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打火机
许延挨着江兴毅坐下，顺手接过江兴毅递来的可乐。
“我说哥们，你今年都16了吧？”江兴毅拿起一串羊肉塞进嘴里念叨起来，“日子过的真快，这转眼咱们俩就认识十四五年了。”
许延随便抽了一串，听着江兴毅在耳边絮叨着，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
“延哥，你妈晚上又去医院陪护了？我看你最近上学也正常了，奶奶没什么事了吧？”
“嗯，不用担心。”许延喝了口可乐，强烈的气泡让他险些有些呛住。他抬手晃了晃，又随手将瓶子放在了桌上。
“我担心你？你上一边去吧，我那是担心奶奶。”江兴毅贱笑着杠道，“等我哪天有空了，去医院看看她老人家。”
“行——”许延笑着瞥了他一眼，两人相视而笑，心照不宣地拿起可乐碰了碰。
可乐的气感在江兴毅口腔中炸裂开来，他心满意足地咂咂嘴，举着瓶身意味深长地看着，“等到成年了，把这可乐换成啤酒，边吃边喝，那才叫真过瘾！”
“你想喝啊，我家现在就有，”许延抬眼，放下可乐正要起身，却被江兴毅一把摁了下来，
“得得得我开玩笑的，我没喝过，今天喝完了明天就不用去学校了。”
许延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眉眼中尽是奚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守规矩了，”
“诶，我这叫遵纪守法好少年，三好学生。”
江兴毅倒一点也不虚，顺着许延的话装了起来，下一秒却被许延的话扒了个精光，
“三好学生？翻墙逃课抄作业我看你是一样没少干。”
“你tm少说两句都不行，”
江兴毅气急败坏，许延倒是乐出了声，两人笑着扯做一团。正当打的不亦乐乎，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许延一把扯开江兴毅的胳膊，将手机拿了过来。
清冷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许延目光一沉，略显失落地将手机放在了沙发上。江兴毅啃着羊肉串，毫无眼色地凑了过去，
“谁啊，怎么了，”
见许延不说话，他又没心没肺地补了句，“等林筱禾呐？”
许延没有做声，默默拿起可乐喝了起来。江兴毅冲他手里的可乐一碰，往嘴里灌了一口悠哉道：
“不用等了，你今天恐怕一晚上也等不来她消息。”
“什么意思？”许延目光抬起，江兴毅闻声，手中动作一顿，“你真什么都不知道？”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什么我知不知道，”许延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说明白点。”
“老哥，你晚上不跟人黎允过生日去了？人家都把你俩合照发动态上了，林筱禾肯定看见了，她要能理你才怪。”
江兴毅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说着还拿手机把动态调了出来，“喏，你自己看。”
许延迟疑地看着他，缓缓接过手机。他目光向下垂去，半晌没了声。
“我记得你不是奶油过敏吗，你怎么还跟她吃蛋糕去了。”
江兴毅的声音将许延从照片中拉了回来，他抬眼，将手机合起丢在沙发上，“我没吃。”
江兴毅阴阳怪气地点点头，“嗯，毕竟有美人陪伴，吃不吃蛋糕也无所谓。”
“江兴毅你有毛病吧？”许延不耐烦的目光直直地投在他的脸上，“别人不知道这么说说就算了，你也不知道？”
“戾气别这么重，”江兴毅赔笑，从身后拎出了个袋子放在桌上，“给你的，生日礼物。”
许延正心烦，目光没有丝毫偏移。见他不为所动，江兴毅又示意道：“看我干嘛，打开看啊，”
许延一边嘟囔着“什么玩意儿”，一边将袋子里的东西抖了出来。
盒子打开，一枚小巧的黑色镜面打火机静静的躺在盒子里。他目光微移，伸手将它拿了出来，指腹熟练地翻开机盖擦出火花，随后“咔”的一声扣上，反复端详着不由笑道，
“眼光不错啊，”
“哥们挑的东西能差吗。”江兴毅没好气地回怼道，却见许延的目光并未移来，顺手拿了沙发上的手机，将“任务完成”发了出去。
不一会，他的手机再次收到消息，江兴毅垂眸扫过，安心地将手机放在了一旁。
两人吃吃喝喝，又聊了将近半小时。时间已过十一点，江兴毅接到催促回家的电话，两人便草草结束。江兴毅走后，许延关掉了客厅的灯，坐回了老位置。
手机光映射在他的瞳孔，昏暗的房间里，角落里的光感夜灯微微闪烁。他静静地看着隔了许久的聊天记录，手指停留在摁键上空，久久没有摁下，直到曹琴来电显示跳转出了页面，他目光才缓过一丝神。
他接下电话，低声“喂”了一句，下一秒却瞬间起身夺门而出。
病房里乱作一团，老人的检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来来往往穿梭着白大褂的身影。曹琴站在病房外，一边流泪一边打着电话，直到看见许延匆匆赶来的身影，这才放下了手机。
许延一把揽住曹琴的肩膀，强行压下因赶路而错乱的呼吸，“奶奶怎么样了？”
“本来还好好的，晚上吃完饭也没什么事，不知道怎么她突然说胸口痛，呼吸不上来，血压值什么的一个劲的往下掉，现在人在里面抢救……”
曹琴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扯住许延手臂的手攥的越发的紧。许延只得将她揽住，安慰地说着“没事的”，一边抚着她的背。
房间门突然打开，医护人员推着老人匆匆赶向手术室，许延和曹琴来不及多问，跟着病床一路来到手术室门前，直到被门隔绝在外。
最后一个医生进门之际，曹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慌乱中的嗓音携着一抹颤意，“医生，我妈她怎么样了…”
“病人突发性心脏病，现在情况不太好，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医生匆匆留下一句话，转身进了手术室。
“妈，你先坐一下，别太着急了。”许延将曹琴扶上座椅，紧拧的眉间却没有丝毫松懈，“爸呢，你给他打电话了吗？”
“打了，打不通，一个小时前他跟我说他有个会要开，现在估计还在开会吧。”曹琴抬眸，擦拭过面颊的泪痕。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夜色渐深，手术室外的走廊变得越发寂静。曹琴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许延靠墙站在手术室门口，目光默默注视着坐在长椅上的女人，片刻后垂过眼去。
凌晨一点，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下来。医生缓缓走出手术室，摘下口罩，“病人家属在哪？”
几乎是一瞬间，曹琴应声站了起来，声音还是止不住的发颤，
“医生，到底怎么样了，”
“病人先前心脏就不太好，又因为做过心脏搭桥手术，免不了一系列的后遗症，再加上她还有高血压的毛病，导致了心肌梗塞。病人后续还需要大量的治疗和药物支撑，尽量减少发病几率，家属要做好长期备患的心理准备。”
悉数话语钻进曹琴的耳朵，似是耳鸣般的放大到极致。她目光有些呆滞，半张的嘴迟迟未发出声音。许延应过医生的话，看着老人从手术室里推出，转进了icu病房。
许延静静的站在玻璃房外。病房里，仪器声滴答作响。透过玻璃房，老人几乎面无血色，静静的躺在床上。
他沉默着，收回目光踱步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