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经十三卷——密谋与野心
祠堂内
阳光透过祠堂顶的四方格，射入方谭。
谭内，一盆不算高的长青松身披朝阳，洋溢着浓浓绿波。
只是浓厚的绿波中，少许的叶片染上了淡淡的黄尖，似是有少许病姿。
方世朝站在众多祠牌前，颇有正派，躬身朝前拜了三拜，旋即目光落在最高位的初代家主祠牌。
静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将手中三柱高香插入香炉。
没有人知道其是否暗暗许下了何种心愿……
“倪老，“方梦”之死，可有疑惑之处？”
方世朝面朝祠牌，口中忽然问道。
祠堂侧门，方倪从粗大的木柱后走出，缓缓回道。
““方梦”死的十分诡异，乃自爆肉身而亡，状若脉气逆灌，周身被炸至破碎。”
“不过在其死之前，已是被方知的“周星缚”所控制，按道理来说，“方梦”应该是无法有任何动作才对。”
“可……”
方倪说到最后，不动声色的顿了顿，其中内涵不言而喻。
显然是认为其中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面对连身份都尚未确定的“方梦”，的确可能存在反制方知脉技的能力。
不过方倪自然是默默淡化了这方面的回答。
每次家族中发生重大事件，必然是一次资源分配重新洗牌的过程。
家族向来是以等级为尊，不论是资源分配也好，家老位置更迭也罢，基本都要通过家主文批。
更何况如今方世朝大权在握，手中更有各方把柄。
如今妖兽潮平息，接下来，自然是各方家老私下博弈的时候。
能踩对方一脚，自然是不会留情。
“我亦有疑虑，倪老无需担忧，直言便可。”
方世朝闻言点了点头，一副认可的神态。
方倪暗暗腹诽，明明知道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非得逼我明说。
表面却是不动声色，转着调来直言不讳。
“我认为其中多少有不为人知的情况，不过具体的吧，我就不太清楚了，家主可以多留意几分。”
方世朝满脸黑线，让你多说几句你还真就来几句废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方倪似是看出了方世朝的无语，老脸却没有丝毫波澜，一副老成模样。
“如今民和牺牲了，他管理的家族学堂现在面临缺人的问题，倪老可有人推荐？”
方世朝斜着眼，瞥了一眼方倪，幽幽开口。
方倪心中大喜，不过立马回过神来。
方世朝当着她的面问出这个问题，必然是借学堂这块蛋糕来要挟她。
不过风险与利益同在，自己也不想拒绝。
“家主，我认为方知还是有必要派人监察一番，不如由我来组织，如何？”
方世朝没有回答方倪问题，反而夸奖起了其女儿方书倩。
“倪老有心了，听闻你的女儿同样继承了你的治疗手法，成为了一名治疗类修者。”。
“同时也还是家老候选，这样的实力令人佩服，努力一下，应该很快就能够成为家老。”
方倪顿了顿，立刻领会了其中真意。
“书倩还差着呢，不过回去后，一定让她勤加修炼，争取达到家老的实力。”
方世朝闻言回应了一声，颇有深意的点明主旨。
“嗯，这个倒是没错。”
“至于学堂这块，交给年轻人就行，不求能有多上进，但求有家老的实力，你先下去吧。”
方倪老脸如菊花般拧了拧，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我就先下去了，一旦调查到了信息，立刻送来给家主。”
言罢，微微躬身朝祠牌拜了拜，便顺着侧门离开了祠堂。
方世朝望着侧门，许久，似是知道方倪远去，便朝着祠牌的后方走去。
词牌摆放在一座类似梯阶的厚实桃木台上，与祠堂的后墙留有少许空隙。
空隙不大，约莫只能容下一人侧身而行。
方世朝侧身进入桃木台与后墙的正对中心，抬手在墙壁摸索了几下。
最终手停留在了一块略显粗糙的砖石上，掌心华光涌现，脉气从掌心溢出，渗入砖石中。
砖石自行凹陷，露出黑如墨锈的通道。
方世朝顺着通道步入一座大殿中。
大殿宏伟辽阔，几乎横跨整座祠堂的地下空间。
青砖铺路，晨金雕顶，数百道巨大石柱直连穹顶。
无数蕴含浑厚脉气的奇珍异宝堆积如山，依照独特的图案摆放在大殿四方。
大殿正中央，硕大的法坛上，光蕴闪烁不定，五道如白玉的巨柱围绕着法坛。
坛中，一道身影如大字般平躺在其中，四道石钉死死控制住其四肢。
似乎是怕坛中身影逃脱，更有一柄巨剑直插其胸口。
整柄巨剑透过其身体，没入法坛，仅有三分之一露出其中。
巨剑之上雕刻着诡异花纹，仅是观摩露出的部分，依然可以看出巨剑的不凡。
