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萝卜
明明自己也可以买杏果冰绿茶，邵瑾瑜都不明白她为何非得因为一杯水而三番两次被程斐昊威胁。
上次被威胁得好好穿衣才下楼，这次又被威胁不跟他去运动就不给她买了。
得知邵瑾瑜来亲戚时肚子很不舒服，程斐昊提出了平日让她偶尔做点运动的提议，却被她一口拒绝了。
就她那运动后累成狗的模样怎么可以在他面前出现？形象还要不要啊！
邵瑾瑜确实不怎么喜欢运动，而且也没那个时间。
自知自己没有学霸的天赋和头脑，她平日课后除了想程斐昊就是在看书。她知道自己和从小就是学霸，成绩总是名列前茅的程斐昊不一样，于是天资不行，那就努力来补。
被拒的程斐昊再接再厉，不轻言放弃：
【你不能老待在房里，不健康。】
【再说，平日适量运动可以舒缓痛经是有科学研究根据的！】
【又不是让你一个人跑，我陪你啊！】
【不会无聊的。】
【像你这样跑两步就喘，僵尸袭击你一定第一个死。】
【鄙视jpg】
看着程斐昊一个劲儿地怂恿她去运动，邵瑾瑜哭笑不得。
她找了五花八门的借口——没时间，不喜欢，没人陪等等等可挣扎不了多久，她还是败阵下来，答应了和他跑步去。
///
晚上九点，一身运动装扮的邵瑾瑜下楼和程斐昊回合。
“跑道那晚上真的没人？”邵瑾瑜不放心地问道。
前一阵子程斐昊在宿舍频繁露面后，她都感受到了身边女孩的不友善目光——嫉妒的、敌视的、不屑的、八卦的……只不过她们关系没好到可以直接开口问的程度而已。
“很少。”程斐昊知道邵瑾瑜在担心什么，因为他的朋友们也开始起哄。
和邵瑾瑜不一样，热情开朗的程斐昊在男孩们的圈子里人缘很好。
系友们都以为他们系草终于开窍有感冒的女人了，可却总是被他模棱两可地敷衍过去，说只是在赔礼道歉，没在追她，让一众人都失望不已。
两人来到跑道后邵瑾瑜开始讨价还价，最后凭三寸不烂之舌从5圈成功砍到只剩3圈。
女孩一脸得意而男孩无奈：“我又不是让你赛跑，慢跑而已。5圈的话也只有2公尺好不好？”
“啧啧，刚刚说好3圈了的！走吧，早死早超生！”邵瑾瑜生无可恋的模样逗得程斐昊直笑。
跑道上确实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而邵瑾瑜也逐渐适应了夜晚的黑暗。
许久没跑步的她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自己大口眷恋着更多氧气的喘息声。
以及那把闭着眼她都认得出的声音。
担心她觉得无聊或是累了会想放弃，程斐昊就不停对她说话。说他们艺术系班里的事，说学校论坛的无聊八卦，说给她买食物时遇到的趣事或哪里又开了新的咖啡馆下次给她带等等。
邵瑾瑜也不怎么回复，只是安静地听。
毕竟现在不听，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不像平日在其他女孩面前刻意装出来的高冷低沉调调，程斐昊的声音其实很阳光，活泼有生气，侃侃而谈的时候温暖而动听。
是那种他给你念睡前故事的话，你会越听越精神，而不是昏昏沉沉睡去的催眠。
比起有些男人性感浑厚的低沉，程斐昊的嗓音更偏向开朗男孩的纯洁无杂质。
以前没见过他活泼的这一面，如今见识了，果然还是喜欢得不得了。
“你边跑边说话都不累吗？”
程斐昊听了挑眉：“哦，嫌我吵呢！”
“不是，我就是觉得我跑得快死了……你，你怎么还有力气说话……”
怎可能嫌吵嘛！她恨不得偷偷用手机把他这一路的滔滔不绝都录下来回去无限循环呢！
“我没怎么跑啦，顶多快走。”拐弯抹角损了她一句，程斐昊开怀大笑。
扭头瞪了眼身边在嘴上嘲笑她却始终配合着她步伐的男孩，邵瑾瑜微微牵起嘴角：就连声音都那么爽朗和煦，那么有生命力的男孩又怎么会自寻短见？
妖魔鬼怪都好，他一定有办法打倒他们的。
