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个傻子
徐筠刚接到出勤消息的时候，不是很想来。
实习一年，和她想象中热血查案、缉拿罪犯、匡扶正义的生活差得太远了。
大多都是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学校里学的办案方法、思维延伸，一点也用不上。
“你叫什么名字？”
“你知道自己家在哪里吗？家人呢？”
“我们是警察，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直接告诉我们，不用害怕。”
徐筠看着少女抿着嘴、乖乖巧巧的样子。
对方不哭不闹，也没有低头躲避，但半个小时下来，她就是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不给一点回应，自己什么消息也没得到。
要不是几个学生明确表示醒来时女生和他们说过话，检查报告也显示声带没问题，任谁也还会以为这是一个哑巴。
进门之前几个学生说这女孩可能精神有一点问题，她还在疑惑。
直到和女孩对视的第一眼，她真的能理解那种想法，毕竟除了不知事的小孩，谁还能有那种如山溪一般清澈透亮的眼神呢？
也不知队长能不能看出来点什么。
许建林坐在一旁，作为中队长，这样的任务本来不用他亲自出马，可上次去医院检查的情况不是很好，他总想多尽尽力，带带这些后辈。
病床上坐着的女孩，穿着护士帮忙换的病服，细弱的手腕上戴着根红绳。
之前穿的棕色短袖和黑色长裤摆在旁边，也许是在山里多日行走的缘故，被划拉了很多口子，脏兮兮的布满泥土，没有鞋子。
什么样的人会晕倒在山里呢？
可能会是像四个学生这样爱刺激的年轻人，出意外迷路。
可能会是慌不择路逃进去，进而迷失在山里。
也可能是离家出走，但这个几率小到不可估计。
谁离家出走往深山里跑，那地方可没路，蛇虫鼠蚁一堆，这女孩分明是娇生惯养出来的。
但不论是哪种情况，醒来后也不该是这副对什么都好奇，不慌张也不瑟缩的情绪状态。
鞋子去哪儿了？又为什么明明会讲话却还是拒绝沟通？
由于对方是女孩的缘故，为了更容易获得好感、取得信任，所以主要是徐筠在问。
结果女孩也还是一直没有给出什么正向反应。
暂时收获不大，许建林招呼李正杨，准备带着四个报案的学生离开，既然这里目前得不到什么进展，只能回去再琢磨琢磨别的细节。
换个人来可能多半就罢手了，最多尽力帮孩子找找家人。
没人身财产损害，也没什么社会损失，对方明显不配合，没达到立案标准，一般来讲就算查到末尾，收获也不大，和付出的劳动也不成正比。
可许建林本身是个认死理的人，一件事没搞清楚弄明白，他绝不会放手，加上现在生命也眼看着到头了，人更加执着起来。
就凭着这明显不合身的旧衣物和女孩有些奇奇怪怪的态度，他就必须追个根究个底。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徐筠被安排下来陪着女孩。
回过头瞧了一眼，女孩已经自己躺平下去准备休息，丝毫没有自己继续发挥的余地，点滴的时间也还长着，于是将小板凳拖到不远的窗户边，拿着手上的资料翻看。
这几日医院人不多，三人病房只住了一个人，不会人来人往的不方便。
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
叶茗斜斜地望过去，见她看得认真，侧过身子，好久没有回莽山，这次回去好好和那些老伙计交流了一翻，也勉强算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了。
那几个学生果然还是不错的，手脚干净、麻利，半天时间就报警，省了自己许多功夫。
“001，郭杰到哪里了？”
“搜查目标郭杰，身份水仙花妖，正在查询中正在定位中搜查结果为：h城湘市南溪县莽山，深度7351km，正在移动中，移动速度12m/s，目标半径10m内存在6名已定位目标。”
叶茗展开掌心，小拇指伸出一根树枝绕上刚刚落在床上如指头般大小的圆球。
“这次说话像模像样的，以后可以就照这个标准来。”仿佛是不认同这话，圆球一闪一闪发出微弱的红光，“宿主请尊重系统，否则将”
“将怎样？”
感受到树根上传来的压迫力，001非常没骨气的改口，“将给你买个萌，可爱吗？”
随着这话，圆球变成了黄色，并投印个笑脸在表面。
“为什么你能演叛逆少女，我就不能演金手指系统了？”
听见001故作委屈的声音，叶茗收回树枝，“首先好系统是不会随意惩罚主人的，只会勤勤恳恳发福利，再次，你能给我什么？你有的不都是我给你的，嗯？”
“可你现在就是个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女，肯定不该懂人工智能是什么。”
圆球滚了滚，说完发现树枝没再出来，放开了胆子闹腾，“我也想玩玩嘛~求求你了，人家打仗父子兵，上阵亲兄弟，我们也算一家人，是亲人就要共同进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叶茗被闹得有些脑袋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见她的动作，001不自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得不换个话题。
