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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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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铭没有再接他的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很奇怪。

    月光混合着凉薄的晚风,从窗隙里小股小股地涌进。

    然而听见这句话后却让他有了一点陌生而熟悉的体验。

    就好像,遥远的记忆里,那只向蜷缩着蹲坐在废墟旁的自己伸出的手和它的主人和蔼的询问。

    “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褚铭忽然有点头疼。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这个画面,会让他莫名地很不舒服。

    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算了。

    他摇摇头,试图晃走一些残缺的记忆。

    随后,他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出挑的青年。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清那双勾起的、弧度漂亮的眼,眼下被拉长的睫影和一点泪痣。

    还有抿起的唇,瓷白的脖颈。

    以及自己看向他时,对方不躲不避的态度。

    褚铭确定了,这个人刚刚在撒谎。

    他根本不怕自己。

    于是他垂下眼,决定不再搭理阮灼,也不去想刚刚那句奇怪的话了。

    他躺倒在窄小的木床上,正对着床的另外半侧。

    匕首装在风衣内侧的口袋里,紧贴着他的腰窝。

    不能把后背留给一个陌生人。

    这个习惯性的想法冒出来时,他的脑中莫名挤进阮灼刚刚意味不明的笑和那句奇怪的要求。

    这竟然让他有了一点微妙的负罪感。

    他想了想,又默默加上一句。

    他们才彼此认识了一天,还属于陌生人的范畴。

    对,是这样的。

    他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安德鲁家没有那么多厚被褥,褚铭他们这间分到了很薄的一床,所幸哈斯特的夏天没那么冷,尚可以和衣而眠。

    但是床垫依旧硬而凉,没那么容易入睡。

    然而久违的过载运动让褚铭的体力也几乎消耗殆尽,在洗完澡后,这种疲惫几乎包裹住了他。

    更何况这样的睡眠环境,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差。

    阮灼活了二十一年,第一次在主动示好的情况下遭到如此对待。

    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想生气的念头都没有。

    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他就又恢复成那个严密优雅的绅士,把所有情绪藏得滴水不漏。

    他接着掀起一点薄被,侧躺在属于自己的半张床上,和褚铭刚好是面对面的姿势。

    接着,他静静地睁了一会儿眼,借着薄月,目光从褚铭眉骨边裂开的细小伤口一路描摹至薄而红的、微微张开的唇。

    以及垂下来恰巧落在高挺鼻梁的几缕发丝。

    阮灼想,褚铭在自我介绍时提到自己是大学生,他在向他们证明,他和他们来自一样的地方。

    可是,他在面对群狼时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

    而他眼神里的干净和他出刀时的流畅,形成了一种锋利的对比,让阮灼越想越好奇。

    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急。

    阮灼轻声礼貌道:“晚安。”

    说话时呼出的细小气流拂动了一缕发尾。

    他随即也闭了眼。

    一夜好眠。

    褚铭难得睡得不错。

    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只是他向来觉浅,睁眼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木屋内的光线依旧昏暗,屋外隐约传来鸟鸣。

    他总是能在刚醒时就恢复清醒,因此没有迟疑地翻身坐起。

    他动作不算小,惊动了睡在咫尺的阮灼。

    阮小少爷的起床气一向很大,睡着时最容不得有人打扰。无意识伸出手朝旁边瞎拍几下发现没人后,黏黏糊糊地滚了几滚,把自己卷成了个大寿司。

    嘟嘟囔囔了几句就没了声音。

    也不再小幅度地翻动。

    看来是又睡着了。

    褚铭垂眼将他的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始终安安静静地立在床边。

    动身往房间外走时,他的脚步轻了很多。

    然而,刚打开房间门,他就收到了安德鲁高分贝的亲切问候。

    “亲爱的客人!昨晚睡得如何?快来洗漱用餐吧,我已经备好了丰富的早餐,饭后我们就要动身前往广场,柯莱镇长会在那里恭候你们的到来。”

    褚铭:“”

    他没有立刻应声,转而看向了房间内木床的方向。

    大寿司把自己屈成了半弧状。

    接着又扳得笔直。

    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

    再次见到阮灼时,褚铭已经吃掉了半个面包。

    对方顶着几缕乱翘的头发,径自坐在距离卧室最近的一张椅子上。

    顺带有气无力地回应了安德鲁的热情:“早。”

    饭后他们动身前往哈斯特小镇的中心广场。

    哈斯特夏日的白昼很长,往往阳光明媚。

    在去往广场的路上,阮灼观察着家家户户的住房,因为光线足够好,他甚至能看清门口悬挂物或者堆放物上积攒的灰尘。

    就好像,它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很多年。

    阮灼看见一家屋檐下有序摆放的几个酒桶,酒桶的木质圆盖已经局部裂开,边缘呈现灰白色。

    桶身落满了琐碎的枯叶,颜色呈现出层次感,是多批次积累的结果。

    这加深了他的疑惑。

    他不由稍稍放慢了脚步。

    走在最前方的安德鲁不时回头热情地号召大家跟上。

    他是个合格的向导。

    甚至连热情都完美无缺。

    所以,他很快发现了在八人小队中位置明显变化、落到后方的阮灼。

    “嗨,客人!您在看什么?”

    “嗯?”

