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轻轻一剑
那佛光如同太阳的光斑，飘荡在他周围。
乍一看竟然有一种神秘的心神激荡之感，如同真佛显世，但是林燚深知，这所谓的月八墨佛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切都是那些不可名状的怪物的伪装！
他们伪装成一尊行走在人世间无上的神灵，操控愚昧且坚定的人们，觊觎他们的血肉和灵魂，达到自己肮脏的目的！
这个世界的神，不值得被崇拜！
值得被崇拜的，只有纯粹的力量！
林燚面色极为凝重，他握紧了剑柄，沉默不语，血荆棘也嗡鸣着深深绞入林燚的皮肉。
一滴滴鲜红的血液顺着剑柄流下，最后被剑身吸收，血荆棘红光更胜。
几乎凝成雾气的黑色煞气透着无尽寒意，环绕在他身上，在隐隐妖异红光的掩映下，冷峻的林燚如同地狱魔王，而面容狂热的六臂僧人仿佛是正道翘楚。
四周的空气仿佛被紧张的氛围抽干，大战一触即发。
恐怖的气势令地面都为之震颤，这就是修行人之间的争斗，那肆虐天地、山川和湖海的力量，在凡人眼中是那么的匪夷所思！
“立春施主，我来了。”
无终变身之后，眼神变得异常狂热，毫不掩饰那病态的浓浓杀意以及兴奋。
他原地一踏，一道犹如实质般的金色残影驻留原地，林燚保持冷静，但是内心异常警惕，泛着红光的眸子快速转动，捕捉着四周一切的一切动静。
现在的林燚，如果凝聚目光，甚至连空中飞蚊身上的细毛都看得清，按理他是足够强的，但是他没有料到的是，无终速度更快，他彻底在林燚眼中消失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金色光芒带着劲风已经凭空在右边出现，林燚敏锐的直觉已经发现，但是他的身体却无法做出反应！
“区区天破！”
太快！
这已经不是人的速度！
“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一阵可怕的低语让林燚浑身发冷，他拼命催动身体，身体倾斜后仰，堪堪躲过那带着恐怖攻势的金刚杵！
而自己的脸颊一热，他的血肉和骨骼竟然发出破裂的脆响，小半张脸直接裂开！
鲜血喷出，大片的血肉随之飞洒，落在地上。
林燚目光凌厉，心有惊涛骇浪。
和无终的对战是以往任何战斗所不能比拟的，那些邪祟或许有神志，也有一些诡异的本事，但是他们只是向往成仙的低等怪物，有形无质，形似神不似，和有正规修炼途径的高等智慧生物——人类无法比拟。
仅仅是一招，林燚拼了命才狼狈躲过，这种战斗方式不是靠莽就能赢的！
一边思考，林燚一边飞速后退，拉开距离，找寻应对之策。
但是无终邪笑着炸成一道流光，飞速贴近，根本不给林燚机会！
“躲？”
无终一把拽住林燚一条腿，巨大的力量瞬间捏得林燚骨头发出爆裂之声，一霎那间一团团血浆飞溅，林燚更是被拽得直接砸向地面！
碰地一声，地面扬起巨大的烟雾，一道寒光从中闪烁，血荆棘锋利的剑尖穿破雾气，直刺无终面门。
“呵呵，不错！”
没想到林燚能在受伤的一瞬间就反击，无终哈哈大笑，声音无比癫狂。
他扭头躲过剑势，随后一只血肉巨臂直接抓住林燚右手，猛地一扯！
林燚缠绕着血荆棘的右手血肉迅速撕裂，活生生被扯断!
