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南极下的虚空
少年马穆舒学的很快，很快就掌握了米吉乌孜管的演奏技巧。修楚齐又教给他一些乐理知识，音阶和音阶之间的变幻规律，和声共振，以及每个音律所对应的频率。小菜园就在米吉乌孜管的乐曲中，开始了每一个早晨。罗舒坐在一旁，一边泡着茶一边整理着瓜果蔬菜。日子过得悠闲又自在，有时竟让罗舒忘记了这是在大洋深处的潜艇上。每当这时罗舒就会不由自主地望向天空，它真的太逼真了，天幕上的太阳也会随着时间东升和日暮。每当植物需要浇灌的时候，天幕上就会洒下雨滴。有时还会有风，帮助开花的植物授粉。当然也少不了蜜蜂和昆虫，它们在这方小天地里忙碌着自己的生活，浑然不知这世界的真假，唯独那只鹰隼与这些爬虫格格不入。马穆舒说它是见过世面的，放过几次总是撞上天幕，这里的高度无法满足它的雄心，也就不敢再放它了。
晚上回到客房，罗舒问修楚齐：“我们真要在海底过一辈子吗？”
“你还想回到上边去，为那个所谓的末日通告工作吗？”
罗舒摇摇头说：“不想了，我宁愿待在这里，也不想再生活在假象里。可每次望见菜园里的天幕，还有鹰隼的那个眼神，就会想到这里也是假的啊！”
“这里的虚假起码还能保护我们，但到天上我们只能为末日谎言工作了。”
“你打算把时空自限的秘密告诉王子吗？”
“为什么不呢，世界科学院一定已经从我的实验室里拿到了资料，掌握这项技术是早晚的事。与其技术被一些怀揣目的的人垄断，不如把它公布与众，让所有人都掌握。”
罗舒贴着爱人的胸膛，喃喃地说：“真希望这些只是个梦。”
神灯号再一次上浮换气，已是在南极海域。巨大的冰山无声地漂浮在海面上，冰崖上成堆的帝企鹅，对着突然出现在海面的星际战舰嘟嘟地鸣叫。一群虎鲸在不远处游弋，窥视着冰原上的猎物。
“我们到南极了？”罗舒问。
“是南极，你忘了马穆舒说过他在南极点有宇宙观测站。”
“想起来了，可这到南极点还有一千多公里，难道要走过去吗？”
“我不知道，等着看吧。”
下到艇内，修楚齐和罗舒来到驾驶舱。驾驶舱内不但有声呐设备，还有艇外摄像头传回的画面。只见神灯号下潜到冰山的下边，在冰山底部向着南极大陆边缘航行。航行三十公里后，冰层开始变厚，一株株冰挂象龙宫的水晶柱，从冰层底部一直延伸到望不到底的深海。潜艇小心地躲避着冰柱，穿行在深海的水晶宫。
“前边应该到大陆架了，我们没有航线了，该怎么办？”修楚齐问艇上的大副马哈基得。
马哈基得笑着向前指指，修楚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块显示屏，屏幕上一条条细线的从上方蜿蜒向下流去，细线在上方进入屏幕是红色的，颜色渐变成蓝色流出屏幕。一个亮点停留在没有细线的空档处，左右的细线流苏般从亮点两边划过，看起来像是亮点在流苏空白处游过。
“磁通量仪？”修楚齐疑惑地问。
“对，磁通量仪。前方红色的表示南极s，下方蓝色是北极n。”
“怎么南极下的磁通量分布这么不平均？我们是在无磁场的中间部分航行吗？”
“是的，顺着无磁场的坐标就可以到达南极点。”
“那么说，南极大陆下边是空的啦？”
“也不是，只有无磁场部分是空的，像隧道一样通向南极点。”
“那其他部分呢？”
“其他部分是冰，冰的外边是什么目前还不知道。”
“也就说无磁场部分的海水不会结冰。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我们也是偶然发现的，第一次偶然进入一条水道，发现艇上的罗盘出现了故障。用磁通量仪测量之后，才发现南极下磁通量分布是不均匀的。于是我们试着从无磁场的通道航行，就发现这些通道一直通向南极点。”
“这种通道很多吗？”
“很多，现在我们也没搞清楚有多少条，而且每一次通道的位置都不同。”
“这些通道都指向南极点吗？它们有没有纵向的通道相连？”