豁出性命把3圈都老实跑完后，邵瑾瑜腿一软就蹲了下来：要命！她的肺要爆炸奔赴黄泉了！下次天皇老子来求她她也不跑了！
“刚跑完别蹲下，对身体不好。”后头的程斐昊一看就伸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深呼吸几次就好了。”
邵瑾瑜喘得都没法和他辩，任他轻拍自己的背。
在女孩的背部拍了两下，程斐昊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一般霎时住手：程斐昊！！你在干什么？！你竟然还有脸碰她？！
感受着从脊椎处传到脸颊上的暖意，邵瑾瑜伸手拍了拍双颊，抬头安抚似地对尴尬收回手的程斐昊笑道：“没事。”
程斐昊一脸愧疚地觉得自己又做错了，却情不自禁被邵瑾瑜通红的双颊吸引了注意力。
是因为刚运动后细血管扩张了充血，还是因为他刚刚那样顺了她的背所以害羞了？
不管是哪一个或两者皆是，感觉……
有点可爱。
程斐昊吓了一大跳，差点直接从邵瑾瑜身边跳开。
他竟然觉得一个女孩子可爱……？！
不可思议！
随着邵瑾瑜大口深呼吸，冷静下来后程斐昊低头蹙眉，在过往的记忆里翻找：
——她给他当模特的时候。
——他向她确认心意的时候。
——她脱口而出想抱他的时候。
她都脸红了。
而且真的……都挺可爱的。
“斐昊？”
还有他第一次喊她“瑾瑜”的时候！她也脸红了！
“你要喝水吗？”邵瑾瑜把矿泉水递了给他。
程斐昊接过并扭开盖子后又还了给她，却见她早已扭开另一瓶，还笑盈盈对他说：“我有啦！开个盖子而已，你别把我当成弱不禁风的小花。”
“我就知道那些妖怪都是装的！”想起那些借故让他替她们扭开瓶盖的女生，程斐昊翻了个白眼。
邵瑾瑜听后忍不住为女孩们说了几句公道话：
“大多数时候是拧得开的，只有少数牌子特别难开而已。不过她们也没有恶意，就是想找机会和你说话，毕竟你平时老是一副生冷的模样嘛！”
“谁要跟她们说话！”程斐昊嘀咕，随着邵瑾瑜在跑道旁的休息椅上坐下。
两人隔得不远也不近，间中可以放得下两三瓶矿泉水。
“谁让你长得帅？”邵瑾瑜掩嘴偷笑。
“肤浅！”程斐昊哼了一声。
她被他孩子气的行为逗笑，脑子里却有股小声音在提醒：邵瑾瑜，他骂你呢！
半点没生气，邵瑾瑜大方地默认：就是喜欢他长得帅，有问题？
晚风习习的夜晚氛围很好，平复下呼吸后甚至能嗅到不远处栀子花捎来的缕缕幽香。
邵瑾瑜借此机会说道：“斐昊，其实和女生相处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和讨厌对吧？”
“为什么那么说？”程斐昊语气里开始透出了警戒。
邵瑾瑜指着两人之间的矿泉水给他洗脑：“你看，从前的你就不可能和女生坐在同一张长椅上。可现在我们都相安无事相处了快一个月，这一个月你都好好的呀！”
她顿了顿，语气有不易察觉的不情愿：“这证明你想要和其他女生好好相处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不想。”打从心底抗拒的程斐昊想都没想过要和女孩子好好相处。
“那是因为你先入为主了。一开始你不也给我甩脸色？练习接触多几次就没问题了。”邵瑾瑜安慰道。
程斐昊沉默了一阵，最后摇摇头：“不能。不一样。你跟她们有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难道我不是女的？”
邵瑾瑜一头黑线而程斐昊半点没犹豫：“不是。”
“……”敢情她明恋对象把她当兄弟了？
眼看邵瑾瑜的脸色瞬间变得雷雨交加就要一发不可收拾，程斐昊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不是女的，你是女孩子，但是是不能用性别定义和限制的……总之你和她们不一样！”