“不是说好了，这次是女孩因母亲的过度保护而离家出走，回乡找亲生爸爸，但因为经验不足被欺骗拐卖，最后找到机会逃走的剧本吗？怎么刚刚演的一点也不像。”
叶茗把头发理顺，发现发梢有些泛黄，不得不把妖力涌上来。
等其恢复黑亮，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
“我刚发现失忆更有意思，这身体现在才16岁，找不到家人，你猜他会把我送去哪儿？”
001翻到枕头边上，疑惑道：“孤儿院？那之前的布置怎么办？你刚刚也没给他们说失忆啊？”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行了，我睡会儿”
话还没说完，脑子中就像炸开了花一样。
“你总是这样，总这样，你给我说说不行吗？我就想知道会怎么样~又不说出去！”
叶茗有些无奈，“能怎么样？见机行事，再说之前有什么布置，不就一套衣服吗？都失忆了还去偷东西，见警察就把自己秃噜出来，那不是就跟你一样傻么。”
“谁傻了？我这是遵守正义！你就知道玩玩玩，还不带我”001哼哼。
缓缓吐口气，叶茗抬手在枕头上砸一下，真是越来越没边了！
一旁翻着纸张的徐筠听见动静，回头看一眼。
刚还在疑惑怎么了，这会儿见徐筠过来。
001瞬间想躲起来，可枕头和被子被某个早有预谋的人压得严严实实。
不得不服软。
“快把我收回去，她过来了过来了，还有2米，15米救命！你不要我了吗？不玩了不玩了，啊啊啊啊啊啊也不说话了，真的真的”
叶茗卡着点把它收回空间，这下应该能清静几个小时。
“你哪里不舒服吗？不要怕，我在这。”
徐筠看女生紧簇着眉头，试探着伸手，有些僵硬的轻轻拍了拍被子，见她虽然没睁开眼却没什么抗拒的迹象，于是将资料放在旁边，坐在床头，像陪小侄子睡觉那样哄着。
倒是还挺舒服，叶茗仍由思绪下沉，折腾好几天，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白中带着些蓝的车子从医院地下车库中开出来。
副驾驶上，许建林闭目养神，膝盖上放着两份文件袋。
感受到每隔一会儿就传来的目光，忍了又忍，还是禁不住开口教训，“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见开车的李正杨点头，这才又扬起嘴角，转头安抚后面的学生，“别怕啊，就是去做个笔录，坐着慢慢讲讲这一路的发现，你们是做好事，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
四人互相看了看，连忙摆手，“我们不是怕，就是，就是有些紧张。”
“长这么大第一次去警察局。”一个男生摸摸头，嘿嘿笑。
“我也是。”长头发女生见气氛松和了许多，稍微放开些胆子，试探到，“这个问题大不大呀？我第一次遇上这种事，现在心头还砰砰的跳。”
许建林见几人忐忑的模样，安抚地笑笑。
“能摊上什么大事？小问题，多半是小姑娘离家出走不愿回去，你看她娇皮嫩肉也不像吃苦的样子。”
听到这回忆了一下，几人点点头表示肯定，那手背上的皮肤可是非常白嫩。
问话的女生也似乎安下心来，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还是捏着拳头，毕竟是去警察局！平常提起警察叔叔可是安心得不得了，可真要去了，心跳还是有些加快。
车里又安静下来。
许建林看方向盘上某人明显捏得没那么紧的手，心中叹口气，李正扬李正扬，听这名字，多阳光啊！学校考核全优，多优秀啊！
可惜这个心眼和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小区住户闹家暴、闹离婚，他上赶着帮忙，结果呢，人家夫妻俩和好了，他被骂一顿。
看见有个男孩子在河里扑腾，本来是路过，想也不想巴巴的跳下去拖上来。
结果呢？人家父亲带着儿子学游泳，岸边看个手机的功夫，儿子不见了，给吓得不轻，被人给骂了一顿后，他还劝人家去安全有保障的地方学游泳。
林林总总，实习一年，事做了不少，落到好的没几件。
他是看着孩子长大的，善良、正气，理智也是有的，做事却总免不了几分心软，于是他给立了个规矩，出任务时少说话，尽量闭嘴，多看看自己怎么做的。
今天这事，他大概能猜到，先是医院那个小姑娘面色苍白、柔柔弱弱的样子看着确实看着可怜。
又是这几个报警的学生，确实给吓到了，李正杨多多少少想安慰几句。
不过，什么“离家出走的小姑娘”也就糊弄糊弄这些没见识的小孩子，许建林又想起那个看似乖乖巧巧但一点也不配合的女孩，不禁皱起眉头。
到底是装模做样，还是真的傻？
一路无话，回到警局，许建林去找人分析指纹。
李正杨温和地冲有些局促的几人笑笑，化解他们的紧张后一齐带着去做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