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
第二天中午下课。
教学楼北侧，篮球场里，顾铭一边投篮，一边扫视教学楼北门陆陆续续出来的学生。
篮球场就他一个人在打球，顾影出来的话一定能看见他。
人群差不多散去，顾影终于出现。
她走到篮网前，扬起小巧的下巴，头微微一歪，笑着说，“走吧。”
顾铭抬抬下巴，点了点头，右手抵住篮球，跨在腰上，从篮球场上走下来。
少年走路带着风，那一刻的画面像一副好看的水彩画。
“老师拖堂了？”
“没有，在准备学校广播站的稿子。”
“又征稿了？”
“嗯，舍友告诉我的，就尝试写一写。”
“肯定没问题。快走吧，这会儿食堂都快没饭了。”
“好。”
顾影偷偷看了一眼顾铭，他的眼睛朝露般清澈，却深不见底，鼻子高挺英气，嘴唇似精雕的成品，整个人看起来既温暖又冷漠，谈笑间温柔似水，无言时空灵似玉。
“丫头，干嘛偷看我。”
被顾铭拆穿，顾影才不会轻易承认。
“哪有。再说，我也不是丫头，我只比你小一岁。”
“小一天也是小，丫，头。”
“行。大，少，爷。”
两个人没事儿就爱互怼。
顾铭嗤的一笑，“好看吗？”
顾影又瞟了一眼，“……不好看。”
“还不承认，自己家人，想看就看，客气什么。”
“……”
走到食堂，顾铭点了鱼香肉丝，水煮肉片，酸辣土豆丝，一碗米饭，一个花卷。
“谢谢哥，知道我不爱吃米饭。”
“那还用说。”
吃了几口之后，两个人继续聊天。
“一中待的还适应吗？”
“就那样吧。”
“要是你去二中，或许会比现在好过一些。”
“……哥，已经这样了，而且，这是墨城最好的高中，不是吗？”
“是，只是也付出了很多代价。”
“……”
陷入了一阵沉默，两个人各自闷闷地吃饭。
如果，那时候，顾影还真的想过如果，如果去了二中，老师一定会把她捧在手心里吧。
不会走到哪里都好像格格不入，老师看不上，同学瞧不起。
饭后两个人一起从食堂走出来。
经过的学生或多或少有一些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
顾影余光过去，似乎看懂了一些。
大概是有人以为他俩是一对情侣了，毕竟两个人血缘其实并没有那么近，长得并不像。
然而哪怕是不到一秒钟的眼神里，顾影依旧能捕捉到那些眼神对顾铭外貌的肯定以及对她的不确定。
宽大的校服，剪短的头发，高中时素面朝天，那时候的顾影并不怎么打扮自己。
要知道墨城一中校风严谨，对早恋问题抓得很紧。
顾影如果真的敢谈恋爱，也绝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和喜欢的人走这么近。
“丫头，宿舍还住得惯吗？”
“还行吧，还是你走读比较好。”
“走读就是方便点，有什么事去教室找我就行，高二四班，和你一层，你知道的，或者晚上晚自习之后，给我打电话也行，手机我放家里，不带进学校。”
“好，吃完饭你直接去教室吗？”
“去同班同学宿舍躺会儿，有体育生不在。”
“好，那我回宿舍了。”
“去吧，你进楼我再走。”
“拜。”
“丫头……”
“怎么了？”
“受了委屈，一定记得和我说。”
“……好。”
“不要只是答应的好。”
“知道了。”
“去吧。”
回到宿舍，舍友早已在她的床上倚着，两眼放光地问，“刚才那个帅哥是谁？”
顾影没好气地说，“是你做梦也得不到的人。”
舍友撇了撇嘴，爬上自己的床铺。
晚自习，王兮伟开班会。
“期中成绩下来了，所有同学，我都找着谈话了，没想到啊，咱们班同学，真是精力充沛啊，成绩不怎么样，倒是先谈起恋爱了，是吧，顾影！”
顾影一脸茫然地站起来，整个教室窸窸窣窣地讨论，此起彼伏的白眼，还有无声的嘲笑。
“我没谈恋爱。”语气坚定，不卑不亢，甚至还带了几分委屈。
“没谈恋爱，和个男生走那么近，有说有笑，还送到宿舍楼下了？生怕别人不知道？”
嘲笑声逐渐大了起来。
顾影满脸通红，大庭广众之下，嘲笑人成绩就罢了，还要污蔑人谈恋爱，当真好师德！
“那是我亲戚！”
嘲笑声和白眼顿住，各自低头看自己的书。
世界瞬间很安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王兮伟吃一肚子鳖，自然不肯饶过，“那也不是考倒数的理由！坐下！”
“啪！”顾影把书狠狠一摔，愤愤坐下，侮辱，赤/裸/裸/的侮辱！
谁能想到，墨城一中，所有墨城学子最向往的高中，竟然还有这样奇葩的老师！
一位，仅凭一人之力，就能给顾影带来噩梦的老师。
顾影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眼泪，在眼眶里反复打转，一定要忍住，一定要。
顾影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家里花了那么多钱，而她在墨城一中过得这么不好，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还是，从第一颗纽扣，就开始错了。
