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竹林
他失望的把绢卷放回去，走出小竹屋，把门锁上。
叶老笑道，“是不是很失望？”
“有点，这上面的内容太少了，而且一点都不详实。”江宁坐到他对面，拿起一杯茶，一口饮尽。
“这主要的原因是千面人每次做完案，没多久，被盗宝的城就被妖鬼屠尽了，所以我们没时间收集更多的情报，而且我怀疑千面人有引妖宝，不然妖鬼哪会那么快聚集。”
引妖宝江宁知道，和驱妖宝对应，作用相反。
不管是驱妖宝还是引妖宝，都出自中土的妖宝宗，别家都不会炼制。
妖宝宗每年集宗内精英只能炼制出一件驱妖宝，五大域千万国和宗门等着，根本就不够分，每次妖宝宗都会指定兑换的宝物，谁能拿出他们要的宝物，就可以兑换到驱妖宝。
至于引妖宝，小范围的引妖宝倒是流出不少，但只能影响一两里地的范围，只是猎妖人猎妖的宝贝，就算这样，价格也是天价，不是一般人都弄到的。
至于这种能引妖灭城的大引妖宝，应该都有据可查，能得到的都不是一般的小国和小宗小派。
“没去妖宝宗查过吗？”
“陛下派人去了，人家根本就不理会，陛下想请临海国出面，可临海国也不愿意，说太麻烦，不想管这事。”叶老眼神平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像我们这种小国，能分到驱妖宝，都是看临海国的心情，以我国的力量，根本就无力承担驱妖宝的价格。”
“那我们现在用的驱妖宝是从哪来的？”
“这是多少万年以来，我们不断给临海国进贡打点换来的，你想想为了这些驱妖宝我们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现在太苍国内的矿藏，都不在我们名下，我们只是负责开采，只有两成是我们自己的，剩下的八成都要上交给临海国。
还有税收，也只能剩下三成，剩下七成都要上交给临海国。
像我们这种小国，皇族不过是依附着临海国活着，如果临海国一个不高兴，灭国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虽然很残酷，但这是事实。
太苍还算是东域十大国之一，处境就这么遭，下面那些小国该如何呢？
“那比我们还小的小国呢？”
“这些小国也都依附着周边的大国生活，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小国没有被灭吗？”
江宁灵光一闪，“如果我们吞并了周边的小国，那所有资源都会让临海国盘剥去，但留着这些小国，我们可以腾挪一下，想来这些小国并不入临海国的眼，所以也不管他们。”
叶老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也是这些小国的生存之道。它们够不到临海国，只能依附周边的大国，所以我们就是他们的宗主国，我们也会照临海国盘剥我们的套路来。
这些小国也有想直接找临海国上贡的，这样就免去了受周边大国的气，也不用夹在两三个大国之间受这份夹心气，可临海国只认定东域九大国，对下面的小国不闻不问。
这些小国没办法，只能是谁强依附于谁，反正靠近哪国都一样，谁也不会对这些小国好一点。”
江宁现在知道这些小国为什么存在了，一来可以为各大国之间留存一个缓冲地带；二来让这些大国有一个盘剥的渠道，可能临海国不管这些小国，也是为了让这些大国能找回一点自信。
这就是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世界。
大到各域之间，小到个人。
实力决定了你的生存空间和占有资源的多少。
文明只是两个量级相同体才有资格谈的事。
叶老给江宁讲了许多东域的大事和形势，这些内容师父从来没和江宁说过。
江宁想探究叶七的事，自然不能离开叶府，就接受了叶老邀请，在他的竹屋住下了。
他闲不住，开始在园子里转悠，寻找起叶秋媚的线索。
