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所爱隔山海
司马信饮完一杯酒，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酒的味道，而且喝醉，容易误事。
但有些时候，偏偏只有喝酒才最合意境。
比如现在。
他学会喝酒，还是在雷家做门徒时，雷逸明教的。
雷逸明就是个最典型的纨绔子弟。
不喜读书，一身蛮力，每天最大的乐子就是出去花天酒地。
那个时候，其他门徒都忙着科考读书，但司马信志不在此。
雷逸明的所作所为他自是不屑的，但为了能时常出门打探消息，他只得故意同雷逸明交好，好借雷逸明的手方便行事。
可从夏天找到冬天，依旧没有消息。
难不成是已经许配良人，不在城中了吗？
正当司马信心灰意冷时，雷逸明又来找他出去。
既然雷逸明对他的事无用，他亦不屑与这等人为伍。
但看到雷逸明不怀好意的眼神，司马信倒是想陪他玩一玩。
结果那天，雷逸明带他来到了冰湖。
雷逸明想干什么他已猜的八九不离十，大不了就是将自己推下水中。
正当他想反将雷逸明一军时，只听见有人落水的声音。
从小的家教不允许他袖手旁观。
他将沉重的外衣脱下，防止棉絮在水中吸水过重，导致人浮不上来。
穿着一件单衣就跳了下去。
终于，赶在雷逸明准备跑路之前，将人救了上来。
雷逸明小心翼翼探看着，突然皱起眉头，说：
“这女子看着，怎么那么像沈城主的女儿沈自清啊？”
司马信此刻又疼又冷，全身忍不住的颤抖，手脚麻木，却突然听到了心心念念的名字。
他盯着眼前的奄奄一息的女孩，试图从她的眉眼中找出故人的影子。
但雷逸明不断催促着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快走吧。”
“反正人已经救上来了，能不能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快走吧，不然沈城主知道了，找到雷府来，咱有理都说不清。”
好不容易找到了沈自清，司马信如何能眼睁睁得看着她死去？
他顾不得身体的疼痛，颤抖着双唇对雷逸明说：
“少爷，您……您……不是……一直都想……得到老爷的赞赏吗？”
“眼下……就有个大好的机会。”
果然，雷逸明停下来，听他说话。
“要知道……这可是城主之女。”
“若是你雷大少爷将她救活……”
“那沈城主可就要登门来感谢我了。”雷逸明接过话，脸上掩不住笑意。
“若是能乘机得到城主之女的青睐，那我雷家以后在这阳霍城，就可横着走了。”
“司马信，你小子行啊！”
雷逸明一把将沈自清抱起，顾不上司马信，将她带回了家。
等司马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到雷府时，就听到雷逸明在屋内故作深情地说：“你醒了？”
看来沈自清已经脱离了危险，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接着就倒在了门外。
此事之后，司马信昏迷了近十天，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支撑着他活下来的唯一的希望便是能与沈自清再见一面。
哪怕一眼，说上一句话就好。
可当他醒来之后，就听到雷逸明兴高采烈地对他说：
“司马信，你的法子真不错，我觉得沈自清已经快被我拿下了。”
“我打算今晚就向她求亲。”
“只要她同意，我明天就让我爹上门提亲去。”
司马信心慌了。
当时提那个法子，只是为了激雷逸明救她，他没想到雷逸明当了真。
“你不是一直都只是玩玩吗？怎么到沈自清头上就要真的要娶她为妻了呢？”
雷逸明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我爹一直也在催我找个媳妇。”
“沈自清长得还行，又是城主的女儿，娶回家也不算亏。”
“反正之后要是碰到喜欢的就纳为妾呗，她若不听话，休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要是沈自清真的答应了……
司马信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但要是他现在就去找沈自清说这些事，只怕会被人当疯子赶出来。
于是那天晚上，司马信偷偷跟在雷逸明身后，决定伺机而动。
这是自儿时一面之后，司马信第一次看到沈自清的笑容。
