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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毅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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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宣文王,即田青,也就是齐朝的开国君主,他设新五都(临淄、共城、商丘、青阳、镐京),封国有六(越、巴、韩、赵、燕、卫)。因为齐朝疆域扩张,国内区域被重新规划,五都与诸侯施行不同的地域管辖政策,五都为前边所提及的五级制,其他诸侯则继续为县制。

    齐宣文王将自己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田脱与田崇,分别分封到了巴国与越国,镇守南面。又把自己的庶子田传封到了燕国,与赵国呼应,共同御北。

    与此同时,社会阶级也自然产生了更改,由上至下为:王、诸侯、都主、王卿、侯卿、士、平民。

    关于奴隶阶级,虽战国时期列国都在逐渐废除奴隶制,但民间仍然有奴隶流动,主要来源为犯罪者、战俘的亲人,被贩卖的人口。王族或贵族的仆人生活有时候也不见得比奴隶要好。

    上边提到,都主的地位比诸侯低,不可主动使用武力,由中央管辖兵权。都主需要定期派人监视诸侯的行为,诸侯有任何越权的行为,都主随时可以上报中央,诸侯会受到惩罚,轻则交税,重则灭族毁祠。诸侯国君与都主本人之间不可主动私下会面,被发现后违者即被腰斩。

    诸侯虽不可对任意王都发起武力进攻,但拥有相对自由的军力使用权,其中包括防卫外敌,协助平叛,开疆扩土。如果名分不正,中央将出面惩治。

    监视诸侯和都主的行为又另有其他岗位。

    与周朝相似的是,齐朝规定诸侯的军人总数只能是天子的军人总数的四分之一。

    到了齐宣文王的儿子齐景王,他深知楚人不好惹,把毕生的重心都放在了与楚人打交道上,大力推行南北文化交流,“做慈善”收复楚地民众。说得很轻松,办起来可费劲——而现在在位的田趸,他又会面对什么挑战呢?

    都主由中央的大司徒选拔,官位不世袭,而诸侯继位则依旧是世袭。

    之前,共城在石异的治理下,虽称不上繁荣富贵,但也一片祥和,民心顺从。石异稳重且远虑,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大司徒邹穗非常器重他。可是,多好的人也有老去的一天,石异本就比邹穗年长,终是到了退休的年龄。邹穗在选人方面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混乱之中决定让李诞上任,搞得李诞急急忙忙赶去共城上班,路上奔波的样子还遭人笑话了一番。

    权力一交接,共城四处又开始躁动不安。李诞心里很是急,叛乱并不少见,但他还没试过自己来解决。邹穗让他过来就是为了安民,如果共城的事闹到需要中央出面,实在太尴尬丢人。到那时候,中央直接免了李诞的职位,从此和美好生活说再见了!

    郑燮和月诗来到丁掌柜的店铺兑换剑。丁掌柜看见郑燮出示的牌子后,无比惊讶,说:“姜兄舍得把它给你,看来你对他而言可谓是极其重要。”

    “哦?此话怎讲?”郑燮问。

    “我的店曾经遭到一群贼匪抢劫,正好姜兄路过,替我制裁了那群贼匪。之后,他还留下来帮我整理店面,摆好货品。这还没完,他甚至帮我招揽了一段时间的生意,这是很大的恩情啊!于是我许诺,如果以后有客人前来此处交易名剑,我定买下来赠给他。”

    “原来还有这种事啊!那我恐怕配不上这把剑了!”

    “不不,姜兄看中的人,一定不会错吧。给你,你可要好好保管它,它会是你一路的忠实伙伴。”

    “我会的!”

    月诗本是魏氏,为了不张扬身份所以没有强调。她的父亲是魏均,战国时期魏国王族的后裔,三代以后,魏均不甘落后,好不容易当上了州长,却被袁制诬陷,说他是“魏国遗老”,有反心,并且伪造了一封策反信。这封信被奸人藏在魏均办公室的柜子里,恰好被月诗发现了,她一看字迹便知信是伪造的,马上将它收入囊中,不幸奸人撞见,立刻将她抓起来,为了防止她逃走,便将她带到了大老远的启阳。

    这是魏月诗告诉郑燮的版本。

    “你打算怎么办?他们会相信你说的话吗?”郑燮问,此时他正与魏月诗坐在马车上。

    “……难讲啊,早知道是这样,就该抓他们其中一个才对。”魏月诗垂头丧气地说。

    过了一会,魏月诗见郑燮也忧心忡忡,不想对方这么难堪,于是又转移话题说:“那你之前说,有件事要去调查,是什么事啊?”

