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挨揍
陆淮恩本就没有生气，不过是想着逗逗她了，如今听她用自己的语气反问，自然绷不住，叹着气将她环入怀中。
“我知道这世上千万种方法都没有你重入林府来的简单，只是这委屈于你于我来说都太过了些。颜儿，你知道我有多不乐意你在他身边的，是吗？”
“嗯。我知道。”舒颜低头，不只是淮恩，换做这世上任何一个男子怕都是不能受，只是……
“好了好了。你知道什么呀。”淮恩见她这样，忍不住道：“我不过玩笑罢了，那么当真做什么。”
有些话不必说穿，有些事也不能看的太明白，否则这比纸还薄的情意只怕不用风吹，走几步就散了。
自从舒府出事后，舒颜心里本就没准备给情爱留有余地，不过是自己死缠烂打不想她一个人无所顾虑孤身犯险罢了，所以哪来什么吃不吃醋的胡话呢……
初夏的空山上的气味好闻极了，清新自然的竹林中夹杂这些许花瓣香气，舒颜依在淮恩身上的模样像极了温柔缱绻的兔丝草，离得太近，就连彼此的心跳都有了一样的频率。
半晌，舒颜抬起眼眸，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般直直的望向那抹刻意平静的深色渊底。
“三年，淮恩，若你愿意便等我三年。三年之后，不管事成与否，只要我们还活着，我就跟你走。不管是天涯海角，还是如何，我都跟你走。”
这样的承诺对旁人来说或许有些飘渺，可陆淮恩却知道，能从舒颜嘴里听到这些有多不容易，这些年她身上背负的太多，原本以为出门一趟是为了解除枷锁，谁曾想反而又套上了牢笼。
天若不佑她，那便由他来吧……
陆淮恩认命的闭了闭眼，再看她时才又恢复坚定：“郡主，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在，总不叫你一个人就是了。”
“郡主不要怕，只要我在，总不叫你一个人就是了。”
同样的话，舒颜十多年前就听过，那时的陆淮恩性子远比现在尖锐，就算是说安慰的话也总带了几分倨傲的底色。
明明只是个来历不明的低等奴才，却偏偏傲而不自知，被人揍进泥土里还能这样无甚惧色的前来替他解围的人说出这番言辞。
那日舒颜到时，陆淮恩已经被摁在地上揍得没了形状，才上身的衣服被故意撕扯成了碎条子，没有模样的浸在泥水里，而他被人骑在身上脸上身上都糊满了落叶泥泞，几乎瞧不出原本的模样。
“住手。”出声呵斥的是月柳，这个从来都轻声细语的姑娘那一日倒是出乎意料的勇敢，抢在云春前头露了行藏：“羲和郡主在此，谁敢放肆！”
打人的奴才不过是为了主子出气，听命行事罢了，并不是真想把事情闹大，因此一听这动静便住了手，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以舒颜的脾性虽不爱惹事但也并非怕事，眼见着慈安殿的人受了屈辱，哪有忍气吞声的道理，当即便发话要随行的奴才把这些人一并拿下，捆了丢去太皇太后那儿听候处置。
谁知令还没出，倒在地上看不出形状的陆淮恩倒先有了动静：“让，让他们走。”
断断续续的语调，听着却又无比坚定。
“郡主，让他们走。”
她既如此说，舒颜也不好再发作，挥挥手示意他们快滚后便让人将他从地上捡了起来，没甚好气道：“做什么又打架，我瞧那些人倒像是二皇子身边的奴才。你好好的得罪他做什么？”
陆淮恩没有背景，在皇都里头活着不过是仰仗太皇太后没有来源的宠爱罢了，可他又不服管，从不因为自己是奴才便要额外低人一等，见了贵人倒也行礼，只是腰板笔直看不出恭敬罢了。
也是，从小到大舒颜便没见他真心诚服过谁，就连太皇太后面前也是说甩脸子便甩脸子，倒是比那些真正得皇太孙们还恣意任性些。
他自幼在慈安殿长大，生的一副好模样，宫里的人又多是长辈，闲来无事只把他当个孩子逗弄着总是比外人多些容忍，他脾气再坏，也不会当真计较，可要出了那宫墙，谁又会把谁当回事？
“我才没有得罪他。嘶……”
这些奴才阴毒的很，打人专打脸，淮恩原本清俊精致的脸这会子倒像是发了面的馒头一般，又红又肿，一说话便扯动嘴角，疼的他呲牙咧嘴。
“既要打架便别输啊。”舒颜无奈，找了个个子最大的奴才背着他：“这会子倒有脸喊疼了。”
陆淮恩不说话，闹脾气般的撇开头去，就是不深闺打架的原因。
奈何，舒颜也不是全然不知，才刚来的路上就听人七嘴八舌得说了缘由。
“你在宫里这些年，难道还不习惯他们胡说八道的嘴吗？就算是听着不舒服，好歹也忍着才是，就这么一个人冲了上去，没被打死算你命大。”
听她说话，淮恩才算有了动静，伏在旁人背上歪声丧气道：“不习惯，不忍着。”
“你啊就是这个臭脾气。”舒颜苦笑：“也亏得老祖宗一直夸你聪明，对方几个你几个？气懵了头脑连数数都不会了？谋定而后动，秋后算账不知道？真是头蛮牛。”
许是自知理亏，又或者是疼的厉害，不服管的陆淮恩头一次没有立时顶嘴。
按着规矩，舒颜走过的宫道，奴才们都要请安回避，饶是淮恩造型奇特，也没人敢大着胆子凑上来瞧热闹，因此这一路倒是额外太平，安安静静的，像是都成了哑巴一般。
可惜终究不是哑巴。
慈安殿后是一片花园，舒颜为了少走弯路特意往那儿绕了一圈，好死不死就这么撞上了赶来请安的四公主。
在这宫里，若说谁最看舒颜不顺眼，合宜认第二再无人敢认第一。
“哎哟，奴婢说是谁呢。”开口挑事的是她身边的二等丫头落霞，揣度着主子的心思，一出声就饱含着尖酸刻薄：“主子您瞧，那半死不活的可是淮恩？还真是可怜，郡主下手可真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