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正义的王妃
两个人交颈而卧,睡到了巳时三刻才将将起身。九思等在寝室外,将准备好的早膳拿回去。又换了午膳过来。
宁青时睡的饱,却没什么胃口。
她看着李景修,将昨晚宁安王府的事情,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最后给宁若白下了定论:
“愚蠢至极,冥顽不灵。”
李景修听着就皱起了眉心,他放下筷子,看着宁青时说:
“朝堂党争,并非小事,有时朝堂内乱,比国与国的战争,还要祸乱百姓。”
宁青时不懂,她问道:“战争那是十万军民的性命啊,怎么可能还会有比打仗更劳民伤财的事情?”
李景修抬眸看着她,缓声说:
“派兵出战,那说明朝堂之上还有人可用,有将可征。可是党争如果祸乱,朝堂之上就会面临无人可用,各自为政的状况,届时才是回天乏力。”
宁青时似懂非懂的说:
“那吏部和礼部,不是已经争了三朝?此时皇帝昏迷,你又为何要管?”
“正因为皇帝昏迷,这些人才敢有恃无恐。”
“我却觉得是西凉的离间计。”
宁青时分析道:
“你看,皇帝昏迷,礼部的女儿死在吏部的宁若白手里,宁若白又是景阳王妃的哥哥,而景阳王是现在执政辅佐的皇亲贵胄。
如果我求你帮忙,那你势必会帮我救下宁若白,如此,你就站在了吏部一边,礼部就失了力,却的了人心,毕竟,死的是礼部尚书的女儿。”
李景修目光赞赏的说:
“分析的不错,继续说。”
宁青时双手一摊,看着李景修说道:
“所以,我不救宁若白,你也别去趟这趟浑水,就让大理寺去查。想来,大理寺的刘盛元大人赏罚分明,明察秋毫,自然会查明真相,依律判罚。”
“可是你还忘了,顾清逸也在大理寺。”
李景修伸手过来,握住宁青时的小手,笑着说道:“万一,西凉的内应是他,他难道不会从中作梗?”
宁青时看着李景修,皱了眉头。
“那,景阳王的意思是?”
李景修眸子清亮,开口说道:“本王查了三个月,都没分清许知远和顾清逸的忠奸,两人都跟西凉往来密切,如今更是有歹人意图二次谋害皇帝,忍无可忍。”
他沉眸,冷声说:“都罢官免职,也罢。”
“什么?!”
宁青时从李景修的手里抽出手,不敢置信的问他:“都……罢官免职?!”
李景修点头说:“本来,应该都杀了。”
他抬眸看着宁青时,后半句话并未说出来:还是看在他们和王妃是亲故的关系上,才留了他们一命。
宁青时皱眉,看着李景修说道:
“王爷…你方才自己都说了,目前还没有证据,怎么能说罢官就罢官?说免职就免职?!”
宁青时是见过这些清贫学子日夜苦读的。
求取功名对于世家子弟,只是在上京考试最后五日的殿试上走个形式,但是对于这些寒门学子,却是数十年的苦读,足足要经历三五年的童试、乡试、会试、殿试,才能有机会进入朝堂。
如今,高高在上的景阳王只一句:罢官免职,就要毁了一个寒门学子的一生,这种事情宁青时是断然不允的。
“许知远和顾清逸,总有一人是清白的,他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被无故免职?!”
宁青时起身,对李景修说:
“这就是王爷的刚正不阿,秉公执法吗?”
李景修看着反应激烈的宁青时,也不由得皱眉问她:“事关龙体,本王已经留了两人一命,其他的不可再忍。”
宁青时冷笑着说:“所以,臣妾还要替那个无辜被牵连的人,对王爷说一声谢谢了?”
李景修也起身,看着突然发怒的宁青时,问道:“青时,你怎么了?”
宁青时情绪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挣脱开李景修握过来的手,拂袖道:
“宁若白犯错,我虽然不忍,但是我为了景阳王的公正,不去偏颇。
可是许知远和顾清逸两人当中必有一人是清白之身,王爷如今只一句:罢官免职,你可知,这对于清白那人是何影响?!
原来,景阳王的公正,也只是对着王公贵族,寒门学子在王爷眼里,不过是一群可以随时取舍的蝼蚁!
好一个清正廉明的景阳王!”