    “哦,是件很糟糕的事……不提也罢……”

    “这样啊……”

    “怎么了吗?你想知道?”

    “我就是觉得,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要是也能帮你分摊烦恼就好了。”

    “说予你也无妨。我的母亲之前为了保护我逝世了,我必须去摆清和一个人的关系,为母亲正名。”

    “这个人是你曾经的朋友吗?”

    “不,是有血缘之人。想到也真是可恨,若我与他没有血缘关系,这种灾难怎会降临到我头上?”

    “这实在太为难了。”魏月诗说,思索了一番,不觉中又说回了自己的话题,“我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但哥哥很嫌弃我和妹妹,父亲出了这件事,他第一反应就是跑路,几天来都不见着人影。你说,为什么上天要把我和这种人安排在一起?在一个家?这不是互相折磨吗?”

    “是啊,一想到我们流着同样的血,我都为此感到耻辱啊!”

    郑燮虽然应和着魏月诗的话,但他也从中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如果魏月诗在发现信之后就被抓起来了,她又怎么知道她哥逃跑的事呢?难道是奸人告诉她的吗?可这又能达成什么目的?魏月诗身后谜团重重,郑燮本不想涉这趟水,但之前在密室查询的资料来看,郑六瞳与共城都主石异关系紧密,如果真有机会接触到都主,指不定能获得什么线索。

    郑燮的积蓄能够勉强维持着车费,幸好他是习武之人,可以通过狩猎维持餐饱。

    有一天早晨,魏月诗和郑燮在野外扎营休息,魏月诗醒得比郑燮早,朦胧中看见一只灵鸽停在附近小树的枝头上。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伸出手去抚摸它,半透明的灵鸽便消失了,只留下一行字,上边写着:城南饭店。

    魏月诗看完后握紧手,字瞬间消失在了她的手心里。她回头看向还在休息的郑燮,自言自语:“……能成功吗?”

    等郑燮起来,他们继续启程,还有半天左右就可以抵达共城了。在他们从启阳出发赶路的这段期间,荀牟为荀蝶胧与张无怨选好了良辰吉日,不久后即将大婚。想起临走时,郑燮很果断,可如今他也时常回想起自己在荀府的日子。本拥有稳定的生活,如今又投回风尘之中,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黄昏时刻,郑燮和魏月诗终于到达了共城城门口,等走到城中心的时候,夜幕早已降临。

    “我有一家熟悉的饭店,我认识老板,要不要去那里吃?”魏月诗问。

    “可是你不急着去找你父亲吗?”

    “父亲的事,结果只会有两个,如果真的行不通,我们急也没有用。你已经帮助我一路了,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起码到了这儿,我希望能弥补一下你。”

    “那也行。”

    魏月诗一路上都在给郑燮打鸡血,强调这件事有多么重要,怎么到了目的地反而就开始妥协了?不对劲,郑燮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郑燮被魏月诗领到了饭店里,这个老板还真的认识她,热情地和她打着招呼。魏月诗向老板提出了赊账的诉求,老板豪爽地答应了,还说如果他们再来晚一点他们就打烊了,随后马上给魏月诗和郑燮做了两碗面。面煮好后,魏月诗客气地去将它端了过来。

    魏月诗正要吃面条,郑燮突然说肚子痛,跑到后边的茅厕去了。等了好一会,魏月诗都快把面吃完了,郑燮都没有回来,魏月诗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在想要不去看看时,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重重拍击了魏月诗跟前的桌子,并说道:“痛快的毒药他不吃,那由我去把他打死吧——把他引到这里,你已经完成了任务。”

    “既然这样,你们必须兑现承诺,把我父亲从牢里放出来。”

    “放心,早就给赎金了,好回家去看那老头吧。”

    “嗤!”魏月诗咬着牙,从饭店里跑了出去。

    在后巷的郑燮并没有去厕所,他躲在二楼的一块小房壁体后方,如果有人从饭店往茅坑的方向走来,这里正好是视觉死角。郑燮在这里呆了可久,脚都要麻了,并不比排泄来得轻松。终于,一个黑衣的身影走来,他左顾右盼,走到茅坑前边瞅了瞅,郑燮觉得此人太可疑,若不是有诈,他也一定是大变态偷窥狂!于是,郑燮跳起,拔剑向黑衣人攻去。黑衣人火速转身,他把石土凝聚在小臂上,单用一只手就挡下了郑燮的剑。

    “你是谁?月诗在哪里?”郑燮把剑用力按向黑衣人,并快速打量了一遍黑衣人。之前袭击自己的大汉穿一身丧服,这个人的穿着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可能并非是一伙的。

