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夜守灵
守灵，是郁叔的看家本领。
长这么大以来，一直都是他独自出门去替人家守灵，可是现在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我的脑子里又想到王爷爷那双盯着我的阴森森的眼睛，我觉得后背凉透了，咬了咬牙，我跟上了郁叔。
夜很快降临，寂静而又阴冷。
灵堂已经布置妥当。一口黑压压的大棺材横在大堂前，白色的布缠绕在梁上，到处都绑着白色的布条和花球，我身上也披着白色的孝服，心里很是不安。
外面的风呼呼的吹着，我的耳边不时传来风吹过树叶留下的沙沙声，周围静得可怕，偶尔一两片树叶随着风吹进堂内，我还能清楚得听到树叶倒落在地上的声音。
“当——当——当——”子夜的钟声响起，悠长而又沉闷的钟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那样突兀，已经过了子夜了。
我偷瞄了眼郁叔，他正端坐在一旁的蒲团上闭目养神呢，而且神色自若，和平时一样。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守灵的场面，连平时最爱的瞌睡都不敢打，实在没办法做到像他那样镇定，我低下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你到处瞄什么呢，地上当心被你钻出个洞来，给我认真着点守！”郁叔的声音慢悠悠的从头顶传来。
“叔，人死了为什么一定要守灵啊？逝者为大，把王爷爷放这里不就行了，让王爷爷一个人在这没有人打扰他不是更好吗？”怕被他骂，我小心翼翼地问到。
“哼，你个小兔崽懂个屁！守灵才是为了让逝者安息，要是不守灵，那才是让他不得安宁呢！”
“啊，这是为啥？”我越听越迷糊了。
“人都死了，能够惊扰到他的难道只有人吗？”
“不是人，那是什么？”
“是活物。”
“这又是为什么啊？”和郁叔比起来，我在守灵这块儿，就是个小白，啥也不懂，反正一问就是三不知。
“我这么和你说吧，不管是守灵还是入殓，灵堂都是不能离开人的，为的就是防止猫狗这类活物惊扰了逝者。”
“这个我知道啊，村里老一辈的人常常说，猫是鬼门关的守护神，能防止鬼逃出地狱祸害人间；而狗呢，则是二郎神手下的哮天犬在人间的化身，都是能辟邪的活物。”
听了我抢着说的话，郁叔总算是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对。设置灵堂主要是为了至亲的魂魄能够得到超升，但是如果有猫狗等活物存在，至亲的魂魄就会得到惊扰，不敢回来，因此也不能够得到超度。”
听了郁叔的话，我似懂非懂，看来守灵也挺简单的，就是不让阿猫阿狗靠近呗，这还不简单，看来我以后也能像郁叔一样当个合格的守灵人。
我抬头看了眼郁叔，回答完我的问题他又开始闭目养神了，就这样，我们俩各自端坐着，谁也没再言语。
夜色如墨般厚重，大片大片的乌云在天空堆积，不管月亮散发出多大的光亮也无法驱散这一片黑暗。似乎是起雾了，我朝着屋外看去，漆黑又白茫茫的一片，我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哒哒哒”我好像听见了一阵阵脚步声，我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好像又没有，我是又出现幻听了吗？正当我疑惑之际，那“哒哒哒”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这次我确信真的听见了。
我立即转头看向郁叔，只见他刷地睁开了眼睛，警觉地看向四周，与他短暂的眼神接触过后，他将食指贴近嘴唇，示意我噤声。
突然一阵凉风袭过，屋内的烛火竟一瞬间全部都熄灭了。整个屋内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叔！叔！你在哪啊！”我一时半会脑子都空了，只知道第一时间去寻找郁叔的方位，我听得出来我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在呢，别乱跑，找个地儿躲起来！”郁叔一声令下，我赶紧缩到一旁。
黑暗中的我头皮发麻，全身向外冒着一阵阵的凉气，我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一动也不敢动，我感觉身后好像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我。
“哒哒哒”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仔细听听竟然还伴随着咯咯咯的笑声，我的心一揪。
“叔！当心，那东西来了！”
只听得郁叔一声喝道：
“见不得光的东西，还不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又是一阵阴森的笑，那笑声不男不女，却让人鸡皮疙瘩一瞬间全起来了。
郁叔伸手就近摸了个蜡烛，点亮，借着微弱的烛光，从门口到大柱子前，竟赫然出现了一排深深浅浅的脚印。
只有脚印，没有人影。
郁叔警觉地看着四周，从腰间解开他的大葫芦，猛的喝了一大口烈酒，接着从案台上抓了把香灰，朝四周挥了出去，并随之喷出嘴里的酒。
啊啊啊啊啊啊的惨叫声传来，郁叔的正前方，被掺和了烈酒的香灰撒到的地方，竟然慢慢显现了一个人。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二虎他爷，可是二虎他爷在棺材里啊！
这个王爷爷的脸上被香灰撒到了地方，全都腐烂了，变得坑坑洼洼的血肉迷糊，看的人直犯恶心。可是他根本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还抬起头咧着嘴朝我们笑呢。可是，他抬起头我才发现，他那双眼睛里，居然没有眼珠子啊！！！
“哒——哒——哒——”
他开始慢慢地朝我们走来。
我害怕极了，赶紧跑到郁叔身后。
“叔，二虎他爷咋了，我好怕……”
“呆子，你好好看清楚了，这根本不是二虎他爷，这是被鬼给上身了！”
来不及细细解答我的疑惑，郁叔抄起他那把青龙弯月大刀，就对着那个王爷爷砍去。
那鬼的身上顿时被划出了一条大口子，黑血也瞬间喷了出来，落在地上还泛起白烟呢。
看来郁叔的宝刀威力很大，它似乎收了重创，惨叫了一声，狼狈向外离去。
“我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呢，这么个小东西，还敢出来作祟，不怕老子削了你。”郁叔掂了掂大刀，愤愤不平道。
看到叔赶走了脏东西，我拍了拍胸口，总算能松了口气。
“叔，这是咋回事啊，二虎他爷怎么会被鬼上身啊？”
郁叔一面拿起白绫擦刀一面回答我。
“他爷本来就是赔命的人，命期到了，直接就死了，又没个黑白无常及时来接他入地府，自然有不知死活的东西来借着机会趁虚而入上身作怪。”
“不过还好，是个道行不够的小东西。还不够我施展的呢！要不然，今晚可有的斗了。”郁叔的语气里带着十足的骄傲。
“啊，这还是小东西？”
一想到今晚那个鬼，我就吓得浑身发抖，这鬼这么厉害还只能算小东西，那要是厉害的鬼，我肯定早就吓死了。
“比这厉害的东西多着呢，胆子这么小以后咋混饭吃啊！你啊，路还长着呢。”
郁叔看着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