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核心内无法辨明是何季节,但白天风和日丽,夜里不冷不热,正适合散步,可以说相当宜居。
江遇裘南秋两人警戒四周,直到半夜,飞禽走兽似乎都已睡去,只有阵阵夜风若即若离。
南秋依旧惴惴不安,难掩烦躁,好在江遇裘伤势恢复得不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两人的神识范围内均是空无一物,由灵力构成的草木并不真实,但仅凭肉眼看去确实以假乱真。
再往前就超过了能够探查的限度,只能等两人恢复行动能力后再说。
乾振境的出入口最多只维持半月,如果两人没能及时出去……
江遇裘不再胡思乱想,南秋却看出他稍许心神不宁,问:“江道友,出什么事了?”
江遇裘安抚道:“没事,你不要紧张。”
南秋嘴唇动了动,低头不语,江遇裘问:“你只顾替我疗伤了,自己如何?”
“我没事,”有江遇裘自愿当肉盾,比梦境里情况要好上太多,南秋还记得万箭穿心的疼痛,后颈和腰椎碎裂,导致她四肢失去知觉,灵箭并不致命,但她无法拔出,只能任由身体各处血流不止。
直到咽气,一呼一吸都是折磨,睡意来临,显得诱人无比。
如此真实的经历,很难相信只是一场梦境。
如果这一次没有江遇裘舍身相救……
又要孤零零的死在这片幻境之中,那滋味可不好受。
多了个唐鹤及,那还不如一个人去死……
南秋胡思乱想半天,开口喃喃道:“我要是死了也会变成无魂之人吗?”
纤云夫人和南方还都可转世重生,虽然不知无魂之人究竟因何而成,但两个无魂之人的后代,获得这份能力也在情理之中。
很好,如果南秋真能转世重生,那淑菊子、枫倩和唐鹤及就可以等着她开第二局了。
而江遇裘怕的就是江枫会去验证这一点。
南秋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她看不出来江遇裘在想什么,但对于无魂之人,他的态度显然与众不同。
修仙之人道消身殒,化作尘土回归天地,这对于追求成仙的人来说,过于残忍。
不少人为了重头来过而选择夺舍,就算折损功德,也要继续寻道飞升。
这时候突然出现了能转世重生的无魂之人,应该没有人会不心动。
“江道友对无魂之人似乎并不感兴趣。”
想找南方还只是为了拜师学艺,这就像是舍本逐末了。
有点可疑……
南秋狐疑的表情太过明显,江遇裘道:“我要是真感兴趣,你还能在外面活蹦乱跳?”
这话一出,气氛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奇怪。
江遇裘干咳一声,解释了一下:“趁你尚未入道,把你掳去听雨阁不是难事。”
有张克木在南岳书院为非作歹,浑水摸鱼,把一个凡人小姑娘拐走并不困难,更何况南秋身为院长之女,张克木大概会把她双手奉上,巴不得她永远消失在人世间。
一想起张克木,江遇裘的脸色有些难看,说:“我觉得既然选择了修仙之路,自然也要接受结果,明知逆天修行有魂飞魄散的下场,到头来心存侥幸想要重头再来,有些虚伪。”
“江道友……好严格,”也有些残忍,南秋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番,“你性格是不是有点阴暗?”
“……成天想着玉石俱焚的人是不是也有点阴暗?”
这大概是江遇裘第一次显露锋芒,他在南秋面前一直是好言好语,冷不丁刺她一下,两人都愣住了。
南秋怔愣,眼睛瞪圆,瞧着有些惹人怜爱,江遇裘自知失言懊悔不已,他以为南秋会翻脸,没想到她只是微微一笑,说:“确实……我们算半斤八两吧?”
南秋看上去全然不在意,江遇裘却耿耿于怀起来,他一路顺风顺水,有许多人保驾护航,这么说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南秋身处异世,回了书院却备受排挤,无父无母,还一无所知,危险接踵而至。
比起主动求死,不如说南秋只知道以命相搏这一个方法来应对现状。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却依旧心怀善意,对旁人施以援手。
说这样的人阴暗,太恶毒了。
“江道友,你看起来又要谢罪了,”南秋没觉得受到冒犯,但江遇裘的表情却像是犯了弥天大罪,想起之前他因为误看了自己大腿谢罪的事情,“你是不是有点太正经了?”
江遇裘倒想问她是不是对言行举止的要求太低了。
南秋耸肩道:“其实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你刚才是不是生气了?”
江遇裘一愣,皱眉道:“我没有。”
南秋狐疑地左看右看,江遇裘难堪道:“……我才没有那么小气。”
“其实生气也无妨,我觉得很平常,”活在别人口中温润无暇的师兄太遥远了,不大真实,南秋自始至终都没把两个形象当成同一个人,“而且就算你也想破解无魂之人的奥秘也无妨,毕竟大家都在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提心吊胆修炼,结果突然出现例外之人,偏他们有重来的机会,这也太不公平了。”
江遇裘反问:“你是这样想吗?”