    “螳臂当车!”黑衣人说,先用气场震开郑燮,再召唤土石向他猛攻过去。在茅坑附近打架,味还是有点大,郑燮后空翻至房檐,迅速转身后踩着房顶跑走了。黑衣人在他身后穷追不舍,现在已是晚上,街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即便如此,本来平静的街道,忽然有两个人在屋顶上你追我赶,几位热心市民看见了,觉得这容易破坏居民楼,于是马上去找治安官。

    黑衣人从郑燮的前方拉来一阵风沙,几粒沙子扎进了郑燮的眼睛,使得他视线范围受阻。郑燮不敢不继续向前,只好乱跳。结果他下一脚就踩空,跌入了一片黄土中。黑衣人握着拳,从天而降,郑燮赶紧用右手撑地而翻走,靠近了对边街道的居民楼旁边。

    这时候,郑燮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来这边!”

    郑燮听出来了这是魏月诗的声音,黑衣人还在继续追击,郑燮运火做出高高的火墙,导致黑衣人紧急止步,无法直接向前,正好,治安官在这时出现了,对黑衣人大喊:“你们在干什么!?”黑衣人被治安官分散注意力的瞬间,郑燮就借此机会顺着声音方向跑去。

    郑燮来到了魏月诗身边,魏月诗立刻就拉着他的手腕,说:“我带你绕。”接着,郑燮与魏月诗在各种小道边穿梭,这一带的房屋排列得很挤,就像个迷宫。黑衣人起初还妄图追进去,刚拐进几条黑暗的小道,他就开始害怕郑燮会在阴影中偷袭,夜里认路本就困难,他只好暂时止步。

    甩掉了黑衣人后,魏月诗同郑燮弓着背,趁着夜色回到了魏氏的居所里。

    “女儿?这是……?”魏母问。

    “姐姐,这是谁?”魏与歌也问,她是魏月诗的妹妹,今年十岁。

    “等会再给你们解释。妹妹,你帮忙扫扫地。阿燮,你先在这里藏起来,等会袁制肯定会找来这里。”魏月诗说着,来到厨房附近打开地板的一个暗门,底下有一处暗室,这个暗室的入口只容得下单人通过,但下头很宽敞,是魏家平时放杂物用的。郑燮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钻了进去。

    “嘘,千万不要发出声音。”魏月诗还不忘叮嘱,随后立刻关上了小门。

    “咳咳!”另外一个房间传来咳嗽声,魏月诗赶紧跑了过去,坐到了对方的床边。那是魏均,被诬陷的可怜人,今天才从那老鼠都活不成的大牢里出来。

    果不其然,不到六分钟的时间,袁制就大力拍响了魏月诗的家门。魏母前去开门,门才刚被打开半个巴掌大小的空间,就被袁制重重推开,他像走进自己家一样大步迈进去,魏与歌已经扫完了地上的沙尘,收好了扫把,正坐在桌边玩泥巴。

    袁制看了一圈,把每个房间都闯了一遍,翻箱倒柜,魏母不解地喊叫,但也暂停不了一秒袁制的动作。袁制找不到郑燮的身影,他回到主厅,发问:“我劝你们交出人来,免遭血光之灾,没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让自己受苦,对吧?”

    “你是谁呀?为什么大半夜来我们家?”魏与歌问,她放下泥巴,打算走到袁制跟前,又被魏母一把拉住。袁制见了,重重地把魏与歌从魏母怀中拽过来。

    “你不要伤害我女儿!”魏母说,“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我不明白!”

    袁制不紧不慢地说:“我只不过问你女儿一个问题,别紧张嘛。小妹妹,你有没有见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啊?”

    “有!”魏与歌笑着回答。

    “哦?他在哪里呢?”

    “是爸爸,在房间里,他出去好多天才回来,我都快不认识他啦!”

    “哼。”袁制松开了魏与歌,走向魏均的卧室,看见魏月诗正在给魏均喂药。魏均在牢里的生活实在太糟糕,不小心受了风寒。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快走吧。”魏月诗说,“你交付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算我求你了,请你不要再打扰我和我的家人了,好不好?”袁制听出魏月诗语气里尽是嫌弃,似乎不存在撒谎时该有的慌张。

    “行,我就信你一回。不过,你要是不那么清白,别后悔对我的背叛。”袁制留下这句话,大迈步出去了。

    魏月诗没有立刻去喊郑燮出来,她清楚知道袁制肯定还会在附近观望。她慢慢地喂父亲喝完药,魏均想说点什么,魏月诗又摇摇头,表示别说。等魏月诗准备把碗勺拿去洗,魏母叫住她:“你真的这样做真的不会惹祸吗?我们家再也承受不起了啊!”