叶府上下也在忙这事，几乎把叶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打到叶秋媚的行踪。
江宁在园子里找了一天，直到晚上，他差不多也放弃了再寻找叶秋媚，想她八成是遇到了意外。
他和笨猫坐在莲花池边发呆。
“主人，这园子我们都找过了，叶府的人也翻过了，明的暗的地方都没放过，现在还有什么地我们没找过？”笨猫趴在地上，望着池子发愁。
江宁指了指池子，“这里你下去看过？”
“没，可这池子里怎么能藏人？”
“去找找吧，尽人事听天命。”江宁对这里也没报多大希望。
笨猫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像模像样的伸展着。
“你这是做什么？”
“活活血，水太凉万一抽筋了呢。”
江宁一巴掌把它拍下水去，“小皮货，真能扯蛋。”
笨猫咧嘴笑笑，“我下水的功夫，主人还是把小绫华放出来吧，万一有危险呢。”
江宁暖心地点点头，“去吧，我能应付。”
他听笨猫的话，把小绫华放出来。
小绫华出来，看到一池莲花，高兴地道，“好漂亮，主人带我来赏花吗？”
这小家伙有点缺心眼，这种时候赏什么花。
“嗯，看到中间那朵最大的了吗？”江宁一指。
小绫华眨巴着眼睛，“只剩下叶子了，花苞都合上了。”
“叶老说里面已经结成一颗本源珠，可以增加一定的本源，说是给叶秋媚留着的，我不好直接拿，所以你去拿出来，这样就不算我失言。”
“哦，哥哥真聪明。”
“唰”
小绫华刚踏出第一步，踩到荷叶上，一道风陡然而生，把她吹回了原地。
她的身体经过强化成非常轻，轻到能在荷叶上站立，所以江宁才能抱动她。
“呀，哥哥，这莲花池有古怪啊。”
小绫华跑到江宁身后，露出一个脸，瞅着莲花池，就像里面出来了怪物一样。
刚才笨猫下池子时，可没有遇到任何阻力。
“你瞅瞅四周，看看有没有人藏在附近。”
小绫华调整了一下五品的水蓝色宝石眼，定格在了最大的那朵莲花上，“呀，莲花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女人。”
江宁盯着莲花，上面空空如也，他什么也看不到。
“是不是左眼角还有一颗泪痣？”
小绫华仔细看了一会儿，“她这个状态，我看不太清，似乎是有。”
小绫华不太确定，她眼中的人只有一个形状，看上到就像红外像，能看到大概的体型，却不细致。
“那你说他漂亮？”
“看体型像位姐姐，当然应该先称赞一下。”
小绫华的话，把莲花座上的人逗笑了，他慢慢现出身形，“江宁，你还真会找借口，这本源珠可是为媚儿准备的，你不能动。”
江宁听到声音的同时，也看到了人，是叶七没错，只是他今天穿着一件暗红色的长裙，如果江宁不知道他是男人，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个漂亮的女子。
他跳下莲花，踩着莲叶一步步向江宁走过来。
“哦，既然你说这本源珠留给媚姐，看样你没杀她。”江宁坐在池边没动，他看到笨猫的影子浮了一下，心安定下来。
虽然笨猫和小绫华加起来不一定能打得过叶七，但挡一挡还是能做到的。
叶七在离江宁七步远的地方停下，他站在莲叶上，轻弱无骨，他慢慢把红色的头罩摘下，散落一头乌黑的长发，在傍晚的风中轻轻飘荡。
他轻启红唇，“江宁，你真不怕死？”
他的声音没带任何感情。
“怕，我好不容易活了这么大，大千世界的精彩还没看过，世界的俗趣还没体验过，怎么会不怕死。
如果有一天，我阅尽铅华，厌倦了这世界，到时候可能就会坦然地面对死亡。”
叶七笑了起来，笑得那么冷艳，明明很好看，却让人感觉心里发寒。
“江宁，你为什么认定是我，总要有一个理由。”
“我看到你了，那晚去红楼的人不少，但只有你在苏小小的阁楼上待的时间最长，你在找什么东西。”江宁没和叶七玩什么心计，在这种人精面前，他这种雏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扯谎只会让人看轻。
叶七的心弦一下绷紧，停跳了一拍，但表面却不动声色。
他仔细回忆那一晚去红楼的每一步，确信周围没人才进的红楼，但他在江宁说话时一直盯着他，他自信能看穿江宁的谎言。
