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朝廷，是该除害了！

    “大家听我桓某人说一句，洛兄弟，今晚喝多了，言语无状，咱们没必要和一个醉汉计较吧！”

    桓铉终于站了起来，他也被洛江离的奇谈怪论给吓到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傻憨的洛江离，竟然有如此胆识和勇气，为了一个女儿，敢与天下士族为敌。虽然自己也是世家大族一员，而且是一流大族，不过自己却非常认同洛江离的话。

    世家大族，本来就是一群蠹虫，正掏空着帝国的土地资源，人口资源，财政资源。

    大晋国南渡以来，王权不出皇宫，天下之权，其实都在世家大族和权臣手里。而他桓氏一族，虽然世镇江陵，但不过二世而已。而且因为是军人出身，其他世家大族豪门，内心里并不认可。只是因为桓家的军威权势。桓氏家族，尽掌荆襄。帝国精锐一半受其节制。而另一半，则是谢氏家族掌控的北府军。

    而桓铉从心里也是看不起那些累世家族，论治世，不如寒门，论沙场拼杀，不如普通的军人，不过仗着祖上积累的名望和财富，混吃等死。

    正因为桓家和谢家，累有军功，因此桓铉一直敬重谢家。

    世家大族，明争暗斗，画地为牢，占地圈人，不交税不纳粮不当兵，帝国就像纸糊的架子，一碰就碎。这也是为什么，大晋国国力强于北地诸国，屡屡北伐，却都无功而返。

    其根本，就是这些世家大族的内耗，吸干了帝国的血液，耗尽了能量。因此，作为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气血方刚的桓铉，不仅能看到帝国虚弱的本质，他也很想改变。

    “疯子，对，发疯了，各位兄台，他喝多了！”一直陪在桓铉旁边的谢澹，脸色绯红，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向朋友敬酒。洛江离是桓铉的朋友，他请的客人，再往下闹，对他可一点好处没有。

    “他不疯，清醒的很！”

    王子猷突然暴喝一声，用力在茶几上，拍了一下。

    众人心底暗暗叫好。桓铉吗？你不就是仗着你家那个顶流名望压我们一头么？现在同是一流大家的王家，自然不怕桓家。

    不过王子猷突然画风一转，嚷道：“他说的简直太对了。我就觉得，我就是一条毛毛虫，迟早有一天，要作蝴蝶，飞呀飞，然后留下一朵云！”

    王子猷打了个嗝，差点摔倒，把笔一扔，拿起字帖道：“我喜欢，真乃惊天地，泣鬼神啊！妙，妙不可言啊！”

    众人听了，莫名其妙，他到底是赞自己的字，还是洛江离呢？

    王子猷从来就不谦虚，不吝啬言辞夸赞自己的书法。在圈里，他可就是半个疯子。曾经路过一所别致的小院，他特别喜欢。此时院中高朋满座，玄谈无极。他倒是不见外，赏花赏月赏酒，一个人跑到人家宅院里，将主人家的宾客，全部骂走。只因觉得那些人吵了他的清幽。类似荒唐的事儿，王子猷也是没少干。

    “子猷兄，不可妄自菲薄。你即使是条虫，也是大虫，那种长了虎牙的虫。”谢澹有点哀求道。

    “不要，那还是禽兽，不好听。”王子猷微微怒道。他就像个小孩子，喜怒于色，谢澹等人，早已习惯了。

    谢混此时刚刚醒转，听了洛江离骂人的话，气的牙齿发冷。这小子，也太目中无人了，竟然如此大言不惭，骂我等望族是寄生虫？

    “你骂我等都是虫，总比你禽兽不如好太多！”卢循气得吹鼻子瞪眼，抢先怒道。

    “没错，我是不如禽兽，你连小虫都不是，是禽兽！”洛江离幽幽的说道。

    “你，欺人太甚？！”卢循气得，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瘫坐在了船上。

    洛江离舌战群豪，注定将成为一时“佳话”。在大晋国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人，如此大胆泼辣，将聚在一起的当世高门大族，一概骂了，而且是骂的非常的彻底，不留丝毫情面。