    魏月诗仔细听了一番周围的动静,确保袁制已经不在了,收回了安置在屋外的侦测型蕨类,这才回答母亲的话:“祸本来就是袁制带来的,我不但我不会惹祸,还要把祸害送回给他!”

    “你这丫头!真的是……”魏母很着急,但女儿并没有帮她分担丝毫的焦虑。魏月诗舀起桶里的水,简单洗完碗后,不紧不慢地打开了暗室的门,告诉郑燮可以出来了。

    郑燮马上从暗室里爬出来,先是对魏母行了个礼,接着看向魏月诗,说:“我想,你会有很多话对我说。”

    “没错。娘,你先去看看爹吧?”魏月诗说,魏母无可奈何只能离开厨房。

    “所以,你和那个袁制约好了,准备卖了我,接着你又良心大发,选择来帮助我?”

    “我岂是这种短视之人?”魏月诗激动地说,“袁制来了之后,我一直留在附近,以保证我能够支援你。为此,我爹今日刚出狱,我都没去接他。你以为我怎么刚好在他眼睛的死角喊住你的?因为我一直在暗中跟着你们。还有那碗面,是我端过来的,你记得吧?其实我早就解过毒了,可惜你没吃,太浪费了。”

    “……好吧,好吧。既然这样,你为何不一开始就和我串通好呢?”郑燮不理解地问。

    “我怕你不信我。”

    “我都信了你一路了。”

    “这已不重要!谈回开头,我确实想利用你的力量除掉袁制。”魏月诗说,双手交叉,腰部靠着桌壁,“一开始我担心我们加起来还不足以战胜袁制,但一知道你有荀家作为靠山,我就放心了。”

    “喂喂喂,停一下,我已经退出荀府了,荀家和我已经再无瓜葛了!”

    “只要脸皮够厚,葫芦藤也能生出瓜。你扪心叩问,敢说自己没有把他们当做资源的一部分吗?”魏月诗说,“现在,我还是得先给你讲讲整个事件的起因和经过。”

    魏月诗说,袁制的父亲本来是共城的都主,在郑六瞳变法后被免除了职位。袁父是某个违法组织的老大,郑六瞳此举使得他怀恨在心,准备造反,不过,郑六瞳的情报终究是快他一步。

    郑六瞳就任齐朝相国后,他自己的党羽无数,对外却致力于剿灭全国各地私下结营的组织,袁父以及他的人就是被郑六瞳制裁的一部分。郑六瞳用毒辣的手段将袁父的亲族与组织人员赶尽杀绝,只剩下儿子袁制苟活了下来。袁制对郑六瞳的憎恨是无法言喻的,他便暗地里挑起民众的负面情绪,所幸的是石异不笨,几年来两者一直在暗中对峙着。虽然齐朝的统治貌似没比周朝先进到哪里去,但肯定也谈不上暴政,这种叛乱无疑是增添负担,完成袁制一个人的恶念罢了。

    魏氏之人不在少数,袁制与魏均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呢?袁制打听到石异终于告老还乡后,特意亲自前来共城散播恶意信息,碰巧在酒馆遇见了喝醉酒的倒霉蛋魏均,双方通过谈话,袁制得知了对方是魏室后裔,于是立马诬陷魏均,说他有要逆反之心,增加奏折上不妙的内容。

    当时,新都主李诞还在赶来的路上,李诞还没来得及认识这个“反贼”,魏均就锒铛入狱。碰巧的是,郑六瞳还有一个儿子存活的消息近日蔓延开来了,其子的画像几乎传播在了每个仇视郑六瞳之人的手里。袁制就来威胁魏月诗,让她接近郑燮,把他骗来共城,好方便把他解决掉,以报杀父之仇。因为魏均被抓,魏月诗只好暂时听命,但她内心始终不服,袁制这个混蛋,害她父亲,还要害共城,怎么可以忍耐!?

    听完魏月诗一派激昂的阐述,郑燮听得热血沸腾,但他很快收住了,提出一个很致命的问题:“我们要怎么才能让都主相信我们呢?”

    “如果荀牟能够出马,单凭他一张脸就可以了。”魏月诗说。

    “那我们又怎样让相国大人相信我们呢?物证没有,我们起码得有个证人吧?”

    “真头疼啊。算了算了,明天再想吧!阿燮,这一趟真的太辛苦你了,你就在我哥房间里先休息一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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