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
齐尹渊发现南方还没死，甚至又在青州蹦跶，吓得每天在神农门巡视，忙着脚不沾地，齐尹雁难得有了清净。
好日子没过两天，齐尹雁洞府内的访客不减反增，而且很自觉地坐上了齐尹渊带来的软榻。
反客为主，很可以。
这两天下了大雪，厚重如冬被的白雪盖在山头，药圃微露，从洞府外看去景致不错，像是白玉豆腐点缀了些葱，齐尹雁很少有赏景的心情，但熟悉了凡人躯体后总莫名犯懒，恨不得窝在某处躺平不起。
而不是和一群臭小鬼面面相觑。
齐尹雁又有捏碎茶碗的冲动，然而这是最后一个没有药渣味道的水碗，捏碎了的话，她宁可头伸到井里去喝，也不要用药味冲天的杯子和碗。
齐尹雁压制着自己的脾气问：“你们天天跑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南秋拨弄着帘子上的挂坠，慢条斯理地说：“早就和您说过，当然是有事相求，”
齐尹雁怒极反笑道：“平白无故我就要帮你？放跑了枫倩，毫无收获，我没要你的手就已经是仁慈了。”
要不是现在没有修为，她刚来的第一回齐尹雁就该卸掉她的双臂。
齐尹雁烦躁的神情满是杀意，除了南秋，其他人均是坐如针毡。
“实际上我并不是毫无收获，只是担心齐堂长有没有那个胆量听，”南秋低眸斟茶，双手平稳，“毕竟我为此惹上的杀身之祸可不少。”
齐尹雁感觉手中的茶碗正在发抖，就像坐在南秋旁边的两个小孩一样，她咧嘴一笑，说：“甚好，我就喜欢这样。”
林天峤和于殷异口同声：“我们能不能不听？”
南秋置若罔闻，不多废话：“枫倩有神女相助，所以才能离开书院……总之，淑菊子是内鬼，剑尊也是，血雷将也是。”
南秋一句话里几乎全是修仙界有名的大能，点出一个便有一声惊呼随之响起，直到血雷将的名字出现，林天峤忍不住开口：“血雷将近百年毫无踪迹，你怎么知道这个人是叛徒？而且……神女……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帮一个……”
看洞府内气氛，林天峤声音越来越小。
南秋沉默着看向齐尹雁，对方正看着茶碗中的波纹轻笑，良久后，齐尹雁抬头说：“很好，这才有趣。”
于殷忍不住说：“齐堂长，您就这么相信了？”
齐尹雁左右晃着杯子，笑说：“怎么，你觉得我头脑简单，她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吗？”
于殷感觉一阵冰冷划过脖颈，忙不迭摇头，齐尹雁哼笑一声，说：“传说中回溯镜乃神女在仙界用的镜子，受神灵气息滋养，镜中已有灵智，只能回溯真相，而能让神器撒谎，除了神女不可能有其他人。”
齐尹雁托腮，百无聊赖地说：“原本魔修那一剑荡平书院，但灵脉平安，地底库房靠近灵脉，回溯镜一直被供奉在库房最深处，可以逃过一劫，但听说不知怎的它被放置在最外侧，被震成一堆碎渣……你说这算不算是它的报应？”
南秋脸色平淡，没什么反应，齐尹雁倒是笑开了怀，说：“有趣得很，你的收获我很满意，待我修为恢复就帮你解咒。”
“还有一事相求。”
齐尹雁嘴角一弯，“那得拿别的东西来换，我总觉得你没说的事情不少。”
齐尹雁手如游龙闪电般朝南秋眼睛袭去，南秋下意识偏头躲避，齐尹雁另一只手从侧面袭来，南秋双手架起她的腕子，反剪过去，问：“齐堂长，你这手是什么意思？”
南秋和齐尹雁现在毫无修为，招式来回却有劲风呼啸，旁边两人也不敢随意插手，生怕成了被掏眼的倒霉蛋，于殷说：“二位姑奶奶消停点吧，有什么事动嘴说不好吗？”
一个两个都那么难搞，伤了哪个都不行。
两人对视，齐尹雁突然笑说：“手上功夫不错，练过？”
南秋避而不答，说：“齐堂长有话想说直接问便是，不用动手。”
“还以为墨门弟子都不善武斗，小丫头，深藏不露啊？”齐尹雁只说：“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情？既然找到我头上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吧，说吧，想让我帮你杀谁？张克木怎么样？”
另外两人心中不妙，再不走恐怕真的要被灭口。
“那个……我突然有急事，门主好像在找我。”
“额，我觉得我伤口又在渗血……”
南秋直截了当地说：“希望您能把凝神煞心录传授给我。”
“那不是魔……”于殷猛地捂住林天峤的嘴，两人脸色一变，面无表情的南秋和齐尹雁看了过来。
于殷和林天峤同时脱口而出：“我们什么都没听见。”
齐尹雁转过头去，十分缓慢而刻意地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墨门功法最耗神，这倒是个法子。”
“那个……我们先告辞了……”
林天峤和于殷站起身就要走，南秋说：“两位留步。”
于殷脚步不停，忌惮万分地说：“你可别想拉着我们下水。”