他曾经无数次地在脑海中幻想，当年那个娇俏的小女孩长大后会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此刻眼前的沈自清不施粉黛，正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只是，她的笑容，没有当年那么纯粹了。
是遭遇了什么变故吗？
出乎司马信和雷逸明的意料，沈自清听到雷逸明求亲的要求之后，笑容僵在脸上，找了个借口转身跑了。
回来之后，雷逸明一直在数落沈自清，说什么沈自清只是自恃清高云云。
计划落空之后的狗急跳墙。
司马信不免心中狂喜，并决定第二天将自己收拾好了之后，就去和沈自清见面。
谁料第二天，他收拾好后，意气风发，正欲出门，便见雷逸明风风火火地从府外回来。
边说着“晦气晦气”，边往祠堂跑去。
司马信只是随口一问雷逸明怎么了，就听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沈府昨晚突然烧起大火，全家一个喘气的都没了。”
“我差点就要做鳏夫了。”
“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去拜拜菩萨，去去身上的晦气。”
司马信眼前一黑，接着疯了一般向门外跑去。
沈府已成了一片废墟，一群人在周边指指点点。
只看到一些收拾的出来焦炭，用白布盖着，勉强能看出来是人体结构。
更多的都是灰烬。
只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太惨了……”
“是啊是啊。”
“也不知道沈城主得罪什么人了，下此毒手。”
“可惜了，沈家那闺女，还未出阁呢……”
他念念不忘十年的女孩。
他活下来的希望。
就这样没了？
就这样没了！
为什么，老天总是要掐灭他生命中的那些光？
他的亲族，游老，现在又是沈自清！
凭什么！
他还没问过她过得好不好？还记不记得当年的小先生？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雷府的。
只记得他到时，雷逸明在院内数落自己。
“我当时说了让你别救她别救她，你非不听。”
“还出什么馊主意，现在好了……”
司马信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自己锁了起来。
一天一夜之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为沈自清做最后一件事。
那就是，搞垮雷逸明。
虽然沈自清没答应雷逸明的求亲。但从那夜的笑可以看出来，沈自清和雷逸明在一起是真的很开心。
她若知道雷逸明只是逢场作戏，该有多失落。
他已经有了打算。
雷府不是想要依靠门徒跻身上流社会吗
那他这个门徒就助他们一臂之力。
司马信这十年间虽说在游老那里做事，却一直没有落下该学的课业。
游老是前朝进士，是有名的大儒，司马信跟着他学了十年，受益匪浅。
不出意外，那年科举之后，司马信成功中进士科，被封了一个小官。
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否则，他该是当年的头榜头名。
之后，他通过一些手段，让雷府逐渐走向没落，雷逸明被逼入伍，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目的达成后，司马信辞了官，开始云游四海，却偶然听到一个说书人说起皇宫的风流韵事。
“如今，这后宫中最受宠的，当是朝黎宫岚妃娘娘。”
“想我们这位岚妃娘娘，姓沈名自清，可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之后什么，司马信都听不进去了。
沈自清，是他心心念念的沈自清吗？
她不是已经……
怎会和皇上扯上干系？
会不会，只是同名？
但司马信不愿放过一丝希望。
他要进宫。
再考一次科考耗时太长。最好的方法就是成为京城大官的党羽，借此入朝。
于是他北上京城，偶遇了他科举那年的主考官肖太傅，并成功博得他的青眼，这一蛰伏，又是两年。
前段时间，肖太傅终于把他推荐给了皇帝，就此入了宫廷。
他用两年的时间，只赌这一次。
终于，他去见陈瑄时无意间和岚贵妃打了个照面，就这一眼。
他便知，他赌对了。
他欣喜若狂。
十七年过去了，他费劲心机，用尽手段，终得再和故人再次重逢。
回忆告一段落，回到现下。
司马信微微有些醉了，迷迷糊糊地说：
“自清，我为了见你一面，当真太难。”
“再失去你一次的痛苦我再也承受不起了。”
“你放心，我定会护你今后，一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