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治水
李厚暗暗咬着仅剩的几颗后槽牙，这狡猾的小子早就打上这批财物的主意了，偏让他做这出头的椽子。可他又不得不站出来，
姓赵的都狡猾的很！
“至于这一车财物，本官提议分给这些受害者家属。”赵不试接过那个婴儿，羸弱不堪的女婴连哭都没力气哭，“虽然大家是被人蒙蔽的，可被蒙蔽不代表没有错，这些人就是你们犯错造下的孽。大家都看看这个孩子，尚在襁褓就父母双亡，你们忍心眼睁睁看着她追随双亲而去？”
“谁造的孽谁受着！”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让这孩子的大伯把她养大了就是，这些钱物都是我们的血汗钱，凭什么分给不相干的人！”
那这孩子活不过三天就被磋磨死了。
“哦，你不同意啊。”赵不试轻笑一声，“既如此，那这车财物就充公吧，州衙破败的很，正愁没钱修缮呢。”
“同意同意。”李厚恶狠狠地瞪了人群一眼，一帮眼皮子浅的蠢货！这些赃物按律应充公，而后再根据本州府的情况开支，可大家都知道，一旦入了库，再想支取可就难了。而朝廷治水是有专款的，但拨不拨是一回事，拨了能用于治水的能剩下多少，全靠官员们的良心了。
赵通判截留赃款不入库可是要承担巨大的风险的。
“您说怎么分就怎么分，我们绝无二话。”
赵不试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人群，说：“这钱不能一次性都给他们，不然不是救他们，而是害他们。这笔钱我会让人折成现钱，每月一领，若遇婚丧嫁娶，可多领一个月的赔偿金。”
“如此大善！”李厚双手合掌：“泾州有您这样的父母官，是我们的福气！”
遣散所有百姓，独独留下李厚。这老小子虽然油滑，但好用，姑且可以用上一用。
“留下您，是想跟您打听打听各村的情况。”赵不试直接开门见山，“如今大部分村的里长被判了刑，本官要用百姓治水，总不能挨家挨户去通知，你可知各村有没有品行端正的人可胜任里长？”
这个难不倒李厚，他对附近的村子了如指掌，当即就提了几个人的名字。
赵不试暗暗点头，这几天他也打听了一下，心中的人选与李厚说的大差不差。
“让他们明日巳时去州衙听差。”
正聊着，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赵不试抬眸望去，看到刚才那少年正抱着女婴往这边跑来。他当即迎上去，将人挡在身后，呵斥追赶之人：“你们干什么！？”
来人一见到他立马老实了，站在三丈远的地方对那少年吹胡子瞪眼。
娇娘的娘跌跌撞撞地追上来。
“这两个人，一个是我外孙女的堂叔，一个是堂舅，都要争抢我得外孙女，我不给，他们就硬抢，多亏了小郎君帮老妇人抢回来。”
“抢孩子？”赵不试看着眼前相貌憨厚的汉子连连冷笑：“这孩子失孤无人抚养时，你们怎么不来争抢？如今这孩子有赔偿金了，你们跳出来争抢孩子，脸呢？”
堂舅心中不服，“以前我们也想养啊，可家穷养不起，如今这孩子自带赔偿金，我们负担小了，也能抽出手来帮衬帮衬婶娘。”他看向老妇人，“您都多大岁数了，又一身病，万一哪天走了外甥女怎么办？不如现在把她给了我们，我不保证所有钱都用在她身上，但我保证一定把她抚养成人。”
“真不要脸！”堂叔唾了他一口，“她是我齐家的后人，自然该由齐氏一族收养！”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孩子由她外祖母抚养，其他人不得争抢。若谁在此事上纠缠，本官不介意请他吃几天牢饭。”
人事问题解决了，问题就解决了一大半。接下来就是安排治水事宜了，第一步就是挖深河道加固堤坝。
再次之前，要将在押犯人的事情处理好。犯人干活多少可抵扣几天刑期，用多少木材石料又可以抵消几天，其他闲人若想挣口饭吃也可去挖河道，一天管两顿饱饭。
虽然不付工钱，但只管两顿饱饭就引得沿河百姓趋之若鹜，不过短短几日，就召集了几千的河工。
另外，他还命人收石子，一担可换一文钱。
一文钱在东京掉在地上都没人捡。可泾州太穷了，只有有钱挣，就是十担一文也有人挣。
穷人的勤劳最不值钱。
赵不试让那天护着女婴名叫耿和的少年负责收石子，每月付他三百文工钱。
耿和的姐姐也被投了河，赵通判判了罪魁祸首流放，他心中感恩戴德，干活不惜力气，还火眼金睛、嫉恶如仇，谁用土坷垃糊弄他，他一眼就能发现，而且再也不收这家的石头。
至于挖出来的淤泥，赵不试命河工们堆到河道两岸的低洼处。难免会侵占一些良田，这就要给对方一些补偿，要么补同等大小的田地，要么补偿钱财。
就在张灏贪污来的钱财花去三分之一的时候，泾河的汛期如期而至。
这一夜，空气异常憋闷，在屋里根本待不住。
赵不试站在窗前，望着黑漆漆的夜空，推断道：“最晚明天早上就会有一场大雨。”
“堤坝修的怎么样？能顶住这次的大雨吗？”晏茂和给他打着扇子。
赵不试接过扇子，道：“满打满算才开工半个月，能少淹几亩地，少冲塌几间屋子，这钱就没白花。”
果不其然，到了后半夜，突然狂风大作，门窗被吹得乒铃乓啷的，一场憋了需求的大雨倾盆而下。
这一下就是一天一夜。白天的时候，赵不试特意跑到泾河附近看了看，有几处正在修的堤坝被冲垮了，大部分情况还算不错。
赵不试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只要没全冲垮，百姓就有信心继续修下去，若是溃堤了，不仅百姓失去了希望，朝廷也会追求他的责任的。
入了夜，赵不试站在窗前望着夜幕中雨势不减，他面露忧色，“还是得在上游建个堤坝。”
“一步步来。”晏茂和伸手关上窗户，催促他去睡觉。
可他刚躺下，大门就被疯狂地敲响了。
“赵通判，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