宁青时说罢,不等李景修追来,自己就飞身而出,越墙而上,径直从寝室后墙出了景阳王府。
九思正要端着午膳进来,就仰头看到一抹青衣飞出,一时间都看不清飞出的人是谁。
“王爷……”
九思看着李景修疾步出来,问道:“刚刚那人是?”
“还不快追?!”李景修低声呵斥:
“那是王妃!”
九思被李景修的声音震的手上一抖,脚下不敢耽误,立刻飞身去追。
九思运气凝神的时候,还在对方才轻盈的身影赞叹着:这轻功,真不错!
等到九思追出去,不到两条街就追丢了王妃时,他才汗流浃背的说道:
这轻功,倒地跟谁学的,也太快了吧!
九思在上京找了一整日,都没找到宁青时的身影,他这才后怕起来。
一直到子时,九思才带着黑甲卫回到王府,齐齐跪在李景修面前,面色惨白的回复:
“属下无能,没有找到王妃踪迹。”
李景修单手支颐,缓缓闭上眼眸。
半晌后,李景修才说:“以青时的轻功,她若真的想隐匿踪迹,你们是找不到的。”
九思担忧的抬眸问道:“这眼瞅着天冷了,王妃不回王府,又能去往何处呢?”
“是啊……她又能去往何处呢?”
李景修低声说着:“九思,你去将许知远和顾清逸请到王府来。”
“现在?王爷…”九思看着窗外的月亮:子时。
“是,现在。”
李景修起身,负手而立。
“本王再给这两人一次机会,如果当中那人还不知好歹,那本王也不会再心软。”
九思拱手领命,带着黑甲卫退出去。
许知远和顾清逸两人风尘仆仆的乘着夜色来到景阳王府,没从正门进入,而直接去了后院给济世堂分出来的厢房。
厢房内只点了一盏灯。
李景修一身白色便衣,身披月色,棱角分明的面容被忽明忽暗的烛火照映的晦暗难明。
“臣,许知远叩见景阳亲王。”
“臣,顾清逸叩见王爷。”
许知远和顾清逸走进来,带起了一阵风涌,差一点吹灭了屋内仅存的烛火。
李景修垂眸看着躬身而立的两人,并未让他们起身。
“许大人,你是何年去到济世堂的?”
李景修的声音低沉而幽冷,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幽冥一般,没有一丝温度。
许知远一愣,低头回复道:“大约是五年前,臣要去参加乡试,西北大旱,只有西凉的边镇织里才有乡试,臣这才绕路到西凉,借住济世堂。”
“住了多久?”
“不足三月。”许知远如实回答。
“顾大人,你呢?”李景修转眸看着顾清逸。
顾清逸躬身回禀:“臣也差不多是五年前来到西凉。臣本是江湖游子,不愿入仕,还是到了西凉,见到济世堂的诸位,这才下定决心,要入仕为官,造福百姓。”
“济世堂的诸位?”李景修唇角勾了勾说:“顾大人可直接说:王妃。”
顾清逸身形微不可及的怔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的说:
“王妃当时确实帮了臣不少,臣深以为感,没齿难忘。”
“王妃帮了你,那宇文祐呢?”李景修再问:“他又帮了你什么?”
顾清逸镇定自若的答到:“臣与宇文少主不打不相识,敬他是为英雄好汉,莫逆之交。”
一阵寒风吹进来,厢房内的烛火挣扎了一瞬,还是熄灭了。
李景修抬手让九思进来。
“两位大人,宫宴下毒一案,事关龙体,本王不得不防。如今,王妃为两位求情,本王也念着二位和王妃的故交,只能请两位在地牢里暂住几日,待到本王查明真相,自然会放了无辜之人。”
说罢,九思就上前,对许知远和顾清逸两人侧身作请。
许知远和顾清逸对视一眼,又抬眸看着李景修一眼,只好先跟着九思下到幽深黑暗的地牢之中。
李景修疲惫的单手扶额,他沉着眼睛,对九思说:“为两位大人告假,择日再还。”
“是!”九思拱手领命。
李景修一个人坐在无灯无烛的房内,暗自皱眉,心中无语的想着:
宁青时…你这小丫头,还是说走就走,和八年前一模一样。这次,你又要去打哪只大灰狼,还是又要去救谁?
为着你的善意,本王留着他们二人的官职,暂时扣押在地牢内,如此,你可满意?
九思说的对,秋日风凉,你气消了,快回来吧,本王就在这里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