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模范医生
贺敛略微思忖，收回黑刀，掐着护士长的脖颈低声威胁：“有些人，即便触发了追逐条件，想必你们也不敢下手吧？”
护士长沉重地点了一下头，冒着冷汗道：“您……您说的是哪位呢？”
“你觉得呢？”
“我懂了我懂了！”护士长其实根本不知道贺敛说的是谁，但她只要不对任何人下手就行了。
堂堂npc混到这个境地，连触发追逐条件的闯关者都不敢杀，也是挺憋屈的——但是憋屈一时，命更重要啊！
贺敛收回手，护士长便追着院长的脚步跑走了，蒋消看着手上沉甸甸的一叠零钱，计算着能换多少薯片。
贺敛无视跟在身后的男人，拉着蒋消的手腕往302走：“我不是跟你待在房间里等我？”
蒋消如实答：“外面动静太大了，我才出来的。”
贺敛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男人，后者擦了擦额角落下的冷汗，难为情道：“这……这也不能怪我呀！我……我半夜起来上厕所，路过那间病房，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想凑近听，谁知道那个门太烂了，我人刚贴上去它就倒了！”
蒋消看向贺敛：“所以你也不能怪我。”
“听不听是你自己的事，你不听我也不会怪你。”贺敛松开手，“走快点。”
蒋消有随手关门的习惯，但这时在他面前站着的笑容谄媚的肥胖男人，让他纠结是否要将人拒之门外了。
“蒋消。”贺敛抬头看向门口处，看见男人十分恶心的表情，下意识皱了皱眉，出声催促。
蒋消扭头商量：“可以让他进来吗？”
“他进来你出去。”贺敛一眼看穿蒋消的想法——后者无非是看中男人的钱包罢了。
蒋消“哦”了一声，将门关上了。
手中还拿着钞票在甩的男人：“……”
“你俩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你们好久了！”李程见人进来，忙迎上去，“贺哥，你这去了一晚上，累坏了吧？来来来，快坐……”
“不用。”贺敛拒绝了李程的好意，“屠夫是院长，同时我还得到了一个线索。”
“什么线索？”李程道，“对了蒋哥，刚刚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蒋消连借口都不愿意想，随口道。
李程：“……”直觉告诉他一定出了事，但显然他不配知道。
贺敛看了蒋消一眼，收回视线道：“模范医生的评选——我们可以从这个点下手。”
话音刚落，蒋消突然出声：“你身上，好臭。”
李程吸了吸鼻子：“臭？没味道啊……”
贺敛：“你讨厌这个味道？”
“以前，只要闻到这个味道，就一定会有人死在我面前。”蒋消目光淡然，明明是在回忆自己所经历的一段带着血气的过往，却只是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讲述者，“我不想看见有人再倒下了。”
“我很讨厌。”蒋消像是为了让自己确定这一点，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对于贺敛来说，身上带着血腥气是常态，毕竟在刀枪底下讨生活的人，以后去了地下，阎王爷都算不清这辈子的罪孽。
但不知为何，兴许是出于拿了一百元佣金的责任感，贺敛默不作声地走进洗手间，将手臂伸到水龙头下冲洗。
可明明没有这个必要——他并没有沾上一丁点的血，所谓的“臭味”应当是蒋消过于敏感。
“蒋哥，我怎么就没闻到？你这鼻子可真灵啊……！”李程满脸疑惑，都快把鼻尖贴到贺敛脸上去了。
贺敛嫌恶地转头：“离我远点。”
李程讪讪地瘪了瘪嘴：“好的贺哥……”
贺敛洗完手，走出洗手间时视线正好扫到垃圾桶。
——那里面多出了三袋薯片的空包装袋。
他明明记得，在他离开房间之前，这个垃圾桶里只有一个空袋子的。
“涉嫌偷吃”的蒋消浑然没有自己违背承诺的意识，坦然地对上贺敛转过来的目光。
贺敛指了指垃圾桶：“你又吃了两包？”
蒋消一脸无辜地点头。
“你之前答应我什么？”
“我没忍住。”
李程见气氛变得微妙起来，颇有剑拔弩张的架势——虽然是单方面的，但也太瘆人了。
“算了。”贺敛哪里会对蒋消生气——先不说萍水相逢，再过一段时间找到了枪，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他的那点本不该存在的同情心、廉价的责任心也该收收了。
“你想吃就吃吧。”
蒋消点了点头，立刻拆开桌上的两包薯片——一包烧烤味一包海苔味，两手协调合作，美滋滋地享受了起来。