“我不是在拉人下水，只是和你们有关的话题在后头，”南秋看着两人坚决要走也不慌不忙，“那位神女不单要伙同魔修做些什么，还给修仙界的大多青年才俊都排了话本。”
两人同时一僵，脚步停下。
“如果我说在座的各位都有戏份，如何？”
南秋还没张口，齐尹雁渗人的笑声随之响起，音量越来越大，就在众人以为她突然发癫时，齐尹雁葱白般的手指间凭空出现一道玉符。
景浒的声音从洞府外响起：“来了！”
南秋不明所以，但齐尹雁说话做事向来不遵循常理，另外两人还在震惊当中，又被齐尹雁诡异的笑声惊醒，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您又有何吩咐呀？”景浒刚一进洞府就看见好几个人，愣了一下才随意地拱手行礼，“你们凑在这里是打算趁齐堂长虚弱来干掉她的吗？那感情好啊，我自由了。”
齐尹雁一声冷笑打破了景浒的幻想，景浒笑容依旧灿烂，说：“齐堂长有何吩咐尽管说呀，要是帮您出头我可做不到，别的尽管支使。”
“少说废话，去把从萧山拿回来的宝贝给咱们大小姐看看。”
白州萧山，郑乔乔和枫倩的家乡。
南秋嘴角紧绷起来，齐尹雁欣赏着她的表情，笑说：“我早就觉得那小丫头怪异，出事之前我就派人去她家乡盯着，有了动静才过去一瞧……谁想到钓上来条大鱼。”
齐尹雁难以捉摸的性格下意识让人畏惧，但她的洞察力和行动力已经到了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地步。
出其不意，很可以。
景浒递上来一本残破的书，由书绳马马虎虎捆着，书页像是随时要四散逃离开来。
另外两人按捺不住凑上前，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齐尹雁盘坐在团蒲上一动不动，眯着眼看着众人，问：“怎么样？”
林天峤愣了一下，说：“这上面……”
于殷道：“什么都没有。”
齐尹雁抬了抬下巴，说：“没问你们。”
南秋托着书，半晌没有说话，齐尹雁笑道：“看来某些人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正如我所说，在座的各位在计划中都有戏份，和我一样，而我只是知道的东西多了那么一点，”南秋面无表情地快速翻阅着书页，猛地抽出一页，手指翻拧，一张变成了三张，薄如蝉翼的纸片如扇页般展开，“齐堂长，我用这个来换凝神煞心录，如何？”
齐尹雁托腮笑道：“说来听听。”
“其他几位如果有急事可以先走无妨。”
到这个时候了，怎么可能想走？
齐尹雁的洞府中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寂静。
南秋抿了口茶水，她没说太多，毕竟于殷只是男配中的男配，而林天峤更是炮灰中的炮灰，在整部小说中的戏份少之又少，但正是这样才有拉拢的必要。
受剧情牵连得越少，自由活动的时间和空间就越大。
齐尹雁在原著中的戏份少得可怜，暗中活动没有过多阻碍，不像江遇裘等人时刻被师门制约，而且这两个人是少数没有南秋强行插手，但和原著出现偏差的角色。
于殷冒出来个双胞胎弟弟，而且本人的性格和原著描写差别很大，反倒是他弟弟更符合男配深沉专情的性格。
林天峤更是诡异，原著中这人只是个小炮灰，甚至连姓名都没有，他对女主的爱慕导致两个师姐因嫉生恨，多次刁难女主，但林天峤意外身亡，师姐们伤心欲绝，祭炼出了倾心链想让女主和师弟永不分离，结果成了男女主感情的垫脚石。
原著中的林天峤应该在闭关修炼，等苍木秘境开启后与女主相识，原著中写得很清楚。
这位师弟从没离开过流云坞，此次历练是他头一次出门，就在离开的前一天他还在埋头祭炼法器，没想到第一次出去便把心丢在了外头，回去后一直魂不守舍，心中只想着那个黑发白衣的剑宗弟子。
也就是说林天峤的剧情也变了，不知为何他提前出关，还被打发来书院送死。
于殷面色阴沉，心中的震撼难以掩藏，沉默良久，他最先开口道：“所以你早就知道有些事情会发生？”
南秋想到了待风山凄惨死去的村民，又想到了逃过一劫的陈茗一家，最后又想到在南岳书院担惊受怕一整夜的无辜弟子。
南秋深吸一口气，说：“有些事情我知道但无力阻止，有些事情我不知道却意外被我化解，有些事本不该发生……却因我而起。”
于殷稍作思索，问：“那齐尹雁和袁堂长合籍属于上面哪种情况？”
南秋在齐尹雁略带深意又好奇的目光众陷入了沉默。
能看得出来齐尹雁对这个满是调侃意味的问题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上一个让她这么好奇的后果还在南秋的手上摆着。
南秋扪心自问，她到底该如何回答才能让齐尹雁满意。
知道你们要合籍，但就是不说。
不知道你们会合籍，但是合不合都无伤大雅。
你们本不该合籍，但牵一发而动全身，导致意外发生了。
该选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