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转变
“亲眷？”林臻道：“你倒是惯会沾亲带故。”
舒颜不置可否，将请帖整理后压在一处，想着等回文苑再具体安排。
“你不用去。”林臻轻声道：“你若不乐意，以后沈家的宴席你都不用去，沈家的人你也不用再见。”
沈家的人？沈家什么人，沈思钰吗？他是担心发生之前的事后，沈思钰再见自己会心生尴尬？
舒颜淡淡道：“沈家与林家本是一处，但凡宴请林府的人家自然也会备有给沈家的请帖，不是我想避就能避开的。不过你放心，这么些年里下来，你可曾见过我刻意为难过她？从前如何，往后也如何便是了。倒是你，这次的事儿怕是会给沈三小姐造成不小的影响，前几日对我的那些流言怕是会一句不落的全部反馈到她身上，你若有心，还是想法子护着些才是。”
舒颜皮糙肉厚，自小挨惯了冷嘲热讽，奉承也好，轻慢也好，于她不过是浮云，反观沈思钰，打小生存环境简单，是规规矩矩长大的孩子，若是真有突如其来的恶意，怕是会消化不良。
“我不是这意思。”林臻不知自己哪句讲岔了，不由反驳道：“同是女子，你若怜香惜玉，自是可以多维护她些，反来关照我做什么。”
作为妻子，竟让丈夫去护着别的女子，也不知是心太大了还是根本没心。
怜香惜玉……
舒颜笑了笑，没再接话。
林老太太出去溜达了一圈，亲自叮嘱了厨房的菜式后方才慢慢悠悠的转回屋子，正瞧见两孩子的谈话不欢而散，不由在心里叹气。
明明两个都是开阔聪慧的好孩子，怎么聚在一处就凑不出一个和谐来，都说缘分天注定，强求不得，可要说他俩没缘，却又偏偏成了亲，硬要盘算起来，大约就是人们常说的去路未成，且走且看吧。
晚膳过后两人告别老夫人回了文苑，路过和苑时舒颜发现戒备未散，想来林嬅这一个月怕是不大好过。
她心里想着，不由多朝里面看了几眼。
“林嬅的事儿，还要谢谢你。”林臻虽没有刻意看她，却还是留心到她的举动不由道：“若非你当机立断做了惩处，这事儿落到有心人眼里怕是会惹不小麻烦。”
从前听人说什么妻贤夫祸少，他总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在林臻眼里女子份属闺阁，除却家事带来的助力外，还能有甚作为？如今真遇到事儿，才不由感叹古人诚不欺我，若是换做别家女子来处理这事儿，只怕都不能这般顾全大局和干脆利落。
舒颜并不觉得如何，她虽不才，却也懂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倒不知他这谢从何来，只是……
“她虽及时回来了，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些事儿我不好多问，但你提了我便多嘴一句，你可问过父亲是否有人拿这事儿做文章？”
林嬅是追回来了，可从始至终没有在外人面前露过面，再加上欲盖弥彰般的护卫，难免误导旁人觉得这是一出空城计。
在这样的误导下，有心之人自会将这事儿闹大，届时英国公再能耐怕是也逃脱不掉一个纵女误国的罪名。
“圣上重礼制，便是谁真有心也不会挑现在这个时候发难，好歹也要熬过元宵，等开朝再算。”林臻笑道：“才刚领了这么一堆事儿，你还嫌不够操心的？”
“操心啊。”舒颜是真觉得为难：“事儿多且密，所以说你去老祖宗那儿接我做什么，好歹让我躲躲懒逃过这一回啊。”
夜黑风高，她一不留神竟是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倒是很久没见你这般了。”林臻失笑：“这些年看惯了你端庄娴雅的模样，倒忘了你打小便爱躲懒耍滑。”
林臻还记得她刚入学堂那会儿字写的仿若鬼画符一般，极丑，这原也不怪她，毕竟年纪摆在那儿，笔力不够也是正常，可小丫头也不知怎的起了好胜心，一时怪笔一时怪墨，一日日的折腾着给她换新的，倒是丝毫没想过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这种脾性似乎在她离开上书房时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倒是后来太皇太后在慈安殿给她开了“私塾”亲自教习后才算有所转圜。
再然后便是如今人前温柔端慧的模样了。
舒颜自知失态，也不好辩驳什么，左右林臻也见过自己最无赖的模样，如今再不堪大约比幼时还是好上许多，因此也没有介怀，一路安安静静的回了文苑。
成亲后，林臻在家里待的时日并不多，偶尔回来也是忙着公事，为了便宜特意在书房辟了一间碧纱橱出来用作起居。
舒颜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虽说在旁人看来委实有些不成体统，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一人一处，她倒落得清闲自在。
所以一入文苑，她便想按着惯例吩咐可儿莲儿去书房当差，她们俩打小服侍林臻，对他的脾性一清二楚，自然比旁人更妥帖些，可惜，林臻没有纳妾的打算，不然这两丫头也算本分，真要抬举一回也理所应当。
谁知林臻却是着了魔一般，打发了可儿莲儿不说，还二话不说跟着舒颜回了主卧，可怜云春正在铺床，力道太过几乎没把被褥扯出个洞来。
“小公爷这是做什么？”忍字诀在心内转了三回，终究徒劳无功，舒颜皱着眉有些摸不准的去看林臻：“难不成是打算睡这儿？”
“有什么不可以吗？”林臻理所当然道：“这原就是我的屋子，难不成我娶了你，便连个屋子都成你的了？”
“小公爷说笑了。”舒颜干巴巴的附和一句：“诚然这还是小公爷的屋子，只是您在书房住了这些年，我也不惯与人睡在一处。”
“从前事忙，如今回来却是无事可忙。”他指了指靠窗的侧塌，示意月柳将这儿收拾出来：“你我到底夫妻一场，还望郡主早日将习惯改过来才是。”
同房不同塌……舒颜打心里舒了一口气，虽不知林臻行为大变是吃错了什么药，可好歹还算是留了余地。
只是，这份余地却不知从何而起……
想起他适才在提及沈思钰时那一句“晦气”，舒颜直觉有什么东西生了变数，却又不知究竟该从何处抓起，一时无奈占据了思绪，只好点头示意月柳照着林臻的吩咐，将侧塌收拾出来好供他今晚留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