顾影不记得那一节自习是怎么结束的，只觉得时间漫长，血液冲击到大脑，她的头脑发胀得厉害。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顾影飞奔到高二四班门口。
正巧一位自带气场的飒爽师姐走出教室。
“麻烦你，帮我叫一下顾铭。”
师姐看着满脸委屈的顾影，转身向教室喊，“顾铭，有人找！”
顾影看见顾铭的一瞬间，忍了多时的眼泪，终于奔涌而出。
顾铭抓着她的手腕，走到教学楼的拐角，那里来来往往的人少很多。
“哥，王兮伟那王八羔子，太欺负人了。”
说完王兮伟所有所作所为之后，顾铭气的拳头使劲儿捶墙，“操tmd！就这还为人师表！”
看到顾影哭得乱七八糟，顾铭给她递去纸巾。
“别哭了，丫头，为这种烂人，不值得，晚上我回去跟我妈说下，让她和舅妈来一趟学校。”
“别……我不想让我妈担心。”
“那等我回家以后和家人商量下，怎么处理比较好。”
“谢谢哥……”
“好好学习，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没心情学了……”
“丫头，”顾铭摸了摸顾影的头，“没事儿，交给哥，放宽心，我们会处理好的。”
“那我回去了。”
“去吧。”
顾影深呼吸一口气，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往自己的班里走去。
顾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高一三班的门口。
顾铭眼里的深不见底，似乎又被什么激起，他的拳头，又冲着墙壁挥去。
刚刚喊他的女生正好走出教室，看见他这般模样，微微皱了皱眉，开玩笑地说，“我刚才还以为墙要倒了。”
顾铭黑褐的眸子微微抬起，冷漠地反问，“纪奕，墙也归你管？”
第二天，顾影听说，姑父来了。
顾影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那以后王兮伟不再明着呛她。
反倒是暗里穿插着一些让她极不自在的针对。
周围的同学，也开始默契地孤立她，高一上学期快过去了，顾影一个朋友也没有交到。
可能对她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原本热情洋溢的少女变得沉默寡言。
顾影每每回想高一的生活，让她性情大变的高一，都觉得压抑地喘不上气。
后来和初中同学聚会，同学们纷纷诧异，原本初中时很明朗大方的她，怎么变得在同学们面前束手束脚，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同学们私下纷纷说，墨城一中确实不是普通人呆的地方。好好的顾影，三魂六魄像是被抽走了一样。
王兮伟教政治，讲到如何运用人生价值的知识分析问题。
他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地写道：
人的价值＋价值观＋价值判断和价值选择＋实现人生价值的途径。
人的价值就在于创造价值，在于对社会的责任和贡献。
价值观对人的行为有重要的驱动、制约和导向作用，要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看着这张慷慨激昂，吐沫横飞的脸，顾影觉得真是讽刺得很。
宿舍熄了灯。
眼前忽然黑了。
顾影摸了摸眼角，一片冰凉。
女生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篮球赛。
都在说傅清第一场球赛就在墨城一中封了神。
顾影觉得很骄傲，也很失落。
少年是光，却不是她一个人的光。
看了看手机，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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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业年会即将开始。
话筒传出调试的声音。
台上，几位大佬纷纷落了座。
底下的与会人员也都陆陆续续找到相应的位置坐下。
主持人发声，“感谢在场各市场主体代表出席本次年会，今天大伙齐聚一堂，共话经济发展之需，共商金融服务实体经济之策。下面，我们有请岛城银行负责人傅清先生为大家做开篇演讲，大家欢迎！”
高挺笔直的身形，在台下向四周鞠躬，而后款款走上台。
nick总眼睛直了直，转头向顾影，口型说着：“秘密情人！”
顾影瞪了瞪眼。
nick总冲着顾影比了一个大拇指。
傅清站在聚光灯下，“大家好，我是傅清，现在是岛城银行的负责人。很荣幸参与此次会议。今天这场演讲，主题是商业银行理财子公司的战略定位，我认为，银行理财子公司的定位应该是“表内做信贷，表外做投资”，这不仅是优化中国融资结构的关键，也是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