    当然，洛江离也会因此，付出沉重的代价，那就是得罪了天下豪族，从此仕途难以高升了。这些受伤了的“谦谦君子”们，又会怎么样来报复让世家大族颜面尽失的洛江离呢？这自然是后话。

    但是洛江离不在乎这些，他眼里，只要认为是值得的，虽千万人吾往矣。

    而对于那些热衷沽名钓誉不同的是，也有一些，自然与那些名利熏心的豪族子弟不同。他们甚至，有些嫉妒那个石盘上的女子，能有一个男子，能为自己抛下所有的面子、名利，甚至于未来的前途而保护自己。

    坐在幻音阁里，被一层薄纱挡住了身影的谢道芙，看着洛江离今晚的一举一动，五味杂陈，脸上时而微微一笑，时而怒上眉梢。座中的茶，被她喝了一杯，又是一杯。

    洛江离今晚的见识，是她平生从所未有的认知体验。这个男人，他的勇气，胆识，智慧，以及对于那个女人的全力袒护，都说明洛江离平淡无奇的皮囊里，睡着一个卓尔不群的深度灵魂。

    尽管，他出身不高，但却有着那些庸庸碌碌的豪门子弟，所难以望其项背的勇气和担当。他可能不够圆滑，不够委婉，不够成熟，但那又怎样？他是个具有真知灼见而不作伪的男人。她感到高兴。或者说，她为她的慧眼识人，感到高兴。

    但是，她一想到这个洛江离，竟然心有所趋，她就有些懊恼。为什么他先遇到的，不是自己？假如石盘中的那个刚来的妹妹，换做是自己，她梦里也会笑醒。

    什么清誉？什么财富，权势，地位，她们谢姐缺吗？但缺一赏心悦目之人而已。

    心中颇感不快。

    谢道芙的心思，无人能知。她默默的欣赏，愤怒着。如此心境翻覆，倒也没有让一旁的谢道蓉觉察到。因为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咒骂洛江离的“荒诞不经”和仰慕“桓公子”身上了。

    桓铉眼见自家兄弟，被如此围攻，如若自己不出面挡一挡，怕是周遭爆燃的空气，都能把人给烧了。

    于是他站起来，踏上轻舟，用力一蹬，小舟如箭一般，飞向了大石盘。桓铉从小长在江陵城，对于这水上轻舟，掌控自如。但他不用竹篙，便能前行，自然是向诸位公子展示下自己的实力。

    别人都喜欢论家世，而他桓铉，却喜欢论本事。他一向对于这些高门贵胄子弟，也不甚爱搭理。他只看得起，那些真正的高门，即有真才实学的人。因此桓铉也是一个贵族圈里，颇为自负高傲的人。

    他的朋友不多，也就是少年时代，在帝都的“三少”：谢澹、王子猷。如今，不过多了一个“铁憨憨”洛江离。

    “洛兄弟!”

    桓铉一跃而上，落在了大石盘上，这阴阳洞天水上，顿时安静了。

    “九姑娘，我是不是应该要改叫你谢家妹妹了？”

    桓铉和谢家，关系非同一般。他和谢澹称兄道弟，自然叫的。

    “桓大哥，你还是叫我阿九吧。”

    阿九还不习惯名字的前面，加个谢字。

    众人看着三人寒暄，都想看看他，桓铉怎么修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好歹的少年。毕竟，桓氏家族，才是大晋国最有实权的高门之一。作为桓门新生代掌门人，桓铉总得为世家子弟，仗义执言，修理下那位狂悖后生。

    可桓铉的表现，却让人大跌眼镜。他向洛江离，抱拳拘身，说道：“醍醐灌顶啊，为江山社稷百年计，我会建议朝廷，是该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