江宁没撒谎，那他躲在哪？
“你在哪看到我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认出了你左眼角外的泪痣，而且你又那么巧合地出现在叶府，我想这世间不会有这种巧合。”
“哼，确实太过巧合了。”
叶七一踏莲叶，落到江宁身边，他坐下来，把腿搭在下面，被他踏过的莲叶却没有摆动一下。
江宁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很清雅的木香味。
“我记得在书上看过一种制作木偶的木头，按上面的描述就是你身上的这种香，你不会是木偶吧？”
叶七随手摘了一根草，叨在嘴里，“天下香料你闻过几种？”
“两三种吧，还是最近才闻到的。”
“那你就敢凭书上看来的知识武断地评价我身上的香味？”
“如果放在别人身上，我不会联想到木偶材料，但你却不同，我觉得你不是千面人，而是被他做成木偶了。”江宁说出自己猜测。
叶七听后大笑起来，他笑的捂着肚子，眼泪都流出来了，“小子，你脑子里装得是什么，还真能联想，我多少年没这么笑过了。”
江宁听到他的笑声，用得是真声，不是他平时说话的声音，非常柔，带有空灵。
叶七感觉到不对，敛去笑，又变成清冷的样子，“臭小子，刚和你接触，就差点露了底，你说该不该杀你灭口？”
他显然说的玩笑话，只是一本正经地说出来，一点都不好笑。
叶七用丝巾沾了沾眼角，“臭小子，你找错方向了，我探查过你跟黑衣人回来的路线，可以确定在客栈放冷箭的人是夏荷或者说是夏荷的木偶，媚儿具体是谁绑了去，我不清楚，但目的是要挟我风信堂，在这个风口上，我们只能猜测和千面人有关，这说明我们风信堂里已经有了千面人的消息，现在各堂口都在汇总消息，看看我们漏了什么，才会让千面人如此忌惮。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知道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所以千面人才会派木偶杀你，并故意引你到叶府来，让你知道媚儿被绑了。”
江宁不太明白他后一点的逻辑，“绑走媚姐可以牵制你们风信堂，跟我有什么关系？”
“呃……”叶七瞪大眼睛看着江宁，心道，“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
千面人肯定是听说了他和媚儿的关系，才打媚儿的主意的，他竟然问我这种问题？
“你对媚儿没一意思？”
“哦，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千面人是不是从你们风信堂买得情报，这么不靠谱。”江宁挠挠头，感觉这太牵强了。
“我们风信堂从来不卖自己人的情报，再说我们风信堂的情报可是真的，哪有假情报！”叶七提高的嗓门，怎么跟这小子说话这么让人生气呢。
“七姐，你是不是一直没找到过男人？”
江宁的话太跳，叶七差点没掉进池子里，“小子，你再敢这么叫，信不信我做了你。”
“那算了，女人不都喜欢别人往小了叫，你不喜欢我以后就叫你七姑或七婶。”
叶七捂住胸，喘不过气来，她从来没有这么憋闷过，再和这小子聊几句，她感觉自己一定会把江宁的头按到池子溺死的。
她在自己失控之前，化作清风飘走了。
“咦，好神奇的身法。”江宁踢踢脚边的莲叶，“上来吧，没事了。”
笨猫这才跃出水面，它把身上的水甩干净，“主人，叶七真不是木偶？”
“不知道。”江宁不会听她几句话就信她，而且她是女人这事可是大事，如果传出去，也够风信堂乱一阵子的，她就这么轻易透漏给了自己，得来的太容易，而且还是大消息，总让人心里不踏实。
“我刚才感觉从莲叶下来的瞬间，发现他对主人有很强烈的杀意，所以才从池里浮上来，主人还是小心此人为好。”
江宁相信笨猫的感觉，他没有察觉出叶七对自己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