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牢记教训,不要知法犯法
今天是立冬后的第三天,天空飘落着小雪,水面上覆上了一层薄冰,韩启明坐在洧水边的草地上唱着歌。虽然她唱的是一首民间流传的情歌,她心里却不曾住了哪位佳人。
韩启明眺望着远方,五颜六色的马车们在大路上奔来奔往,有的马车里坐着出游的贵族,有的是运送贸易货物的商车,有的是租借马车赶路的士人。昔时人们沿着洧水砌了长长的城墙,经年不少修葺加固,使得它屹立至今。城墙背后是一座文化多元的城池,密密麻麻的居民楼的排列方式还算整齐,包围着的是韩国的宫殿。
这里是新郑,韩启明长大的地方,韩国的国都,也是曾经郑国的国城。
忽然,河对岸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韩启明仔细看了看,对方顶着斗笠,脸上裹着黑布,这不是上次在赵国遇到的那位穿得很防晒的大哥吗?韩启明站起来,她看对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于是跳过了河对岸,来到了姜风的跟前。
“嘿,真有缘,又见面了。”韩启明说。
“你是,启明姑娘!”姜风说。
“见你有点烦恼,在找什么东西吗?”
“啊,是荀家的玉佩。”
“我见你一路小跑来,难道是这玉佩自己生了足?”
“这就说来话长了。”
郑燮与姜风没了黄笼的帮助,从晋阳南下,租借的马车半路不幸损坏了,郑燮与姜风又是热心肠,保送车夫回到安全的地方,再奔波了好几天,今日才刚到达新郑。
谁知道,新郑城内贴满了郑燮的逮捕令。
此人罪名一:盗用荀家玉佩,欺诈县令。
此人罪名二:联合可疑份子绑架农民尹砌。
在郑燮与姜风从晋阳来到新郑的这段时间里,晋阳县令刘荟向中央上报工作,有人使用荀家玉佩寻求刘荟的帮助的消息传到了荀牟耳里。荀牟马上反驳,自己从未下过这样的指令,派人立刻查明是谁冒名顶替。
冤家路窄,当时郑燮从刘荟的办公楼出来的时候,恰好被白衣大汉看见了。当荀牟派人来查案的时候,白衣大汉换成普通装扮,找来步婵,联合她一口就咬定郑燮。于是,但凡有点影响力的城市都挂起了郑燮的逮捕令。
郑燮与姜风只是路过城外就被治安官喊住。郑燮为了不让姜风受到牵连,也是考虑到留个人在外边更方便与自己呼应,他主动说姜风是强盗,抢了玉佩。
姜风顺着他演戏,强调自己没有拿,说自己与郑燮根本不认识,是他刚刚硬想拉着自己进城,加重郑燮的可疑程度。以防万一,姜风通过藤蔓将玉佩甩到了附近的草地上。
治安官并没有姜风的画像,不好抓拿姜风,出于警惕,他们还是选择让姜风露个脸。
姜风不慌,她又开始她最在行的鬼扯:“我童年经历不幸,导致脸上丑陋不堪,所以我才包裹着自己。我这样行动是非常难受的,譬如炎热的时候,汗水在折磨我。若不是苦难,谁想让自己活得这么难受?我也有个有尊严的人,希望大人们看见我的脸庞后不要取笑我,也不要注视我太久。”
姜风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搞得治安官们都有点不好意思直面她,想让她别啰嗦了又不好开口。在胡言乱语的期间,姜风争取到了时间,召唤出杂草用力贴在自己的脸上,按压出红印,显得像一道道伤疤,接下黑布后,治安官们潦草地撇了姜风几眼,确认她长得和画像上的人八字没一撇后,便只把郑燮铐走了。
可这一甩,直接把玉佩甩不见了。
“会不会掉进河里了?希望没有碎掉。”韩启明说,“诶?是这个吗?”
“……还真是,多谢姑娘!”