强烈的痛苦让林燚眼耳口鼻猛地喷血，双目死死圆睁！
砰砰砰！
数根波罗伽业杵带着磅礴浩瀚的金光从天而降，呼啸着钉如林燚体内，一股如同巨蟒一般的灼烫金气在林燚体内乱窜，他的猛地张嘴，鲜血和搅碎的内脏喷了出来！
“你不是很能打吗？！”
无终跨站在林燚身上，居高临下，恐怖盖世神威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虚弱的林燚几乎睁不开眼。
“来啊！让我看看你的恢复能力有多强！”
无终狂笑着，四只巨手抓住林燚身体和四肢，他猛地一扯，血肉如同裹着红浆面皮，黏连着血肉丝线，被活生生的扯断！
凹陷的地面上开出了一朵血之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是天才吗！”
“快点恢复啊！”
无终狂笑着，边扯林燚的四肢，一边狂锤林燚的身体，每一拳都震荡出四散的音波和飞扬的尘土，力量无比恐怖，气息震荡，百米可闻！
“你也不怎么样啊！”
林燚七窍喷血，如同人棍一样被无终提了起来：“你不是想知道鸣童是什么吗？”
“哈哈哈，等我杀光你那几个狗腿子，我慢慢告诉你！”
林燚口鼻溢血，嘴角却忍不住地上扬：“咳咳你完了”
“嘴还挺硬！”
他刚想出拳，却突然感到心神悸动，一口鲜血猛地喷出！
他猛地意识到了问题，有人在攻击功德堂里的佛像！
是剩下那几个人！
“他妈的，调虎离山？！”
无终暴怒，杀机毕露，拽着林燚猛地腾起数米，直冲功德堂！
正是正午十分，街上人来人往，无终抓着变成人棍的林燚飞速从天空中穿过，引起了下方人群的骚动。
在功德堂的门口，他碰地一声把林燚摔在路中央，用他右手的血荆棘钉入林燚胸口。
他转身对着惊慌失措的人群大声喝道：“诸位乡亲莫慌！此人乃魔门残余修士！潜入西岭镇妄图行不轨之事！”
“幸好被我发现，恶战一场，将其击败!此人手段阴毒，不知采用什么手段，能让血肉再生！”
“还有他那把剑，奇诡无比，绝不是正道之物！”
“此人已成邪祟，贫僧心怀悲悯，以雷霆手段诛之，现在他的残党仍在功德堂里破坏佛像，妄图颠覆佛门，大家随我一起进去讨伐之！”
简单几句，却让林燚气得面色涨紫，不由得连续呕出数口血水，浑身颤抖。
这个王八蛋，居然说他是邪祟！
还怂恿村民和他一起进去杀耿小璇他们！
没想到他居然如此阴毒，居然用无知村人做挡箭牌，耿小璇他们无法对普通人动手，无终却可以大张旗鼓地出手杀人！
或许是场面太过血腥激烈，小镇的人们一时间都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脑袋一片空白，没有人敢说话。
见状，无终眼神微不可查地变了变，随即放出了一剂猛料：“另外，我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些东西，我怀疑白家之女失踪就是此人所为！”
“先前，你们冤枉了尹家那个小子！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是他见色起意，奸杀白家之女，随后嫁祸尹家!”
