我保持视线平视前方,扯了一下她的手。她便不再停留,挨在我的身边回去了。
在我看来,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妥,我注意着力道,再者这个年纪揍他,他是记得住的。小婴儿总是喜欢去彭各种各样的东西,现代社会中也会有父母因为小婴儿爱乱摸电风扇、插座之类的危险物品而动手,我的力道并不重,甚至比起他们都要轻上不少,只是不常动手,因此猫猫才会感到格外不知所措。
洗漱完毕之后,我将床铺好,听到了门边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啜泣,那是猫猫和她儿子惯用的伎俩,每次在我刻意忽视对方的时候,就爱用这种方式发出响声,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我没有打算抬头去看,只是将被子整理好,留出他该有的位置,便揽着猫儿睡下了。
他有些不安地在床边打转,我闭着眼睛听,过了好一阵时间,才感觉到床垫微微塌下了一角,那孩子小心翼翼地爬回去睡了过来。
我决定将这冷暴力贯行一整天,第二天醒来时他总是试图吸引我的注意,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倒是不害怕被揍一次屁股了,还会在我蹲着洗衣服的时候慢慢走过来,去拉我的袖子。
这一点和猫儿真的是一脉相承啊……
在吃饭上,猫儿已经学会怎样喂进那孩子嘴巴里了,故而我也不需要插手,无论是他刻意吐掉嘴中的东西(当然也被猫猫揍了)、或者是故意在我附近摔倒,或者有意无意地围着我走路,都没获得半点眼神。我连眼睛都没有转过去看他,在这种焦灼下是很难捱的,那孩子越到晚上,被忽视后造成的难过愈发达到了顶峰,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感觉他心中的急切已经快漫出来时,蹲下|身将他抱了起来。
那小鬼的身体一直都是紧绷的,直到现在才在我怀里软下来,伸出小手箍住了我的脖子。
啊……我觉得之前的结论是错误的。猫猫对常识的了解不多,她生活得很野性,可毕竟是行动上带有杀伤力的大人,我总觉得对她的照顾是优先于那孩子的,现在想来大错特错,孩子的教育也慢不了,根本就没法放在一边不管,说到底,这种引导还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正是因为他还那么小,所以一切新鲜的事物都处于接受的阶段,此刻及时地让他学会正确的行为方式,在未来是很方便的。
我丝毫没有生育孩子的经验,不管是在现代日本的社畜时期、还是和小羊羔君一起生活的古日本,在这方面的相关知识都是一张白纸,因此我也不知道所谓的“正确”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我确切地明白了一个道理,教育这个年纪的小光头和教育猫猫其实应该用一样的方法,到了之后、若是那孩子长大了,心思变得敏感,才需要考虑更深层面的换位思考,但现在压根就不需要知道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完全就搞不懂嘛。
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现在这种阶段下,只要透露出自己发出的讯号,让他作出回应就好了,也同样不需要让他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
毕竟年纪摆在这里,只需要让他读懂我的意思、并让他学会遵从就可以了啊……
我像是被打通了某种关窍,那孩子一直都在抱着我的脖子,似乎被这一整天的冷暴力伤到了,不愿意从怀中离开。我蹲下去,将他的脚放在地上,等他能够自己找好重心站稳之后,慢慢地拉开了他的胳膊。
那孩子试图再次将身体迎上去,我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将他推得远了一点。
“红霸。”
我低头叫他。
他的眼睛泛起泪花,似乎又因为冷漠地被放下来而感到伤心,我不为所动地俯视他,轻声地说道:“过来,练红霸。”
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被叫出来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回来”到底是要做些什么,昨天傍晚那长达几个小时的乌龙都是因为这个。那么,只要训练得让他明白自己的名字到底叫什么就好了。
其实这也是坏境的错,更是我的错,婴儿的好奇心是很旺盛的,而他的好奇心更是普通寻常婴儿的百倍,灶台的火焰很美丽,所以他想自己爬过去摸摸看;山坡很美丽,所以他想去爬一爬;湖泊也很美,故而他想要去周围转一转。毕竟这个小院子就这么大,他已经很会爬和走了,每一寸的景色都很熟悉,每一个地方都是那么地一成不变,而外界是完全未知的,美丽、凶险而精彩。
这一切都是正常的、不可忽视的需求。
我知道,在他出去了一次之后,只要见过外面的风景,就一定会对此念念不忘,想出去的心只会越来越强烈。只是外面还是太不安全了,要让他一个人出去实在很危险,猫儿在很多时候都不靠谱,我也放不下心来,让她照看也很悬,可是自己又出不去……既然如此的话,只能让他学会唤回了吧,这样的训练必不可少。
我张开手,做出来敞开怀抱的姿态,“到这里来,红霸。”
叫他名字便要回来、叫他过来时就一定要过来,不然我就会冷待他,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那孩子并不呆傻,站在原地听着我耐心地重复了几遍之后,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赶紧朝着我的怀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在他即将过来的时候,我站直身,再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往前,我再退,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让他快点过来。来来回回数次之后,我终于不再退后了,直接将他搂住,他刹不住车,像炮弹一样撞了进来。
“好孩子,红霸。”我摸着他的后脑勺,现在那块肿包也消失了,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回去睡觉吧。”
猫猫在一边保持着站直的姿势,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他似乎已经不想再被我放下来了,回到床上的过程中也一直不肯放开手,我稍微试了一下,但只要我展现出要把他放到一边的意思后,他就会更加急迫地缠得更紧,我索性没有扯开,就这样紧紧地抱着他睡了过去,直到早上才放开。我轻手轻脚地出门,没过多久,在刷牙的时候,他也跟着醒了,在门边向外面看。
我将口中的水吐掉,用毛巾擦了擦嘴角,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头发,随后站了起来,低头看着他。
“练红霸,过来我这里。”
他快速地跑了过来,脚步声啪嗒啪嗒的,反应很快,听到声音就开始行动了,简直像是训练有素的一只小狗,然后拉住了我的裤脚。
“好乖。”我笑了笑,又把他抱了起来,“去厨房吧。”
我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