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御灵山庄坐落于天壶岛上,独占一岛,山庄容纳百家,而百家以庄主为首,因此御灵山庄庄主也是天壶岛岛主。
天壶岛因形似酒壶而得名,因品质极佳分布极广的灵脉而出名,除此之外,天壶岛中机遇良多,得天独厚,亦被人称为仙壶岛。
御灵百家唯有嫡系和最优秀的旁系能在天壶生息修炼,外人无不向往。
南秋入道不过几年便已金丹,倘若进入天壶修炼,不出十五年定能成功飞仙。
南承不信她不感兴趣。
“您可能没听清,我说的是……”南承凭空掏出一片金叶,双手奉上,“这是进入天壶的信物,和有时限的玉帖不一样。”
众人趋之若鹜的天壶玉帖在南承口中像是什么下等物品,不值一提。
南秋虽然想调查御灵山庄,但她一点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况且袁赋已经发现自己偷跑,正气急败坏往这边赶,留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估计你也没听清,我说我没兴趣。”
要按南秋平常的状态早就用幻术逼问答案,可惜现在她体内灵力损耗太多,又有水坊室的毒在作怪,不一定能控制住南承。
有袁赋相助肯定万无一失,可惜这人是个老古板,不但不会帮忙,而且还免不了一通说教。
南秋只能罢手,南承见嫡系挥袖要走,追了两步,发现她不是在假意客套,慌张道:“等等!”
袁赋的气息越来越近,南秋心中大呼不妙,转过头问:“你是打算说点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吗?”
“南家现在一片混乱,你争我斗就是因为没有嫡系坐镇,我父亲虽是家主,但举步维艰,马上就是紧要关头,南家不能再出差错。”
南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祈求道:“御灵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这次表现不佳,恐怕日后都难再有起色。”
御灵大会每百年一次,按功德、声望等由低到高排序,若只是虚名倒也无妨,但这会影响日后的家里的发展,因此至关重要。
南秋好奇地说:“我能有什么用?”
南承苦笑道:“您也太小瞧自己了……”
不如说是小瞧嫡系的威慑和力量,但南秋自小生活在外面,不懂也正常。
南秋看向天边的小黑点,皱了皱眉问:“不要我靠近天壶岛,这不是你说的吗?”
南承眼含希冀,说:“您只要留个话就好,今日之后外界肯定知道您尚未陨落,不愁他们不信,只是现在您无法处理族中事务,若您信我,可暂时把家主之权交给我的父亲,待时机成熟我们再把家主之位还给您。”
南秋挑眉,问:“只是带句话就足够了吗?”
南承说:“若能带着您的某件物品回去更好,比如……弟子牌。”
南秋的指缝里好似还留着碎屑的触感,她往前走了两步,像是在拿东西,迎着南承的眼,南秋遗憾地说:“我的弟子牌已经没了。”
她话锋一转,双手托着南承的手臂将他拉起,笑眯眯地说:“不过这也不成问题。”
南承面上惶恐地站起身,一抬眼便浑身僵冷,南秋两指之间夹着一片干枯的花瓣,正是从他袖口刚拿下来的,它被挂在南承的袖饰之上,毫不起眼。
一触碰到南秋,干瘪的花瓣焕发生机,被拿在手里像极了莹白的玉片。
桌子上的干花已被南秋全部拿走,现在落到了某个人的手中,而被南秋触碰之后,一捧干花变得娇嫩鲜活,但从他袖子上拿下来的依旧是干花,也就是说南承在南秋之前就进入过院长的房间。
修仙之人竟不知道自己身上无意粘了什么东西,着实有点大意。
或者是这干花有何玄机,怎么她一碰就重获新生,明明是花却不能放进储物袋里……
南承冷汗不停地流,嘴唇抖动,双眼无措,南秋自认没这么大威慑力,这只是她背后所谓的“嫡系”余威仍在罢了。
南秋捏着花瓣笑了笑,说:“南公子,我猜你是有备而来,也绝不会空手而归。”
南秋半路杀了出来,很可能打乱了南承的计划,所以他才会一直追着不放。
南承闭上眼,也不辩解,活像是死期将至。
南秋歪头笑道:“怎么这幅模样?”
南承苦笑,不论是哪一个嫡系,他们旁支永远都敌不过,妄图取而代之不过是白费力气。
南承其实是瞒着父亲前来的,因为他想要做的事情和反叛无异。
伪造嫡系的书信或传音,让南于君名正言顺地成为第一个旁系家主。
所以他才会去南方还的住所,所以他才会想要南秋的留音,即便已经知道弟子牌被南方还拿走,他依旧要管南秋索要东西作为物证。
南承已经下定决心要不择手段,然而他的诡计尚未开始便已结束。
南方还都未必能容忍这种行为,更何况是小小年纪就能和魔修抗衡的南秋。
南于君当了家主之后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只是观念老旧永远想着这是在为将来的嫡系家主铺路,心甘情愿要把位子让出。
南承只觉得不公。
但是现在想什么都晚了,南承低着头,任凭发落。
一只手落在南承肩膀上,手指纤细修长,如玉如葱,力道轻柔,像是只蝴蝶落下,女子的声音莫名又低又轻,但吐字清晰,仿佛玉石落地,清脆有声。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别在意我。”
南承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南秋又说:“我不妨碍你,你也不要妨碍我……如果以后需要帮忙也可以联系我,当然,如果我需要你帮忙……”
“南承义不容辞。”
南秋拍了拍他,欣慰道:“很好。”
一切仿佛是个美梦。
南承环顾四周,见南秋又要一走了之忙上前问道:“您现在去哪儿?”
