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死罪难逃
白文钦和紫陌在王府里用了晚膳才离去,李景修却是到了深夜才回来。
宁青时半合着衣裳,靠坐在床边,一直到李景修将她拥进怀里,才将将醒来。
李景修虽然已经褪去外袍,可是上京深秋萧瑟的丝丝秋风,还是无可避免的沾染了他裸露在外的眉眼和手掌。
李景修的鼻尖,碰触到宁青时的脖颈之处温润的肌肤,一时间让她在李景修怀里打了个哆嗦。
李景修抬手将一旁的锦被拉过来,覆在两人身上裹着,随后李景修又将宁青时往自己怀里紧了紧,才低声问她:
“还冷吗?”
宁青时转头看着李景修,笑意难掩的说:“你回来了,我就不冷了。”
李景修眉头舒展,低笑着看着怀里的人,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发梢。
“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李景修柔声问她:“王府后庭有了药房,是不是没有那么无聊了?”
宁青时笑着,对李景修说:
“紫陌和白文钦今日来了,他们好事将近,我这个做姐姐的,就要给紫陌丫头准备嫁妆了。”
“府里的银钱台账,都在管家那里,王妃随意支配。”
李景修的呼吸轻缓,言语之间都是暖暖的触感,让宁青时听得心安。
宁青时本想说:济世堂的银钱也够,只是看着李景修情意绵绵,不忍拒绝,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应下来。
“白文钦今日带来了好多药材,我想试试看,能不能研制出来新的解毒方子,拿给太医院试试。”
“王妃有心了。”李景修顿了顿又说:
“算来,皇帝也昏睡多月,朝事繁忙纷杂,我本想在府中跟你一起陪着腹中的孩儿长大,可是……”
李景修的语气疲惫,他将头靠在宁青时发顶,徐徐说道:
“过年前,如果能将吏部和礼部的案子结了,我带你回石头村住上半个月,可好?”
宁青时含笑,“胎儿在我的肚子里,王爷你就安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他,让他平平安安的出来呢。”
李景修笑了笑说:“宁若白的案子,有了些眉目,宁安王府那边,王妃计划如何?”
宁青时侧身问他:“有了眉目?宁若白可确定了什么罪行吗?”
李景修看着宁青时,顿了顿才说:
“张婉清的死,宁若白难辞其咎,除此之外,还有吏部在上京考试之后,收受贿赂、任命官员,宁若白也有份参与。”
宁青时垂下眼眸,低声说道:“行贿受贿,滥用官职,强抢官女……这是,死罪?”
李景修颔首,说道:“死罪难逃。”
“吏部尚书谢朔,也参与了?”
“他明哲保身,将自己摘得干净,无事。”
李景修声音渐渐清冷,又说道:
“六部的各位尚书都是聪明的,这次风波虽大,各位大人却清闲自在,顶多将手下之人推出来抵罪,以证清明。”
“想来,被推出来的都是清贫学子,没有世家子弟吧?”
宁青时心中难过,她就想到曾经在济世堂借住过的那些日夜苦读的学子们,心里为他们不值。
“宁若白这一次,多多少少也是被我连累,才牵扯其中,不得不落罪的吧。”宁青时抬眸看着李景修说:
“如果不是青陵,他们也不会选择宁若白当这个出头鸟吧?”
李景修手指缠绕着宁青时的手,轻声说着:“宁若白这次,不止是青陵送信的缘故,更多的是谢朔要推他出来。”
“谢朔?”
“想来,应该是想借着宁若白,打压宁安王府。”
李景修垂眸看着宁青时,笑了笑说:“他们看错本王的情义了。”
“嗯?看错你?”宁青时不明白。
“是啊,谢朔本是想着,宁安王府蒙灰,本王就会冷落你,然后……”
宁青时恍然大悟:“然后谢家臣女就可以嫁入王府,心想事成。”
“本王不会让第二个女人进门,他们看错了。”
宁青时闻言,却更加沮丧:“如此说来,当真是我的原有,才会害了宁若白?”
“青时,”
李景修将宁青时的身子搬过来,正对着她说道:“孕期本就容易多思……你不要真的将所有事情拦在自己身上。宁若白有如此结局,是他自己的鲁莽占了一半,另一半,只能怪朝堂残忍,非心智清明者,不能自保。”
“死罪……”
宁青时眸色难过,“宁安王府这才回京不到一年,三个孩子,就只剩我一人了。”
“青时,你可要保他?”
