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寒光(大改)
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棋月呆愣愣的感受着大舌于口中的戏谑挑逗。
口腔中软肉濡湿,气息交互之间,一股酥麻之意沿着丁香小舌直直淌入心间,麻的她整个人都要瘫软了。
后知后觉生出的羞臊感叫棋月想要反抗,才抬起手来,却不想四肢已是同棉花般软绵无力了。
不是都说读书人迂腐有礼,怎么还带占人便宜的?
虽说按照二人的身份和眼下她所披着的面皮相比较,要说占便宜也好像是她占的更多。
口腔中的空气一寸寸被温柔的劲敌搜刮而空。
她尚处于胡思乱想之中,这个似是要一直深入的吻却忽然中断,腰间的大手也撤走了对她的环锢。
杏眼悄悄睁开,不想竟是直直望进一双瞳色极浅的琥珀眸中,其中有暗光碎银流转,盛满了隐晦的笑意。
她回想了一番先前的纠缠,心脏忽然开始剧烈的跳动。
不似身为女儿家害羞时的那种轻快心跳,而是——
感知到局面危险,刺客本能的不祥预感。
口中的氧气已于先前的那个吻中尽数被渡走,如今的她已是到了呼吸窘迫的地步了。
棋月伸出手拉住面前人的袖角,羞恼的想要从他口中将空气重新夺回来,而贵公子的一双玉骨手却覆盖于她之上,如若拂去身上尘埃一般,态度淡然的将纤指撇开了。
神色仍是同白日府邸中见到的那般温和澄澈,眉眼清逸出尘宛若九天之上的谪仙,双眼宛若见谁都含有温情,实则却是目空疏离,万物皆不被含于其中。
棋月心中感到万分诧异,见那红袍随着身影的动作向后飘扬,闻人策竟是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她的主动触碰。
俊逸的面容上若有所思,淡然的目光缓缓落于她一双美眸之上。
不知怎的,棋月莫名从中品味出了些许的惋惜之意,不由得一头雾水,难明深意。
察觉到四肢逐渐变得沉重,呼吸也是异常窘迫。
算了,见他仍没有要往湖面上去的打算,她倒也顾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了。如今已是到了所能承受的极点,再憋下去的话这条小命可真就要玩完了。
打定了主意不再管他,棋月旋身朝水面上游去。
却不想身后一只大手忽然覆上纤弱的肩膀,竟是牢牢制住了她的动作。
又怎么了?
棋月有些不耐的回头看他,闻人策却只是面上清浅一笑,神情自然的将她再度揽入宽阔的胸膛之中,拥她一道往湖底继续沉没。
棋月目露惊恐,这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是想要两人一道殉葬吗?
低头瞧了瞧脚下,如今距离湖底大概也就剩十尺左右了,行动间已是越来越困难,时间再拖久些她怕是这辈子也甭想重见光明了。
抛开他的死活不谈,棋月自己还是很惜命的。
至于他方才的那个吻到底是出于动情还是恶意,她更偏向于第二种。
瞧闻人郎君这张世间绝无仅有的谪仙俊颜,气质出尘淡雅,怎么看也不会是那种颇为急色,死到临头了还意图在湖底一逞兽/欲的人?
但倘若他真的是怀有恶意,欲要带她一同葬落湖底,那也休怪她使些非常手段自保了。
大不了待她成功上岸以后,再去庙里多烧些纸钱给他……
说不定当个寡妇对于此行的任务也许还会更容易些。
她正低眉思索间,腰间的大手紧紧环着她纤细的腰肢,修长有力的手指隔着浅薄的衣物漫不经心的于女子脊背上点划着什么图案,动作之暧昧缠绵,令人禁不住浮想联翩。
但不为棋月目光所视之处,一双含情目如覆清冷霜雪般冰凉,眼神幽晦而毫无一丝暖色。
想通了问题的关键,棋月说干便干,一双美眸微眯,华丽的金匕首悄然从袖管滑落进皙白的手心。
她棋月出自离月阁,自认为也算不上是个什么好人,既有人想要拖她一道赴死,那也休怪她为自己的性命搏一条出路罢。
将小巧的下巴搁在闻人策宽阔的肩膀上,目光落于他线条优美的躯体,暗戳戳地寻找着可以让她下手的地方。
白皙修长的脖颈不失为一处好地方,只可惜二人身高相差较多,怕是刚抬手便被发现了……
猫眼微微眨了眨,她轻抿着嘴唇,心中忽然难得的有些紧张。
寒光乍现,她抬起藕臂,动作极快的将金匕朝他肩头处狠狠刺去!
身前的人不曾设防于她,一时不察间竟还真叫她成功得手了。
匕首刺进皮肉中扎出一道极深的口子,且随着利器不断深入,鲜红的血花疯狂飙出汇入水流,将周遭的湖水皆染成了猩红可怖的色泽,气息间充斥着的尽是浓浓的铁锈味。
棋月被这股血腥味恶心的想要干呕,强忍着酸楚,苍白的手心十分坚定的握紧了匕首,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新婚夫婿缓缓侧首,一双暗瞳淡淡的注视着她,神色平静好似看着什么爱乱挠人的野猫小犬,环在她腰间的手更是未曾松开。
棋月心下微凉。
匕首愈发深入皮肉之中,隐约可见底下森森白骨,鲜血狂涌而出,侵染上二人的衣袍。
而那人却如感知不到疼痛一般,神情全然无动于衷。
告非!这还是人吗?