“每一条通道都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南极点，中间没有纵向通道。也就是只要你进到通道，最终都要到达南极点。”
“于是你们就把基地建在了南极点下边？”
“是的，因为那里是个巨大的虚空。”
“虚空？”
“或者说那是一个空穴，一个巨大的空穴。四周是坚硬的玄武岩，那里的海水是温暖的，常年在零度以上。再有72小时，我们就到了，您们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三天后神灯号驶进了虚空，当修楚齐和罗舒走出潜艇，真的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这里那是南极极点，到像是夏夜郊野的晚上。天空中繁星点点，清凉的微风迎面吹来，带着咸咸海水的气息。海面像平静的湖水，在微风中轻轻拍打着岸边的碎石。岸边散落着贝都因的帐篷，至真会的人三三两两地围坐在帐篷里。星光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象深蓝色的天鹅绒上洒落的宝石。
“这是虚空吗？”罗舒惊奇地问。
“对，这就是我们的虚空基地。”马穆舒回答道：“天上的星星是灯光。”
“这里在自然条件下常年都是这个温度吗？”
“是的，我们第一次发现这里时就是这样。我们除了在这里安装了两台核电机组，没有对它做大的改动。”
“从我这里到顶部有多高？”
“最高处一千米，它是一个拱顶。”
“那里的灯你们是怎么安装上的？”
“我们没有安装，灯是从地面打上的。”
“马哈基得不是说四周都是玄武岩吗，玄武岩怎么会有那么高的反光率？”
“是玄武岩，但其中一些特出的位置有着超乎寻常的反光率。期初还是父王发现的，当灯光照射在上边，有一些地方会反光。而且反射出的光线颜色不同，大小很像星空，不是很像而是简直就是星空。我们开始还以为它就是南极上空的星空，但自从在上边建好星空观测站后，才发现这不是南极的星空。”
“那会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巧合。”
“你们没有上去查看究竟吗？”
“上去过，但什么也没有发现。”
“你这里有宇宙星图吗？”
“有的，但没有发现符合观测的位置点。或许它就是巧合，不代表这什么。走吧，我带你们去你们的住处。”马穆舒说着带领修楚齐和罗舒走到一个帐篷前，撩起帐帘说：“请吧，今晚你们就住在这里，明天咱们去观察站。”说完转身离开。
清爽的晚风吹动帷帐，发出细碎的响动。一对爱人躺在羊毛毯上久久不能入睡，回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过往，从浑然不觉地陷入其中，到毅然决绝地逃离世界，从激动到惊恐到厌恶到疲惫，往后的余生又该如何面对呢！
“我们今后就生活在这了吗？”
“在命运面前，我们除了随波逐流还能做什么呢！”
“其实这样也挺好，起码此时让我有了儿时，夏夜躺在草坪上看星星的感觉。”
“咱们把毯子挪到外边怎么样？”
“好啊。”罗舒说着，和修楚齐一起把毯子挪到帐篷外。
修楚齐搂过罗舒，罗舒把头枕在爱人的臂旁上，仰望着星空。漫天的星光象闪光的宝石，堆满漆黑的天底。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涌向岸边，泛起一片片白色泡沫。微风拂过草尖，青草的气息送入心肺。
“但愿能一直和你这样躺到天荒地老。”罗舒说着，向爱人的怀里拱了拱。
修楚齐凝视着星空，喃喃低语：“这是巧合吗？”