李景修低声问道:“他是你的哥哥,如果你要保他,本王可留他一命。”
宁青时沉默半晌,只说:“我明日想回宁安王府一趟,好不好?”
李景修将宁青时揽在怀里,缓声说道:
“好……本王让九思陪王妃一起回去,如果江氏为难,也有个震慑。”
宁青时摇摇头说:“不会的,他们现在不会再为难我了,我是你的王妃。”
李景修指间缠绕着宁青时的丝发,淡淡的说:
“宁安王这些日子难过,你回去看看父亲,也是好的。”
宁青时靠在李景修的怀里,听着李景修平稳的心跳,原本波动起伏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李景修,你说我是不是太绝情了?”
宁青时鼻息发酸,她有些哽咽的说道:
“从我阿母走后,我对王府里的各位,就只有怨恨,再没有其他温情。我本来以为我可以跟他们一直形同陌路,不管生死,但是当宁青樱死在我的面前,我发觉自己对这个妹妹也会不舍,也会难过。
如今,宁若白也要被处死……我是不是应该救他?”
李景修轻吻着宁青时的额发,轻声说道:“如果,王妃真的要救他,本王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宁青时仰头问他。
“给宁若白一个机会,让他供出六部之中本次上京考试掺杂进来的细作,将功抵过。”
“宁若白来找细作?”宁青时撑起身子,问道:“这次上京考试的结果,并不干净?”
李景修沉眸,看着宁青时,缓缓点头道:
“宁若白一直在吏部,他见过上京考试的学子试卷,其中买官卖官的名额,他一早就知道,只是不敢说罢了。”
“事到如今,他为何还不肯说?”
“无非是再赌你,景阳王妃会不舍兄妹之情,最终还能救下他。”
“无知!”宁青时恨恨的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哥哥!”
李景修看着宁青时,笑着说:“你看,你还是叫他一声哥哥,不是吗?”
宁青时一时无语,心中烦闷。
李景修抬手摩挲着宁青时的侧颊,笑着说:“你就是这样嘴硬心软的性子,说了不管,说了不爱无情,到头来却比任何人都重情重义。”
宁青时有些泄气,她一头扎在李景修的怀里,嘟囔着:“那能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愚蠢至死啊……”
“宁若白明日会被大理寺压着回府,再见家人一趟,你可以在宁安王府里,再给他一次机会。”
李景修缓声说:“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了。”
宁青时轻叹一声,抱着李景修说:
“你真好……”
“本王并没有做什么。”李景修失笑道:“哪里好了?”
“你肯陪着我,教会我,还能给我托底兜着,就很好……从前,我一个人的时候,只有宇文祐陪着我玩闹,济世堂没钱的时候,也只有他救济我……”
李景修的眸子渐渐涌上一丝不奈。
“可是如今,他不是土匪头子了,他还拐跑了我的青陵,还好,我欠他的银钱也差不多都还清了……”
“差不多?”李景修冷声问道:“差不多,是差多少?”
“也就百八十量吧……”
宁青时正要再说,就被李景修的唇堵住。
“本王来还,明日就让人寄去西凉。”
宁青时不明白李景修为何突然生气,她只觉得环住自己的手臂越来越紧,李景修身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已经五个月了,宁大夫……如今可以了吗?”
李景修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宁青时怔愣一瞬,就明白他在说什么。
“可…可以了……”
宁青时话音未落,李景修就俯身上来,小心翼翼的将宁青时嵌入怀里,春雨一般的吻细细密密的落下来,不消片刻,宁青时的脖颈就染上了春色。
“宁青时……从今以后,你不欠任何人的……除了我……”
宁青时被他吻的动情,只顺着问:
“我欠你……什么?”
“你说过的…余生不悔,执子之手。你欠我雪落白头,儿孙满堂。”
宁青时眼神迷离,她感受着李景修克制的汹涌,喃喃低语着:
“雪落白头,儿孙满堂……”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床星门压星河。
良久后,李景修搂着怀里已经深睡的宁青时,在她耳边低语着:
“自北漠初见后,浮生余途,只日月与你。
相逢此后,本王所有的日月卿慕,不过是与你的朝朝暮暮。
有你在的地方,便是本王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