淡漠的眼眸间有赤色划过,闻人策单手抵着棋月尖削小巧的下巴,迫使她仰面抬头望向自己。
另一只大手往肩头探去,直直握上匕首的利面,以叫她无法对抗的力道漠然夺走了匕首。
修长的手指合拢,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竟是轻而易举的被他单手碎成两段。
他嘴角噙笑的低头,似欲欣赏怀中女子的神情会是如何。
就是现在!
棋月以全身近八成的力道,以一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英勇气势猛地用额头撞击闻人策的脑门,迫使他吃痛松开了牵制着自己的手。
而因这过于剧烈的动作,叫她自己也禁不住感到片刻昏沉,摇了摇脑袋努力清醒神思,旋身便往湖上方游去。
水流冰凉彻骨,使人的动作也变得格外迟钝起来。
棋月仰面努力的寻找着上方的水线,全然无心再分神观察身后的动静。
注视着那道身影逐渐远离,佳公子薄唇牵起一个凉薄的笑,百无聊赖的模样像是看着一只拖着残翅的幼蝶在垂死中挣扎,目光中只余兴味。
昏惑的光线将湖底显的格外阴恻,浅处却是清澈明朗,二者之间宛若横亘着一座难以逾越的巍峨高山,将求生的道路拉扯的极为遥远。
棋月感到四肢逐渐乏力,一双手脚沉重犹如被扣上了锁链镣铐,望着远在天边的湖面,她心下不禁升起一阵绝望。
除非合一下一刻立马出现,否则今日她便真要窝囊的死在这片湖底了。
眉眼间泛起倦怠,棋月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身子正在不断下沉之中。
闻人家郎君克妻一事怕是真的吧?
她总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眼前竟然又浮现出了那张天杀的谪仙脸蛋来,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或许还可以再多挣扎一会儿。
神思恍惚间,纤腰被一只大手抓在手心,她只觉唇上一凉,温热的空气重新被渡入口中。
感觉到恢复了一些精神,棋月眨巴着眼睛,目光对上了那双霜雪长眸。
没看错?好像真的是她那个便宜夫婿。
闻人策给她渡着气,一边拥着怀中的人朝湖上游去,而棋月顺从的窝在他怀中,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尖削的下巴瞧。
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如何会这般矛盾?先前好像坏心眼的要拉她一起下浑水,而如今的举动却又是在救她。
闻人策目光专注并不与她对视,凭借着优秀的水性和极佳的观察力,一路十分顺利的找到了上岸点。
“呼——”
水花飞溅而落。
棋月躺在岸上,如同一条风干了的咸鱼般伏在地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湿漉的鬓发散乱,身上的衣裳不断地往下淌水。一双漂亮的猫眼中泛起了血红丝,模样极为狼狈。
浸湿的衣袍紧紧贴着身段,秋风一吹,冻得她连连打了几个哆嗦。
躯干四肢已是极度疲乏,然而棋月心头却泛起了胜利的喜悦。
她成功的死里逃生了。
抬眼望去,便见对面的喜房已被一片火海尽数攻占,房屋于滔天烈光中熊熊燃烧,火势之恐怖好似人们永远都无法将其扑灭,只能任它将一切都燃烧殆尽了,方才会自行消亡。
纵火之人当真狠毒,事到如今,这梁子已经是结下了,她不将那人揪出来用拳头招待一顿那可算不得完。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怯怯的转过头,不期然对上闻人策望来的一双淡然眼眸,神情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心下一虚,下意识就想要躲避他的视线。然而目光触及他肩膀,却发现伤口处仍有猩红的液体在止不住的往下滴落。
方才扎的那一下她可真没留情,却不想到头来还是人家救了她,心中不禁惶惶,一时间当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以后的任务还要从他身上入手,若此时二人关系便生分了,那未来的处境可就步履维艰了。
要不,上前认个错服个软……他会吃这套吗?
她举棋不定,顶着那人的视线正准备上前搭话,却不想此时岸边刚好有一道陌生的男音传来。
那人声音惊喜:“郎君?夫人?”
棋月抬头望去,便见对岸上一个提着小木桶的侍从正大力的向他们挥手。
见二人形容狼狈,侍从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水桶,一拱手转身跑到前方叫人去了。
“快来人,郎君夫人还活着!”
听到了侍从的叫唤,一众铠甲卫连忙舍离了门前灭火的阵地,快步奔向屋后的湖岸。
合一闻言也匆匆赶来,见到岸上那道红色的娇小身影,高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下了。
她长舒一口气,提起裙摆向棋月跑去,关心道:“主子身上如何有血迹?您哪里受伤了?”
棋月被扶起身,倚靠着合一那并不算宽阔的肩膀平复气息。
感受到那人投来的如有实质的视线,她心虚的不敢抬起头,隐约觉得喉间仿佛还残存着方才于湖底尝到的浓浓血腥味。
她声音弱弱道:“没事,这些不是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