“我去看看袁堂长,都半天来还不来接我,估计是半路出了什么事,”希望不是又从哪里跳出来个捣乱的人,南秋摆摆手,“你应该比我大,不用那么客气。”
“我护送您、你……”南承收好金叶,递给南秋一块传讯玉简,“若是需要帮忙,请用这个。”
南秋顿了一下,点头收下。
两人一前一后往袁赋离开的方向走,刚才南秋的神识已经感觉到袁赋往这边赶,说着说着话,袁赋就没了踪影。
飞了半柱香的路程,果然看见了袁赋和齐尹雁被团团围住的场景。
张克木带着几个堂长又在上蹿下跳,被包围的还有郑乔乔和几个剑宗弟子。
“……先说好,是你们剑宗害人在先,要是和我动手,那就是仗势欺人,想要杀人灭口。”
南秋在暗处听了一会儿,这才知道张克木想要干什么。
南岳书院经此一遭,所有的建筑毁于一旦,弟子受惊,堂长折损,张克木想要个说法,但他偏偏不去找唐鹤及,反而纠缠着郑乔乔几个年轻弟子不放,把过错推到他们身上,完全不顾自己之前的无耻言行帮了魔修多大的忙。
张克木举着自己受伤的手,直言这是被魔修所害,清戒堂前还有不少死去的堂长需要安置,其余活下来的人也需要地方落脚,作为代理院长自己必须给他们求一个公道。
袁赋半路被强拉过来,本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结果是要他帮着欺负几个小孩,袁赋气得和众人理论,结果嘴笨到连郑乔乔都不如,面红耳赤地傻站着不说话。
郑乔乔看见了张克木背后的南秋,对方做了个手势叫她不要声张,而张克木毫无察觉,他正忙着长篇大论细数自己的艰辛和不易,差不多把整个书院的功劳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袁赋指着骂他无耻,张克木装聋作哑,甚至让其他堂长帮腔。
郑乔乔风轻云淡道:“这件事情您还是找我们宗主商量吧,毕竟青州四院的花销都是由各大门派负责,我只是个小小弟子。”
张克木眨了眨眼,他当然知道得找唐鹤及,但问题就在于事情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代理院长难辞其咎,要是不找人背锅,唐鹤及要是想算账,张克木肯定跑不了。
但有南秋在就不一样了。
刚才没看见南秋的身影,只有袁赋和齐尹雁两人,这么说,她很有可能已经死在了魔修手上。
张克木是一个极其擅长钻营取巧、见缝插针的人,不然有齐尹雁在,怎么偏偏他成了代理院长?
把错误推给郑乔乔和南秋两人身上再合适不过。
原本以为只能逃之夭夭,谁想到南秋自己又跑去送死,那就别怪他欺负一个死人不会说话了。
身中剧毒的情况下和一个魔修强者硬碰硬,绝无生还可能。
如果南秋还活着,袁赋断不可能丢下她只带着齐尹雁往外跑。
“你是说不上话的小弟子,其实我也一样,”张克木脸皮厚比逞强,编瞎话不打草稿,“你们有所不知,南秋才是代理院长,我只是个替她传话的,就今天的所有事情都是她做的决定,只有我和她知道。”
郑乔乔起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片刻后才说:“张院长,您的意思是说您一直都不是代理院长,她才是?”
张克木极其严肃地点头,说:“我不是院长,而是堂长,请不要用院长来称呼我,而且你们不了解她,南秋早慧,小小年纪就能处理繁杂事务。”
郑乔乔看向袁赋,对方都快气笑了,道:“你说我不了解秋儿?”
张克木连同其他堂长一起说:“没错,她在你面前只是装傻罢了。”
要单纯看此情此景,竟令人可信到了诡异的程度。
袁赋刚准备张口,就看见了郑乔乔微妙的表情,随后南秋的传音就到了。
那边的张克木情真意切地说:“当初她离开书院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这之后我们一直都有联系,害怕袁堂长担心,才瞒着他,袁堂长,真是不好意思。”
张克木以前没把袁赋当回事,到了现在也是同样,他有一万种方法蒙骗袁赋,因此完全没看见袁赋嘲讽的笑容。
唐鹤及强大的气息时远时近,要想甩脱责任,现在就是最佳时机。
“像南秋这样的孩子,我张克木真是自愧不如,之前我装傻充愣只是做戏,她走了我再也不能瞒下去了,我要给她正名,”张克木和旁边几位堂长表情凝重,声音洪亮,仿佛要传遍四方,“南秋才是南岳书院名正言顺的院长。”
无人反驳,四下寂静。
张克木正窃喜,身后却传来一声:“哦,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