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降服
郭存环视四周,那些骑士看他,人人满含希冀,像极了离开时安西老卒们看自己的目光。
他对庆人本就亲切,心头一热,当即挥鞭纵马,如游鱼般在马群中穿插,很快迫近白马。白马吃过一次大亏,见有人来,陡然加速,顷刻间甩开郭存几丈距离。
郭存年轻气盛,好胜心大起,手中马鞭狂抽,夹紧马腹,衔尾追去,逐出十余里,再次迫近,郭存双眸已经隐现红光,不等白马加速,双脚在马背一跺,胯下坐骑双腿瞬间断折,马头向地面扎去。
郭存身形腾空而起,如箭矢般砸向白马马背,双腿如铁钳死死扣住马腹,双手也不去抓马鬃,而是抱住马颈。
那白马使出浑身解数,呼哧呼哧的拼命挣扎,郭存一股蛮力,死死缠住白马,任它起落。
又奔出里许,郭存渐渐力竭,四肢肌肉酸麻异常,隐隐作痛,而那白马好似不知疲倦,上蹿下跳,速度丝毫不减。
突然郭存双臂一松,他知道这是肌肉痉挛,自己到了极限。但之前的白袍将军还有自己救,那他又有谁救?
他突然开始懊悔之前的决定,恐惧瞬间袭上心头,而一股强横戾气则在心中野蛮滋长,郭存知道这是白虎气运作祟,赶忙默诵佛经,脑中清醒不少。
却觉四肢百骸,周身经脉中,有一股磅礴气息如大潮般汹涌澎湃,沿着经脉胡冲乱撞,潮头所到之处,经脉骨肉便锥心刺痛。
他感觉自己像被吹起的酒囊,浑身被撑得异常难受,心情更加焦躁,
恍惚中,白马纵声长鸣,好似嘲笑又一个窝囊废要被它摔下马背。不知为何,奔涌的气息大潮疯狂涌向双臂,双手被甩开的瞬间,郭存下意识十指成爪,猛地扣紧白马皮肉,十指刚刚抓实。
双臂肌肉猛然炸起,一股磅礴巨力蓄势待发,郭存大喝一声,“给我倒。”奔驰中的白马轰然翻身,一人一马同时砸向地面,划出去十几丈才停住身形。
之前的肿胀感没有了,浑身却像被火烧过一样,燥热难当,胸口郁结,像是压了一座大山呼吸困难,他强提精神,猛然一咳,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才舒服不少。
此时白马已经翻身站起,颈部十个明显的窟窿,泣泣冒着鲜血,洁白皮毛上红斑点点,好不凄惨,可那白马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缓缓向郭存走来。
郭存知道自己赢了。可赢得并不光彩,因为降服马王的不是自己,而是身上的白虎气运。
从袍子上撕下两截布条,连在一起,白马就安静的站在一旁。郭存娴熟的为白马包扎伤口暂时止血,白马频频回头,添舐他的胳膊以示亲昵。
白马停了下来,马群也跟着停在一边,奔驰许久,早已倦乏,一个个无精打采。
郭存手中忙碌不停,心中思潮起伏。
这是他第一次清醒的感知白虎气运,那种强大到蛮横的霸道力量让他十分兴奋,想起之前一手摔翻马王的感觉,他就忍不住激动。
出身战场,厮杀多年的他,怎么会不喜欢强力。
可伴随力量出现的戾气也让他心有余悸,这次是自己头脑还算清醒,在白虎元气出现的刹那,便用佛法压下了那股戾气,可若是佛法压不住呢,后果他不敢想象。
看来以后还是得小心一点,万不能把自己逼到生死绝境。郭存苦笑着摇了摇头,双手给布条利落的打了个结。
这才查看自己周身,结果惊讶的发现,四肢身体连块皮都没擦破,看来又是白虎元气的功劳,现在他除了经脉肌肉有些胀痛,再无其他感觉。
“定安,你没事吧?”身后传来韩有德有些急躁的呼喊。没想到,木讷汉子也有着急的时候,估计是嫌马太慢,又是跑着追了上来。
郭存心中大暖,展颜一笑,如春花绽放,“韩大哥,我没事。”
两人相处许久,郭存平常大大咧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韩有德却知道就属他心思最是细腻,不等郭存发问,便又说道:“大师和顾姑娘就在身后。”
“那就好。”
少倾白袍将军带着大庆骑兵奔涌而来,待到几十步外,缓缓减速。
白袍将军翻身下马,牵着马绳向郭存走来。除了几个亲兵和玄空,顾芷二人紧紧跟随,看着安然无恙。
其余数百军士则四散奔向马群,奇怪的是,之前扬蹄狂奔的马群,此刻人群接近,却像没看到一样,依旧悠闲的吃着青草。
郭存心中疑惑,白袍青年已经握鞭执礼,朗声开口:“在下张怀深,感谢壮士救命之恩。”
张怀深约摸三十出头,身着明光亮银铠,腰悬大庆制式军刀,身长八尺,面如冠玉,俊伟不凡,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想来之前受了内伤。
郭存赶忙还礼,谦虚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话音刚落,身前便传来顾芷不屑的冷哼:“没想到小色鬼还有这般本事。”
郭存神色尴尬,想要说些什么,可看到顾芷冷艳的面孔,便乖乖闭嘴。
顾芷也不理他,径直走向白马,嘴里嗔怪:“好好的一匹马,让你折腾成这样,真可怜。”
顾芷嘴上不饶人,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作为草原女子,她见过无数烈马,自己也降服了不少,可如白马这般神俊彪悍的还是头一次见。
降服这等烈马,顾芷自忖做不到,王帐里最骁勇的战士也做不到,可看似草包的郭存竟然做到了,而且几乎毫发无损。
草原人最敬重强者,顾芷也不例外,不觉间看郭存都顺眼了许多。
但这并不影响她冷着脸向郭存走来,郭存一脸错愕,却见顾芷走到自己身前,蹲下身去,正疑惑这个落魄公主要干什么,就听刺啦一声,郭存整个长袍下摆,又被她撕去一大块,连遭摧残的长袍,此刻已经成了堪堪及膝的短裙,眼看是没法穿了。
郭存哭笑不得,也不知道顾芷对自己哪来的那么大敌意,碍于之前的事,他强忍着不好发作,否则凭他的性子,哪由得顾芷如此胡作非为。
早就给了她无数大板栗。
顾芷撕下袍边,转身就走,又向张怀深亲卫借了金疮药,这才走到白马跟前,解开之前的包扎,细心处理起来。
白马异常乖顺,任由她上下其手。在郭存看不到的地方,顾芷眉眼弯如新月。
“哈哈哈···”顾芷终究是没忍住,银铃般笑出声来。察觉身后的数道目光,她转过身来,双手叉腰,“小色鬼,你撕我衣服,我就撕你袍子,这叫一报还一报,本姑娘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