姜风很头疼,一般来说这种信息,李阎的人会将它过滤掉,根本到不了荀牟耳边。难道说李阎最近遇上什么事了?黄笼与李阎是朋友,黄笼抓了尹砌去槜李,李阎有可能也会前去。
“那郑燮呢?”韩启明问。
“他被押走了,等会我还得去劫狱。”姜风说。
“劫狱?”韩启明的话语中略有谴责之意,“你法力高强,劫狱当然不会失败。但如果罪犯团伙以你为榜样,全都奋不顾身地去劫狱,无人畏惧法律的权威,那就不要想犯人能被关进牢里了。”
“没想到姑娘如此正直,是我失礼了。”姜风说。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和韩启明说实话了。姜风通过之前与韩启明在邯郸的接触,她还以为韩启明的行事风格会和自己相似。
“唉,我知道你们肯定不是好事之徒,都是有自己的苦衷。”韩启明说,“这样吧,你跟我来,我们一起想办法把他救出来。”
“真的吗?有劳姑娘了。”姜风说。
韩启明与姜风进入新郑城的街区。韩启明原本没打算进城来,不过是路过觉得怀念过往,才停留在城外浅看一眼。
“我帮你这一次,是报答你们上次救了我一命,你们千万不可宣传此事,不可宣传我的身份。”韩启明强调着。
“放心!姑娘请放一万个心!我们绝对不是那种行苟且之事还沾沾自喜之人!”姜风回答。
韩启明与姜风路过一处乡校,看见一位衣衫褴褛的姑娘正在门口唱歌,旁边聚了一些零零散散的人,她唱的是好,有闲钱的人自然会给她扔一点。
韩启明发现,这不是自己刚刚唱过的歌吗?通常,不同的人唱同一首歌,都会有截然不同的感觉。韩启明听见这位姑娘的唱法,却可以体会到一点奇妙的相似感。韩启明打开自己的钱袋,她的库存本就所剩无几,还是选择给这位姑娘放去了两块铲币。
“你认识她吗?”姜风问。
“不认识。”韩启明回答,“但我看见她的时候,忽然想起我的母亲。”
盗用相国之名欺诈县令,还绑架农民,足以判郑燮死刑,可能还会死得极其痛苦。郑燮本想抓住时机就溜走,谁知道新郑的治安官实在太凶猛,一人相当于一个袁制,他们又有四个人,郑燮为了不让自己伤得太惨而停止了反抗。
韩启明提议,姜风先拿着玉佩去自首,韩启明再以鸟的形态去偷取钥匙。
“偷到了之后怎么办呢?”姜风问,“阿燮出来,让我去坐牢?然后你再来救我?这不还是劫狱吗?”
韩启明沉默了,她也想不出什么方式,能够满足既不违法,又能让郑燮全身而退的要求。姜风深知这件事因自己而起,她之所以从小就不畏惧荀牟,是因为知道有李阎护着她。如今,姜风意识到自己把这唯一的靠山看得太重,所做的事情又太过想当然,出于好意的帮忙不料给郑燮引来祸难,这和她本人以往的出色完全相反。
姜风经过短暂的内心斗争,说:“是我犯的错,由我自己承担吧。”
“你的意思是……”韩启明不解地看着她。
只见姜风把自己脸上的黑布摘了下来,斗笠也掀了起来,在韩启明面前露出了自己的脸。有趣的是,韩启明是个脸盲,对男女的脸庞都没有什么固定的审美,在韩启明的世界观里,没有所谓“女性化”或者“男性化”的长相。
姜风见韩启明无动于衷,自己开口补上一句:“实际上,我是一位女性。”
“啊?!你是女孩子?”韩启明惊讶了一小会,“郑燮知道吗?”
“他不知道。”
“你可真是有个性!”韩启明说,点到之后,她的脑子转得很快,说道,“嗯,我好像知道你有什么想法了。”
“我想,我们所想的是一样的——是我犯的错,就由‘我’去承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