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
“该死……头好痛！”伏黑惠压着嗓子抱怨。
他翻了个身，近乎是把自己摔在桥下不平坦的土地上，睁开眼，黑夜中的一轮新月似乎离地面格外遥远，一片片漆黑的云在月边游荡。
伏黑惠手里攥着宿傩的手指头，把它举到眼前，他的脸被自己的血浸湿了，眼皮半阖，废了些力气才恢复了焦距，看清了干枯手指上面树皮一般的纹路。
回忆起刚才的事情，他心下复杂，要是早一点察觉到就好了……八十八桥第一个被杀的人在六月份，正是在虎杖悠仁吃下了宿傩手指成为容器之后——就和少年院那次类似，被吸收进咒灵体内的宿傩手指以此为契机咒力获得了解放，直接孵化出了实力达到特级的咒灵。
在祓除完嗡嗡作响的土豆咒灵之后，他抬头就看见和少年院那次长得一模一样的咒灵从洞顶顶“蛹”中孵化掉落下来，灰蓝色的人型咒灵笑嘻嘻的，将咒力团成球投向敌人。
这只咒灵比少年院那只还要更强！
伏黑惠快速退后躲闪，同时提起砍刀护在身前，咒力球擦过刀身打在地面上，刀片和他身后土地都炸裂开来。
好重的攻击！伏黑惠被这力道推着向后滑了几步，把手中的碎刀柄扔掉，然而那咒灵几乎是瞬间便出现在他的背后，手上覆着咒力砸了过来。
极限般偏头避开，伏黑惠召唤出玉犬把自己拉到一旁，与咒灵拉开距离。他双手交合：“鵺！”
然而比他召唤式神速度更快的，是那吸收了宿傩手指的咒灵，它一下子冲到惠的面前，在拳头砸到惠的额头，后脑又撞到岩石之后，他短暂的昏迷了几秒钟，头脑昏沉之际，意识飘进了某个橘黄色的回忆之中。
那是在某个太阳尚未落幕的黄昏时分，木制的地板暖烘烘的，灿烂的夕阳光打在伏黑惠的身上，然后被窗格的影子分割成小块。
伏黑惠爬起来，仰头看向刚刚一拳把自己揍趴下的五条悟。
“我又赢啦～”五条悟戴着墨镜，头发柔顺的贴在额头，被阳光染成了淡淡的橙色。
这时刚结束姐妹交流会不久，伏黑惠被自己的弱小吓了一跳，虽然极不情愿，他还是来找了五条悟这个名义上的老师。
“惠你来找我训练还真是稀奇，因为被悠仁超过所以着急了吗？”他走过来，看着伏黑惠摆起的臭脸，“论实力和潜能的话，惠丝毫不比悠仁逊色，是意识上的问题吧——惠，你不知道如何认真起来呢。”
“哈？！！”
伏黑惠被激怒了，他拉着脸，眼神不悦，“你是说我在敷衍吗？！”
“你不是敷衍，而是认真不起来，比如之前的棒球赛——”五条悟一针见血地指出，“为什么打触击球，即使自己出局也要让野蔷薇上垒，还真是’伟大‘呢～”
五条悟看着惠一脸茫然的表情，蹲下身来，平视着高中生的眼睛：“我，或者悠仁的话，就会想要全垒打呢～不是说触击球不好，棒球是团体竞技，每个角色都不可或缺，但咒术师可是彻头彻尾的个人竞技哦。”
伏黑惠反驳：“咒术师间的配合也很重要吧？！”
“哈哈哈虽然是这样没错啦，”五条悟笑哈哈的，他低下头来，苍蓝色玻璃球一样的眼珠从黑色的镜片后露出来，“不论身边有多少的同伴，殒命之时——皆为孤身。”
伏黑惠一愣。
“你对自己和其他人的评价过低，以此为标准行事，无法想象未来变强的自己，”五条悟继续说道，“可能是你‘杀手锏’的缘故吧，觉得最差也不过是自己死掉，然后一切迎刃而解——那样的话，别说我，你就连七海的程度都达不到。”
他的手指弹了一下伏黑惠的脑门，伏黑惠被疼痛冲击着，只觉得像是平静的湖面上被砸下了一颗炮弹一样，他的思想有什么地方突破了以往的桎梏，五条悟的话语像是烙刻一样，印在了他的脑门上。
“以死获胜，和拼死获胜可是完全不同的哦，惠，拿出真本事，更加贪婪一点吧。”
更加贪婪……吗……
伏黑惠睁开眼睛，他的左脸被血水糊住了，左眼里也红彤彤一片，因为刚才失去了意识的缘故，玉犬的术士被解开了，他只能看到正一步步向他走过来的特级咒灵。
到此为止了啊……他想，没有办法了，没有别的办法了。伏黑惠双手握拳伸直手臂，下意识念出了那句咒语。
“布瑠部……”
布瑠部？
啊……是这样啊……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想要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了，又想要“以死获胜”，就像五条老师说的那样，贬低自己的才能吗……
血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臂上，他松开了手掌，大脑一瞬间又回忆起两面宿傩对他嘲讽般的评价：“你那时候为什么逃走了——真是浪费才能。”
浪费才能？浪费才能？？两面宿傩这么说，五条老师也这么说，是吗……既然这样的话——
“不～干～了！！！”
他猛地抬起头来，绽开一个疯癫的笑脸，双手也跟着上扬起来。这一瞬间，他精神上的一部分死掉了，新的思想像闪电一样填补过来，整个脑袋都被电得发麻。
他突然间就知道自己做得到，咒术界没有人做到过，五条悟也没能做到，但他能做到，他知道现在可以做到。
“把影子都倾倒出来……具体轮廓暂且不管，咒力一经提炼就立即释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伏黑惠嘟囔着，他站起身来，双手交叠结印，几乎是不可控地狂笑不止。
咒术师的成长曲线并不都是平缓稳定的，有时只需要一个微不足道的契机，人就会焕然一新，伏黑惠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自由过，想象力像泉涌一样喷薄而出，淋湿在地上，构成了超越了界限的未来与自我。
“领域展开——嵌合暗翳庭！！！”
浓稠的黑色影子像海水一样从脚底溢出，未成形的式神在影子的海中横冲直撞，扒住了特级咒灵的腿，困滞其行动。
伏黑惠一脚踹过去，而后沉于暗影之中。
领域还很粗糙，不完全，但是无所谓了，这样就很好。他现在无比的自由，将使用了十几年的术式诠释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玉犬从影子中跳出来，一爪掏穿了咒灵的胸腔，将宿傩的手指掏了出来。
结束了。
咒灵成功祓除消逝，之后八十八桥的结界也消失散去，他解开了领域，疲惫感从四肢百骸间传了出来。
“好累。”伏黑惠摔在地上，肌肉因失力而不住地颤抖。他费力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喘了口气。
“头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