    阮灼闻言望向他,双方的脸上都带着笑,一方爽朗豪放,一方温和有礼。

    他吐字轻快,似乎心情也很轻松愉悦:“没什么,只是在想,哈斯特人能酿出这样美味的浆果酒,实在是了不起。”

    “感谢您的夸奖!”安德鲁明显被这句话取悦了,他穿过人群来到阮灼身边,主动为他解释道,“原来是这样。如您所见,哈斯特的女武神[1]格丽塔住在此处。她能酿出整个哈斯特最美味的浆果酒,也能刺穿到帕达峡湾里最凶恶肥美鲱鱼的腹腔。”

    他补充道:“女人天生冷酷无情。[2]”

    “原来是这样,”阮灼优雅地一点头,“我有幸同格丽塔小姐相见吗?”

    “当然,”安德鲁拍拍他的肩膀,“格丽塔小姐常年住在这里。可惜你今天来得不凑巧。哈斯特的夏季很短,女武神需要抓紧时间收集为过冬而酿的果酒原料。”

    “不过,我可以带你在天黑后来拜访她。”

    “谢谢。”阮灼温和一笑,为自己的唐突而微微颔首。

    这里并非无人居住。

    但屋前破旧的酒桶像是已经被遗弃了很多年。

    以致于年年覆满落叶,都无人清扫。

    再有。

    他记得灰狼宣布规则时提到“地窖里备好了浆果酒”,而安德鲁家的浆果酒也在地窖。

    那么,为什么在格丽塔家门口,会摆放这样多的大酒桶呢?

    为什么不把它们也放入地窖呢。

    他突然想起了安德鲁的木屋外,挂满了动物骸骨。

    安德鲁是哈斯特的猎户。

    格丽塔是哈斯特的酿酒师。

    他又想起来时的路上,看见过的挂在屋檐下风干成柴状的鲱鱼、破旧的毛絮外翻的衣物以及依放在屋外的蒙尘的尼古赫巴琴。

    每间木屋外,都或多或少的放置了单一种类的物品。

    而它们,看上去又都好像已经被放置了很多年。

    这会是巧合吗。

    阮灼眼皮一跳。

    难道说,每间木屋外的摆放物,都对应了各自屋主的身份。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哈斯特小镇规模并不大,位置偏僻气候恶劣,自然也人烟稀少,从镇上稀稀落落的房屋就可以看出。

    从安德鲁的回答来看,小镇中的每家每户彼此之间来往应该也还算密切。

    因此,小镇居民之间,完全不存在要靠标志物识别对方身份的需要。

    那么,这些方便人记住屋主身份的户外摆放物就只可能是给外来者看的。

    并且这一习惯,持续了很多、很多年。

    一个习惯的延续,往往是因为它有存在的必要。

    晨跑的习惯可以锻炼身体、增强体质。

    规律的作息能够调节内分泌,增强抵抗力。

    同理,一个习惯的崩塌,往往因为它不再有存在的必要。

    譬如许多学生高考后再难早起,是因为不再有晨跑晨读的必要。

    猎户昨天告诉他,哈斯特已经许久没有客人来了。

    然而哈斯特小镇每家每户屋外的摆放依旧,哪怕它们有着极高的使用价值——譬如那把精致的、完好无损的尼古赫巴琴。

    安德鲁的大嗓门又从小队最前方传来。

    阮灼神色微妙,加快了脚步。

    然而过分的自我投入使他忽略了一道目光。

    在灿烂的天光之下,那件长款风衣的主人频频将目光投向他,带着些许的疑惑与好奇。

    或许还有褚铭自己也没有觉察到的微妙心情。

    毕竟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等待一个,刚认识一天的陌生人。

    但这种感觉,他并不排斥。

    广场位于哈斯特小镇中心的开阔地带,被镇上居民的房屋屋众星拱月般地护卫起来。

    被打磨光滑的月白石面之上,四方各矗立着一根高大的石柱,上有雕花与浮案。

    他们到时,白发苍苍的高大老者伫立在广场正中,端正庄严地朝他们张开双臂。

    一向好爽外向的安德鲁竟然难得地没有喧哗,小声地提醒着众人:“这就是柯莱镇长。”

    “柯莱镇长是哈斯特伟大的引路人,你们须和我们一样尊重他。”

    所有人都在这样不同于昨日的肃穆里重拾了紧张的情绪。

    阮灼眯了眯眼,没有应声。

    他用脚尖一点点摹画着石面深色的纹路。

    看起来,柯莱是哈斯特的权威。

    这其实很奇怪,在他的认知里,北欧自维京人时代伊始,就是崇尚自由的种族。

    那么,为什么

    这时,柯莱朝他们微微颔首:“亲爱的旅人,欢迎来到哈斯特。”

    “我将亲自为来自远方的客人们接风洗尘,并于今晚举办舞会,欢庆你们的到来。”

    “远方的客人们啊,请牢记:男孩和女孩务必两两结伴出席。”

    “可是、可是,”李梦仰头望向柯莱,“镇长,我们八个人里只有两个女生,可以和哈斯特的居民们结伴吗?”

    安德鲁神色微变。

    柯莱倒是看起来好脾气地补充道:“哈斯特的居民都拥有自己美满的家庭,今晚他们会同家人一起出席。远方来的客人啊,请牢记——”

    “男孩和女孩务必两两结伴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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