细心观察，可以清楚辨明，石钉以及巨剑的材质与五道巨柱如出一辙，只是形态上各有千秋。
辽阔寂静的大殿内响起稳健的步伐，坛中身影周身一颤，猛地扯动四肢，疯狂大叫。
“方世朝！你该死！！你该死！！”
“你到底还要虐待我多久才肯罢休！说！你快说！！”
五道巨柱似是感受到了坛中的异动，巨柱之上的雕刻缓缓发出耀眼白光。
轰！
轰！
……
数道狂躁、猛烈的雷霆，如暴雨般轰在其身上，仅是一击便将坛中身影的手臂轰断。
无数雷霆肆意横行，坛中身影的血肉不断破碎。
恐怖的破坏下，哪怕是森森白骨，都不断化作齑粉。
可每当破坏达到一定程度时，在一股诡异的力量的影响下，白骨与血肉却如秋后野草，不断疯狂衍生。
方世朝站在法坛前，双眸盯着法坛中的身影，语气中不含任何感情。
“别在那装模作样了，我不管你是方长歌也好，还是其他身份也罢，落在我手里，纵使你有通天之能也得死。”
无数雷霆散发着骇人的白光，将法坛中身影的脸庞映照出来。
披肩散发之下，遮挡着锋芒剑眉，一双猩瞳尽显暴戾的杀气。
此人正是始祖最初来到此方世界时遇见的年轻人。
那时方长歌恰好接取了领衔任务，带领众多后辈前往妖兽地带外围历练，并遇见始祖，最终被始祖赐予祖血。
而方长歌回归山寨后，被方世朝通过方知的脉技探查了方莽的记忆。
故而提前知晓了其身份，并在其回归山寨的一年时间内抓捕并控制。
当方长歌听见方世朝所说的话后，先前的那股疯狂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心悸的宁静。
“我是方长歌，也不是方长歌，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抓住了我，为什么不杀我？”
方世朝淡淡一笑。
“你是个聪明人，可聪明终究被聪明误！”
“先前我可能还不太确定，不过如今倒是明悟了许多。”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应该不是本体对吧！”
闻言，方长歌瞳孔微缩，不过很快便恢复平静。
“你真就如此笃定？”
方长歌的表情变化十分细微，可方世朝依然捕捉到了这一细节。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笃定的事，只要岁月不止，那便一定有变数。”
“我不过是多方留意才下此结论罢了，你也没必要诓骗我，我从来都不相信任何人，我只信我自己。”
“哪怕是听见的也好，看见的也罢，没有亲自动手来明辨，纵使是“三人成虎”，我亦不信。”
方世朝哪怕只是借助方长歌的轻微变化，便能知晓，其平静的背后是那接踵而至的谎言。
方长歌闻言，神色淡然，没有被识破后的羞愧与无能狂怒，甚至连反驳也未尝开口。
相反，方长歌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微笑。
那抹神色落在方世朝眼中，却独有风韵，仿若是方长歌遇见了欣喜之物的模样。
方长歌夸赞道。
“昔日天下豪杰早已垂垂老矣，更甚者已是化作一抹黄土，飘洒大地。”
“如今，却能遇见如你一般的豪杰，想必，始祖也定会甚是欣喜！”
方世朝眉头一皱，心中并没有因对手的夸赞而开心，反而是感到一股不妥之情。
方长歌身体不再有所动作，狂躁的雷霆亦随之停止。
其接着道。
“说来听听，让我知晓知晓，你对我还有什么见解。”
方世朝脸色略显阴沉，对方梦一事的分析本是有所不错的心情，可如今早已消失殆尽。
方世朝一向喜欢凡事尽在掌握的感觉，可如今却有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错觉。
寸寸空气顺着方世朝的鼻腔倒灌，胸腔微胀。
随着胸腔的平复，心中的不爽如那口浑重的空气一同排出，阴沉倒也淡了许多。
“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
“看你的表情，你好像并不怕我把你囚禁在这里。”
方长歌笑道。
“虽然我不清楚你是如何断了我与始祖的联系，可这对于我或者始祖而言，却并无大碍。”
“我的死活，始祖并不在意，而关于始祖的一切，我更是无所可知。”
“直白而言，我被囚禁于此并没什么用。”
方世朝脸色平静，安静的听着方长歌说完，方才徐徐开口。
“你真的以为，我把你囚禁于此，只是为了得到你口中始祖的信息？”
“不是吗？”
方长歌反问道。
“如此的话，我便放心了。”
方世朝不再开口，而是转身离去。
昏暗的隐密下，无人看见方世朝嘴角的那抹狰狞一笑。
似狂喜！
似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