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痛苦
希望雨来的时候雨反而不来了。
陆夕十分怀疑这诡异的天气都是由什么来操纵的。
宋致暮没有再废话， 遮光布被重新被盖了回来。
陆夕的眼前重回黑暗。
他在心里琢磨着，宋君给的那个坐标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宋弥踪真的是在那里休眠吗？陆夕有些庆幸自己知道宋弥踪的具体位置。
可他又转念一想，海洋这么大，就算有坐标又怎么样？一旦到了海里，他就很难辨别方向了。
陆夕大概也就思考了几秒钟的时间。
玻璃盖被打开了，玻璃水箱被一股大力甩到海水里，陆夕感觉自己成了一条被放生的鱼，随着水流进入了一个偌大的池子里。
这个池子就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他的眼前出现一片茂密的珊瑚林，鱼群在他入水的一瞬间四散开来，陆夕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笼罩住了。
这个黑影陆夕有印象，他上次从海里逃走的时候就遇见过这样一个黑影。
说是黑影，只是因为它体积过大，笼罩在陆夕头顶，一下子把所有光亮隔绝在外。
陆夕看不见的地方，怪物身上坠着密密麻麻的透明触手。
陆夕脑海中响起警报，下意识逃跑，但是鱼尾摆动得再快也没法甩开这个庞然大物。
陆夕被那个怪物从四面八方包围起来。
照进海面的光消失不见了，陆夕的心情也沉到了阴影里。
＊
一团黑色的阴影盘踞在海底的石块上。
陆夕被一只巨大的黑色怪物环绕着，那只怪物身形太大，他甚至没法看到怪物的全貌，只能感觉到它四周都是怪物的身躯，无论往哪个方向逃，都逃不出去。
如此挣扎了一会儿后，陆夕放弃了做无用功。
宋致暮把他带到这里来是有目的的。
他根本没把陆夕当做过他的猎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宋弥踪。
陆夕猜测躺在他面前的这团黑影就是宋弥踪。
它看起来很弱小，像是被重创以后只能盘踞在这里疗伤。
陆夕不敢靠近。
尽管它看起来并没有庞大的体型，但周身散发的诡异气息叫陆夕觉得，他一旦靠近，就会被那团黑影卷到身体里，吞噬干净。
深处的海水更加寒凉，陆夕不知道这里距离陆地有多远，但是以周边的黑暗程度来看，应该是非常深的深海区。
陆夕在黑暗中轻轻摇摆着尾巴，周围实在太安静了，他只有靠摆动鱼尾制造的那点水流声才能让自己感觉到不那么害怕。
陆夕看到一只眼睛，那只眼睛在察觉到陆夕的注视后轻轻翻动了一下，好像在警告他不要想着逃。
陆夕被那巨大的眼球吓了一下。
他颤着声音喊，“宋致暮……”
海水中没有传出任何声音，但陆夕的确听到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说，“乖一点。”
他心里发毛。
这道声音直接在脑海里出现，很明显是宋致暮的声音。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把他带到深海里的怪物是宋致暮，但是真的确认了之后，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那种巨大的笼罩在头顶的不可撼动的怪物，仿佛永远都逃不出它的手掌心一样。
陆夕克制着心里的恐惧，因为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果然，脑海里的那道声音又说，“靠近他。”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陆夕看着眼前的黑影。
其实那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他根本看不清，人鱼的视力在海里虽然很好，但到了深海区也是相当于弱视的存在，他只能勉强区分开那里确实有一个黑影和一个巨大的石块。
陆夕没有听宋致暮的话。
他在宋致暮这里做过的反抗多了去了，宋致暮完全没有在意。
看到陆夕沉默着没有动作，那只笼罩在头顶的巨大怪物稍稍动了一下，接着一只细长的黑色腕足裹到了陆夕的腰上。
陆夕几乎是下意识的想逃。
宋致暮的声音里带了点嫌弃，“难闻的味道。”
就像祁遇安觉得宋家兄弟身上黏腻的腥味不好闻，宋致暮同样也觉得祁遇安留在陆夕身上的味道不好闻。
陆夕完全没有力量抵抗。
在庞大的怪物面前，他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有点糟糕。
陆夕被钳制着送去了那片阴影里。
他感到柔软的东西触到自己的后背上，意识越来越模糊。
脑子里昏昏沉沉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了，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叫陆夕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他要怎么办呢？
离了祁遇安他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为什么世界上的人这么多，偏偏就把他改造成了人鱼呢？
陆夕对自己的人鱼身份一直都坦然接受，但是这会儿他也不禁生出了些愤懑来。
他根本不是什么被神偏爱的人鱼，如果神真的偏爱这个物种，就不会让他没有力气反抗。
陆夕脑海里针扎似的疼。
那个黏腻的腕足居然侵入了精神海，妄图缠绕了上来……
陆夕有些反胃想吐。
头脑里像是刮过了一场大风，那些祁遇安留下的印记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黑色腕足。陆夕本能地向后躲避，但是躲不掉。
这种感觉熟悉地令人作呕，宋致暮曾经用同样的方法强硬的和他建立过浅层链接。
只是那时候陆夕还不能清楚的分辨具体的过程，看清精神海里它的样子。
那只黑色的腕足从精神海里退出去，若干的黑色触手又钻了进来。
陆夕感觉自己在补一个怎么也补不上的窟窿，无论阻止了哪一个触手进来，都会有其他触手从另一个位置进来，“不要……不要……”
细小的黑色触手扯断原来扎根的透明链接，带来难以忍受的疼痛。
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他都止不住的颤抖。
好在这种凌迟并未持续太久。
因为陆夕昏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