邵瑾瑜一脸：来，让我看你如何继续掰。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因为你是女的所以把你归类成恶心的女人，因为你是超越男女性别的一种特殊存在！”程斐昊说得有些激动，深怕邵瑾瑜没听懂。
当然，她确实没听懂。
“程大哲学家，解释一下何谓特殊的存在？”邵瑾瑜又气又好笑。
程斐昊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开口：“就是你虽然是女孩子，可是我要对你好，所以你和其他女生不同。”
在他心中，邵瑾瑜是女生，可在这之前，她首先是一个性侵受害者，和他一样，而且他就是那个加害者。于是她是还是不是女孩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邵瑾瑜盯着他，没说话，半响后抿着嘴巴垂下了眼眸。
“你……就像是一条被我误踩的萝卜，差点被我踩坏了的，无辜的小萝卜。所以我得负责照看你，确保你不会因为被我踩了一脚然后长不成大萝卜了……你听得懂吗？”
“……”听得懂才怪，她只知道他妈的程斐昊把她当成一条萝卜。
“瑾瑜？”程斐昊歪着脑袋，想要悄悄察看她的脸色却见她倏地抬起了头来，张嘴就是嘲讽，“我还不知道你原来喜欢当菜农？”
“……”尼玛，他就是比喻而已。
后来程斐昊把邵瑾瑜送回了宿舍，却没马上离开而是躲到那棵熟悉的大树下靠着厚实的树干坐了下来。
看她刚刚那样子肯定是没听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了。
给她发个消息吧？
这样想着，他掏出了手机：
【我没想和其他女生好好相处，我只想照顾好我的萝卜。】
女生宿舍里，邵瑾瑜洗了澡后也没给程斐昊回消息，直接已读不回。
不是她不想回，是不知道怎么回。
“小金鱼，猜猜明天你对象给你买什么早餐？”这已经成了洁西和她的每日睡前一猜。
可惜她今天没这个兴致：“不知道。”
“我猜是烤面包！”
“这是你最后一次猜了。”
“啊？”
“明天是最后一天他给我带早餐了。明天就满一个月了。”
他的赔礼道歉，他的赎罪，他所有让她眷恋得窒息的温柔都会在明天结束。
然后他们又会回到从前互不相干的，没交集的日子。
大概她就这样失恋了，什么明恋暗恋都好就画下了不甘却无奈的句点。
“小金鱼，你真没想过趁现在把他攻下？我看他对你很上心啊？”洁西震惊地从书桌前转过来，面向邵瑾瑜。
“我都说了他只是在赔罪。”
“他是因为愧疚还是想对你好所以对你好你难道分不出来？反正我是没看过那么屁颠屁颠赎罪的人！”洁西忍不住揶揄，替程斐昊说话。
邵瑾瑜失落地抓着那条被洗干净后终于再次回到她手上的毛巾：“他只是习惯了，习惯不是喜欢也不是爱。”
“你管他是不是因为习惯？！谁说习惯就不是爱了？爱情又不只有一种！如果他开心，你也开心，就这样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吧？”洁西为日久生情打抱不平。
“他开心？怎么可能！洁西，他讨厌女人！”邵瑾瑜忍不住把无处可发泄的委屈和难受都吼出来。
宿舍房间有了一瞬的宁静。
须臾，洁西轻声问道：“那他有没有可能讨厌女人，可是喜欢你？”
哪知，洁西不提还好，一提邵瑾瑜直接心态崩了，委屈地撅着嘴巴躲进了被子里：
“女人女人！我在他心里连女人都不是！就是一条萝卜，萝卜一条才几角钱……！他就不喜欢我！偏偏还要故意来招惹我！讨厌死了！萝卜你妹！”
对面的洁西无语：什么萝卜？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的萝卜吗？所以那位程系草到底是喜欢萝卜还是白菜？
如果他喜欢萝卜，这位邵小妹又是发的什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