“如果这是哪个能人异士自己研究出来的方法,好奇无可厚非,但要是因为其他缘故……那就怪了。”
江遇裘缓缓说道:“的确,无魂之人的存在似乎只是意外,为天理不容,故天道派下神女转世前来猎杀他们。”
猎杀一词听起来过于冷血残酷。
南秋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轻风徐徐,似刀片从她背后刮过,江遇裘略微担忧地看向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无魂之人的出现与神力脱不开干系,但这其中缘由尚不明确。”
南秋想到了能够运用神力的淑菊子,她的疯癫之语到现在看来似乎合乎情理。
杀人灭口的神女和奋起反抗的人群。
江遇裘评价道:“听起来确实有些难以置信。”
曾经有一个无魂之人不堪重负,选择向魔尊求助,以无魂之人和神女转世这个秘密换取自己活下来的生机。
在那个时候,人们非常崇敬上州神女,行事偏激,诡谲叛逆的魔修反倒成了最佳选择。
就在江遇裘提及魔尊时,南秋的脸色稍有异样,喃喃道:“魔尊?”
江遇裘解释:“确切来说是前任魔尊,带领毒蛊娘修炼魔功的师父,后来败给魔君千机,就此陨落,他的遗物机缘巧合落到了江枫手上,这才让他知道了无魂之人的存在。”
传闻中魔尊秘宝已被传承千年,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天材地宝不计其数,奇妙法宝多种多样,灵石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江枫试图在魔君千机之前找到魔尊历代传承的信物,并取走秘宝,没想到还是被魔君千机捷足先登,不过另有收获,也不算亏。
能摆脱灰飞烟灭的下场,再入轮回,重获新生,没有哪个修仙之人会不心动。
“……那现在的魔尊和这件事有牵连吗?”
江遇裘觉得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但南秋并不躲闪,看起来是真的想要知道,江遇裘实话实说:“很可能有,虽然不知道他们魔修之间如何传承,但历代魔尊都会持有尊主信物,既然信物可以流传下来,个别辛秘应该也可以共通。”
无魂之人的存在不是小事,理应有所记载,可惜魔君千机比历代魔尊都要孤僻古怪,难以揣测。
南秋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像是对平坦的地面多了几分兴趣,江遇裘小心试探:“是天命所有提及吗?”
“天命……没有任何与此相关的东西,”南秋稍稍歪头,轻蹙眉头,“我猜就算是托梦也不可轻易泄露天机。”
江遇裘问:“那……天命里有说我什么吗?”
南秋以为他从自己的表情中推断出了什么才这样问,结果江遇裘兴致勃勃地说:“你说你听说过我,除了夸赞,应该还有其他……这于你而言算不算泄露天机?算了,你还是不要说了。”
南秋并不想把原著内容告诉江遇裘,不管是失去右手,还是迷恋枫倩,哪个都很让人不悦,还有略显悲惨的结局……
江遇裘小心翼翼看向南秋,问:“你这个表情看起来很是不妙,难不成我会死得很惨?”
南秋猛地呸了一口,恼道:“说什么晦气东西呢?”
江遇裘笑说:“要真是如此,我也没办法啊,毕竟天命不可违,既有预示,只能坦然面对了。”
南秋沉着脸说:“天命里你右手残疾,现在呢?”
江遇裘看向自己带疤痕的右手,如果没有南秋出现,以当时的伤势,拖到返回听雨阁或者寻天剑宗,肯定来不及医治,确实可能会落下残疾,对于刀修而言,右手稍微不太灵敏便已和残废无异,他当时以为这是自己冲动行事的报应,没想到却有意外之喜等着他。
江遇裘真心实意道:“多亏了你。”
南秋轻哼一声,像是稍感得意,借着夜色勾了勾嘴唇,随即又恢复成之前毫无波澜的神色。
江遇裘看在眼里,莫名其妙也跟着笑了起来。
话又说回来,如果真是一群杂役害得江遇裘右手残疾,而引他去南岳书院的正是南方还,这可就尴尬了。
南秋忍不住问:“既然你本事不小,怎么会被一群凡人所伤?”
江遇裘心虚起来,说:“日月同辉需要同人对打才可运行,我为了时刻压制修为,就……一直挑衅他们,后来他们仗着人多,把我堵住痛打了一顿。”
南秋怎么也想不到竟是因为这个,犹豫半天只能勉强回一句:“这功法真是……奇妙。”
完全想象不到江遇裘挑衅别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