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胡言乱语（双重意义）
白苹明白姜风的意思，等张坚与张安都回去主院，白苹来到了副院的侧墙靠着，等候姜风。不一会儿，换上了男装的姜风从墙内翻了出来。
胡人，其实是一个模糊的称呼，经常用于涵盖各种北方的游牧民族。早些年，在燕赵北一带的游牧民族部落繁多，在不确定他们是出自哪个部落的时候，中原人就会用“胡人”代称其。
自从去年赵国大胜归来之后，赵北一带似乎安静了几个来月。齐朝派出去的探子本就稀少，能回来的也就两三个，他们打探到，出于南下不太顺利，只好在同一个区域里对邻居拳打脚踢了。不同的部落之间在互相征伐，威压与吞并，其中挛鞮氏最狰狞强大。
为了对抗北边的敌人，赵国人还挺阴暗（褒义），他们经常扶持某个部落来抵御其他部落，还时常搞臭同盟部落的关系——早在春秋时期，晋人与各路氏族部落的合作不在少数。
燕侯且的史官在立春大会时汇报过：简单来讲，秋中时，燕北附近又有开门氏部落来袭，燕军城防军由乐康率领，他们全力抵抗，开门氏久攻不下。一周后，秦过将军率领燕东军及时赶到，这时候，开门氏假装打道回府时，燕军出城迎战。开门氏以为燕军中计了，他们是想要后退引导诱敌深入。然后，燕军大败了吗？没有。燕北军的位置本就靠近边境，他们比东军早到，在开门氏主力背后埋伏许久，把开门氏主力全体引出后，燕军两面夹击，开门氏无以应对，最后战斗以燕军胜利告终了。开门氏觉得没戏了，向燕国称臣，寻求燕国的庇佑。
这很奇怪！乐康觉得，开门氏就像走投无路了一样，他们进攻燕城仿佛只是为了抓住救命稻草，如果赢了就是意外赚了，输了也是意料之中。
燕国虽承诺庇佑开门氏部落，但也未必要履行责任。只要不是威胁到燕国的情况，估计燕国对开门氏主打一个放养。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寥寥草草地结束了，结果在燕东军回途时，将领秦过突然遭遇胡人刺客，经过一番搏斗，刺客没有得逞，但逃走了。这刺客不是等闲之辈，竟然可以和秦过打得有来有回。秦过下令追查，迟迟没有消息。几个月后，秦过都快把这茬事给忘了，部下们才匆匆送上来一个胡人。
然而，这个胡人的语言比开门氏的官方语还要抽象，根本听不懂，于是秦过将她送进了燕廷。燕侯手下精通泛北语的人多的是，却没有人能听懂她在说什么。她讲话的时候，神情有时慌张，有时慌乱，有时急切。
“为什么你们觉得她是可疑人物？万一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呢？如果被我发现你们用平民充功，我饶不了你们！”秦过质问他的兵卒。
“将军请看！这是我从她休息的地方发现的！”小兵出示了一把刀。
秦过一看，这就是那天刺客所持的刀！这才相信了小兵的话。
秦过很想知道真相，可燕侯叫尽人才也不知道这位胡人到底在说些什么。秦过想着，自己和皱穗的侄子比较熟，于是又把她送去齐朝的邹穗那里。
邹穗很头痛，怎么这种事突然需要他来忙活？最近的事本来就多，邹穗齐廷都要顾不来了，怎还轮得到她！于是因为胡人在邹穗府里好吃好住软禁了十天，直到白苹的到来。
白苹出示张坚的玉佩，恰好邹穗和张坚近日熟络了起来，邹穗先是闻了一下，以确定这是张坚的气味。鉴于之前荀牟玉佩被盗用之事，邹穗再仔细视察了一番，才放心将白苹与姜风带到了胡人的面前。
胡人正半躺着吃大饼，见白苹和姜风来了，她马上端正起身来。出于“反正也听不懂她的话”的心态，白苹懒得和她多说废话，果断召唤出黑雾，将对方环绕。
白苹看到了她过去的记忆——那是一位马背上的姑娘，性格豪放，英姿飒爽。她的名字直译叫做赤狐，父亲是开门氏的领袖。赤狐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还有三个妹妹。原本整个部落过着幸福快乐的抢劫邻居的生活，忽然有一天，比开门氏强大许多的乌桓氏攻来，在开门氏与乌桓氏的斗争中，赤狐的父亲战死了。
战败后，开门氏不得不进贡给乌桓氏物资，领土也被剥削将近一半。西边有可怕的挛鞮氏，东边有东胡氏分裂而成的乌桓氏和鲜卑氏，这样下去，开门氏不过是其他部族嘴上的一块肉，经过商榷，开门氏决定投奔齐朝。
可是，赤狐的哥哥并不像她父亲那样稳重，他脑子一热，竟然带兵前去劫掠燕国边境的百姓，抢了就跑，非常过瘾，尝到胜利果实的甜味，他变本加厉，带兵进攻燕国的城池。
接下来的剧情就是，开门氏败了，他们不得不向燕国屈服。今后他们要承受双倍的剥削，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呢？况且，开门氏深知燕国只是名义上的庇佑，根本不会出力保护他们，族人因此憎恨他们的领袖，高喊不满。
赤狐为了留住民心，把兄长杀死示众，自己出使燕国，想要通过谏言燕侯改善开门氏与燕国的关系。
没想到赤狐刚进燕国，得知燕侯启程去参加立春大会了，她不甘浪费时间，一路向南，奔往临淄。她在夜里刚到临淄城外的郊野，就碰上了监师之乱，她不敢贸然闯入，免生误会。
等齐朝这群家伙终于把事情解决完，赤狐好不容易能去找燕侯了，却因为一把小刀，被几个燕兵抓了起来，说她密谋行刺将军。哪里来的罪？！赤狐快崩溃了，自己跋山涉水，风餐露宿，从北到南，就为了被这个黑锅？！不可以！
于是，当审问者质问赤狐的时候，她就把话全部倒过来读，让齐人们完全听不懂。当齐人看见赤狐富有情感地讲话的时候，她通常在说“总觉得你们的食物不卫生”或者“螺是什么东西，太难吃了”，还可能是“天气真好，我真想赶紧离开这个破地方”。
……
白苹深呼吸一口，收了手，让黑雾散开，赤狐暂时昏迷了过去。白苹把记忆传给了姜风，姜风阅读完之后，心情很微妙。姜风觉得，老是这样偷窥别人的信息非常诡异，下次还是让白苹换一种方式吧。
“她的情况比较复杂，不好评价。”白苹说，“可以确定的是，想要刺杀秦将军的人不是她。”
“好，我们带她去见燕侯吧。”姜风说。
“哈？！燕侯是我们想见就见的吗？”白苹说。
“让我爹找找关系……”
“我知道他很厉害，但你这次也太为难他了吧！”白苹说。
“那就靠我们自己！”姜风说，“主要是我觉得这事很有搞头，万一到时候成功了，你一整年不工作也不会被解雇！”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