第二天罗舒睁眼时，发现自己已在帐篷里，帐篷外的天光已经亮了。罗舒猛然惊厥，这里不是在地下吗？哪来的天光？她赶紧摇醒修楚齐，修楚齐揉揉眼睛，也诧异地看着帐篷外。然后披上衣服跑出帐篷外，才发现延着穹顶的四周布满灯光，照射着地面。这时修楚齐才看清整个基地的情况，头顶是半圆型巨大的穹顶，的确是玄武岩。但奇怪的是，你说它是人工的，又不太规则，你说它是天然的，又保持着完整的半圆。昨晚的星星果然不见了，消失的一点踪迹都没有。地面一半是海一半是陆地，而且海水和陆地蜿蜒缠绕成太极阴阳鱼的形状。海岸边停着神灯号，地上平整地被分割成一块块的农田，在光照下生长着绿油油的农作物。
马穆舒穿过一片麦田向他们走来，身边的侍从手里拎着篮子跟在身后。“吃过早饭，我们去观测星空。”马穆舒对修楚齐说。
“观测星空？可现在是白天哎。”罗舒问：“你的观测站是射电望远镜吗？”
“你们离开北京多久了？”
“也就6个月吧。”
“北京现在是几月份？”
“5月初。”
“准确的说今天是北京时间2033年5月13日。”修楚齐看了看手表说：“现在是南极的极夜。”自从离开人类社会他一直悄悄记录着时间。
修楚齐和罗舒随着马穆舒穿过葵花田，来到虚空的尽头。眼前一个隧道，又走了三十米，上了一部电梯。经过漫长的上升，终于来到穆阿位于南极点海拔2835米的星空观测站。观测站虽然有厚实的外墙保护，内部还装了取暖设备，但罗舒仍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气。穆阿打开用以观测的穹顶部分，透过穹顶的缝隙罗舒望见漫天的星光，如宇宙深海下的宝石，闪耀着诱人的光芒，又像密林中精灵的目光，注视着冰冷的雪原。
马穆舒调动他的光学望远镜，说：“看，那就是南极星。”
修楚齐也趴在镜筒上，说：“南极星距极点有1度的偏差，而你的望远镜为什么在零度度？”
穆阿神秘地笑笑，说：“以前人类认为的极点是地球自转轴确定的，它有一定的摆动量，不是真正的极点。”
修楚齐一下子明白了，说：“哦，你这个极点是以星际观测确定的，不管地球摆动量大小，你这个点永远固定在同一位置，所以你才确定地球自转根本没有改变，从而知道了末日通告是假的。”
“对。我们早就知道爻公司以及他幕后的那些人，他们就是想带跑地球。”
“人类永远都是被一小部分人，裹挟着奔向未知的未来。”罗舒说着叹了一口气，说：“那你们就甘于这样生活，为什么不去揭穿他？”
“你们为什么不去揭穿呢？”
马穆舒的话倒是把两人问住了，是啊为什么不去揭穿呢？可面对外边世界奔涌的事实，揭穿又有什么意义吗？
回到虚空里，修楚齐一五一十告诉了马穆舒时空自限的原理，电压电流和频率的关系，其实就是音调和音阶的关系，每个频率对应一个音调，会有一个相应的电压，音调和音调的变化都遵循七音率，或加两个半音的五音率，而电流也是同理，来决定时空场的曲率。
马穆舒张着嘴“啊”地一声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要我学习音乐。”
“你可以验证一下。”
“这里恐怕不行，只有一台曲率检测仪，在神灯号上。”
“那咱们可以去潜艇上实验。”
“好，我去叫上父王。”
马基德和马穆舒，修楚齐和罗舒，还有神灯号上的船员，一同又回到潜艇上。在潜艇上的实验室里，马穆舒按他学会的乐曲设定好电压电流频率的参数。修楚齐提醒他说：“实验时间不要太长，只要曲率仪可以检测到时空场的变化就行。”
“好的，我给它设置在1秒钟。”
随着通电启动实验，潜艇内的“咚”地一声巨响，所有人都重重摔在了地上。艇上的警报器开始鸣响，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是马基德最先反应过来，大喊：“快，加压排水，上浮。”
大副马哈基得，忙乱的一番操作，“压水舱已经排空，艇外一个标准大气压。”
马穆舒升起潜望镜，眼睛凑到观察孔，他看见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