“当年你们合围尹家，逼他们认罪，都是冤假错怪，受这个妖道的蛊惑！现在妖道余孽还在镇上作祟，为了你们的孩子，跟我一起进去抓妖！”
就在人们不知所措、面面相觑之时，无终面带悲悯之色，低声沉吟说道：“我保证，月八墨佛会消弭一切罪行。”
静默的人群从开始鼓噪起来，有人走出来，有人面色变得愤怒、震惊。
有了带头的，就有人接二连三地站了出来，男女老少，簇拥在林燚面前，从短暂的安静到群情激愤，几乎没用几分钟。
他们刚开始只是恼火地低声咒骂，而后却越演越烈，紧接着，有石头、鸡蛋、菜梆子飞来，砸到林燚身上、面前，随后是有胆大的无赖博人眼球，上去扇林燚巴掌。
而林燚并没有默默忍受，但是刚刚张口，就被无终一把扯碎喉咙，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
“走！我们去抓妖道！”
“为白家姑娘报仇！”
“对！为白家姑娘报仇！”
没人提那个可怜尹沧，人们出奇地默契，仿佛当年围剿尹家、喊着同样口号的不是他们，而是另外一伙人。
在林燚充血的眼睛里，他看到一群黑压压的人朝着功德堂走去。
他们高矮胖瘦，各不相同，都是凡夫俗子，手里提着粗糙的农具，眼神却阴森可怕，充满着原本不属于他们的冰冷杀机。
“看，这就是你用生命去守护的人类，他们不需要真相，只要能抓住一个顶罪的恶魔就可以了。”
白发小孩的声音冷不丁地在林燚脑海里响起，言语充满了嘲讽和戏谑之意。
林燚回之以痛苦的呜咽。
“你根本打不过他，即便你拥有我的身体。”白发小孩说道。
“你可真弱啊，每次都要我出来救你，你能不能争点气？不过我看出来了，你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使用我的‘无量神火’，是吧？”
“就是这种可笑的假慈悲让你的支撑到了现在？”
“软弱！如果刚才你肯任凭意识消散，这个假和尚立刻就会化为灰烬。”
“镇镇”
林燚用像是一个四处漏气的破风箱一般的嗓子，用尽全力说出这两个字。
白发小孩的声音忽然凌厉如刀：“你担心这个镇子？你怕自己不受控制杀光他们？”
“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有腥臭的杀气！我能闻到！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根本不会知道你的付出！！”
“他们就是愚昧的虫子！你让他们死！他们就会乖乖去送死！你救不了任何人！人类的生命没有意义！”
“我即意义！！！”
伴随着一口鲜血，夹杂着破碎的内脏，一个喉咙都被掐碎的人硬是凭借着胸腔的一股气吼出这个四字。
我即意义！！
猛然间，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吓得回头观望这个被插入地下的人棍。
白发小孩的话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他声音既然恢复了平静：“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林燚不言不语。
他已经说不出任何话。
但是他很明白，在那个诡异的幻境里，为了打败夜行游女，他和白发小孩做出的交易。
“让我出来。”
“我答应你，不用无量神火，不杀无辜人。”
他的声音无比冰冷，无形的刺骨煞气已然开始凝聚滚动。天空中的云动了，开始朝着林燚的方向凝聚。
原本湛蓝如洗的天空和刺目的金色烈阳转瞬就被遮盖。影子消失了，被钉在地上的林燚目光里最后一丝意识如雾气消散。
很快，猩红的眸子变成双瞳模样。
白发开始肆意生长，一对燃烧着猩红色火焰的魔角在额前生出，让人如坠冰窟的寒气开始向四周辐射。
很快，在乌云彻底覆盖在西岭镇上空的时候，林燚所有的肢体都已经再生完毕。
他从胸口的血荆棘里穿了出来，缓缓地拔起剑。
喧闹人群近乎疯狂，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动静。木塔之上，耿小璇慌张地推开窗户，看着下方沸腾的人群，眉心紧皱，脸上尽是阴郁惊吓和张皇失措。
“嗯？”
这个时候，只有无终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
他缓缓转身，迎接他的是一道近乎可以吞天食地的黑色剑芒。
恐怖的剑气凌厉霸道，横贯数十米横切而来，浓郁的煞气不停舞动，天空都为之变得暗沉！
仅仅是一秒，林燚面前的百人腰间齐齐出现一条血线，而后这道血线迅速的凝聚扩大，巨量的鲜血从他们柔软腹部流出，上半身缓缓滑下，露出了血肉的横切面。
仅仅是一剑，百人被直接腰斩。
此刻，林燚站立如山，猩红色的双瞳毫无感情，仿佛眼前四溅的血光只是一抹鲜艳的红色而已。
在飞散的血光里，无终脸色苍白地和林燚对视着。他没有了刚才的得意和从容，手开始不停颤抖起来。
“我答应你，不杀无辜之人。可是这里，没有无辜之人。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
林燚的声线冰冷，仿佛不是他自己。
“而且，决定杀谁，是我说了算。这也是约定。”林燚露出一个冷冽如刀的笑容。
“只不过这个约定，你不知道而已”
“我说过，不要试图愚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