贺敛头一次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作为“熊孩子”的家长该有多么心累，敢情他还限制了蒋消的发挥？
李程见贺敛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使命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生怕挨揍。
“你刚刚说的模范医生，是什么？”蒋消还没彻底被美味俘虏，思考能力尚存。
贺敛：“我也不清楚，得去找npc问问。”
李程不解道：“说到npc，昨天没有护士来巡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死了。”贺敛道。
“死了？！”李程脱了吞口水，“被屠夫杀了吗？”
贺敛点头。
蒋消停下了吃零食的动作：“她所知道的，应该就是枪的关键了。”
“说得不错。”贺敛说道，“昨天在301，护士长说过‘她知道了我们的事’。”
“他们两人的关系，结合新浮出水面的‘模范医生’的线索……枪，就快出现了。”
李程难掩喜色：“那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贺哥，你还记得你说过，下一个世界带我过吗？”李程朝贺敛疯狂眨眼。
贺敛：“我说到做到。”
“我当然信你！”李程向贺敛投去一个信任的眼神，“可就是，你怎么保证下一个世界，我一定能遇到你呀？”
“自然是有办法才会答应你。”
李程顺了顺胸口的气：“那我就放心了。”
贺敛坐回自己的病床上，将沾了一点儿鲜血的黑刀从刀鞘中拔出，细致地擦拭了起来。
人们对于他人的目光似乎总有种敏锐的直觉，被他人盯上的时候，往往自己会有所察觉。
贺敛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问一直盯着黑刀的蒋消：“怎么？”
蒋消指了指黑刀：“我能看看吗？”
“你现在不就在看？”
“我想近距离看看。”
贺敛没有回他，在将黑刀上的血渍擦净之后，又重新收回了刀鞘之中。
蒋消明白他的意思，呆站在原地盯着贺敛看了一会，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来。
但当他拆开一袋薯片吃的时候，咀嚼的声音比平时大了一倍。
贺敛觉得蒋消应该是有些不满，但他不甚在意，旁若无事地侧身躺下休息，将被子蒙过头顶，想要减弱某人刻意制造的噪音。
但当他如此做后，蒋消也没再发出声音了。
第二天早上贺敛醒来，发现蒋消已经不在房间了，他心里隐约有所猜测，来到了一楼大厅验证。
果不其然，他看见蒋消如一尊雕塑站在护士站前，与护士们面面相觑，仿佛在上演一段经典哑剧。
贺敛走近时，才听见蒋消开口问：“模范医生是什么？”
好一个开门见山的问题。
其中一个护士如实答道：“那是一个市里的评选，级别挺高的，如果能成功摘得头衔，一定能为职业生涯添上浓重的一笔。”
“嗯……听说院长今年也参加了评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院长获此殊荣。”
“为什么？”蒋消问。
护士捂嘴笑了：“这还用解释呀？院长品德高尚，学术水平又是公认的，再加上与作为市警察局局长的院长夫人伉俪情深，是市里的一段佳话，你说怎么可能评不上呢？”
蒋消垂眸思考片刻后道：“可是我听说，他和护士长……嗯……抱在一起。”
“他们存在不正当关系。”贺敛走了过来，补充了一下蒋消所谓的“抱在一起”，“昨天晚上，我看见他们走进了同一间房间。”
护士们七嘴八舌地谈论这句话的真实性，脸上几乎都闪过一丝惊讶，同时又抱有怀疑。
站在蒋消对面的护士严肃斥道：“这可不能乱说！”
贺敛：“我们只说眼见为实的事情，至于信不信是你们的自由。”
护士们又相互看了几眼，每个人眼中都藏着不同的情绪，但经过贺敛补充的说辞，到底都有了几分确信。
贺敛轻拍了一下蒋消的背：“走吧。”
蒋消看向他：“我们不需要收集证据吗？”
“不需要。”
两人离开护士站，贺敛走在前头，双手插在裤兜里，漫不经心地说：“林博强想要评上模范医生，最在意的无非是他在大众面前的形象，将他形象毁了，枪自然而然就会出现了。”
“懂了吗？枪就是屠夫内心最为惧怕的事物，有可能仅仅为言语。”贺敛停下脚步，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蒋消，从他的角度只得看见后者头顶的发旋。
“舆论散布出去之后，无论真假，他的形象自然会大大跌落，如若我猜测不错，一旦这个目的达成，就离我们的目标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