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恩师
当肖更时知道是盛七偷了自己的保险柜时心情十分复杂,他要想想怎么办最妥帖,因为他跟盛七的爷爷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肖更时无法判断盛七为什么会盗窃自己家,是他探监的时候,盛祖友告诉了他什么,让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还是蓄意的报复?或是纯粹缺钱了来自己家弄点花的?不同的动机,肖更时要采用不同的手段去解决问题,所以他想先探探虚实。
肖更时买了几盒补品来到老苏联楼,敲响了盛七的家门。
盛七爷爷听见敲门声,躺在床上问:“谁啊?”“盛七在家吗?”“门没锁,你进来吧。”肖更时推门进屋,左右看了看:“师父,是我。”盛七爷爷半躺在床上努力的朝门口张望了一下:“你是谁啊?”肖更时笑着走到床前:“师父,是我啊,肖更时。”盛七爷爷这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激动的赶紧掀开被子:“哦,是更时啊,你怎么来了?”肖更时坐在床边笑着说:“师父,好久不见了,今天过来看看您。” “哎呦,你这真是稀客。”
盛七爷爷挣扎着要下地倒茶,被肖更时拦住:“你别动了,躺好吧,咱俩聊聊天就行。”盛七爷爷缓缓躺下:“咳,我这眼睛不行了,跟瞎了一样,你要是喝茶自己动手吧,对不住了。”肖更时站起身:“不忙的,您这身体比以前可差不少,我怎么说好久不在小区里见您了。”盛七爷爷揉了揉眼睛:“哎,眼睛不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身边没个人,万一摔一跤就直接找马克思报到了。”肖更时走到餐桌边晃了晃桌子上的水壶,空的:“看您说的,马克思忙着呢,不会老惦记您,您就扎扎实实的活着吧。”
肖更时拎起水壶走到走廊的水房打了点水,然后把水壶坐在门口的煤炉上,拍了拍手上的土转身回到屋里:“咳,没个人在身边照应,您也受苦了。”盛七爷爷呵呵笑了几声:“命,都是命,我活该。”“你说这……算了,孩子们的命自己说了算,您也别太焦心。”盛七爷爷叹了口气:“我早就不焦心了,眼睛瞎了,心也就跟着盲了,我的眼前一片白,惨白惨白。”
肖更时把桌子上的杂物归置了归置,拿起抹布擦了擦桌子:“你老还是要多保重身体,到这个年龄,什么怨恨都该放下了。”“要不是那个王八蛋揪住不放,我儿子也不至于判那么重。”肖更时擦桌子的手突然定住了,他慢慢直起腰说:“师父……焦同生死了。”盛七爷爷惊讶的看着肖更时:“嗯?怎么会?”肖更时叹了口气:“喝醉酒掉水坑淹死了,就最近。”盛七爷爷刚才还义愤填膺的气势渐渐泄了下去:“哎,都是命……我就是说句气话,其实早就不恨了,但我一直不明白,我儿子到底去厂里偷了什么,要判那么重?”肖更时看着盛七爷爷,表情很不自然,他赶紧把脸扭向一边说:“偷了……不该偷的东西。”
盛七爷爷根本没有发现肖更时表情的变化,自顾自的絮叨着:“焦同生后来还来看过我几次,他也说没想到能判那么重,心里挺后悔的,他还去监狱看过祖友。”肖更时一听更紧张了,他起身坐到床边问:“哦,那您知道,祖友跟焦同生说什么了吗?”盛七爷爷想了想:“这个我不知道,焦同生也没说,但那次探监回来,焦同生有点不太一样。”肖更时站起来缓慢的在屋里踱步,半天没说话,许久才轻描淡写的说:“一切都过去了,不说了。”
肖更时换了一副面孔,笑着问盛七爷爷:“师父,盛七不在家陪您吗?”“他,比他爹还野,天天不知道跑哪儿。”肖更时拿起抹布,似乎在到处擦拭着,实际在屋子里四处翻动着期望找到些跟自己保险柜有关的东西,可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肖更时把抹布扔在桌子上:“盛七可也不小了,得有个正事干了,不能满世界瞎晃,这要不走正道,将来也危险。”盛七爷爷突然好奇的问:“你怎么突然问起他?”肖更时怔了一下,笑着说:“他辍学好几年了,祖友又不在,我大徒弟想最后再尽点力,看能不能帮他安顿一下,让他替他爹在您床前尽孝,也算给您老留个念想。”盛七爷爷听完,感动的抽泣起来:“我一定让他去找你,谢谢了。”肖更时忙上前安慰道:“师父,别这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肖更时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盛七爷爷:“这是我最新的手机号,回来让他一定给我打个电话。”盛七爷爷摸索着接过名片,小心翼翼的塞进内衣兜里。
肖更时站起来,把几盒礼品放在床边:“师父,这是给您老带的点东西,您歇着吧,我有空再来看您。”盛七爷爷还要下床送,肖更时赶紧拦住,转身出了盛七的家门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肖更时刚出盛七家,问行已经跌跌撞撞的走到家门口,他掸了掸身上的土,又使劲摇了摇头,强打精神开门进家。
单洁英正在烧香拜佛,看到问行进来径直走进了卧室,回过头问:“今天怎么这么晚?”问行没回话。单洁英又说了一句:“厨房有饭,你自己端出来吃。”问行哦了一声。单洁英觉得有点异样,起身走到问行卧室门口敲了敲门:“你怎么了?”问行:“没事啊。”“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我有点困。”单洁英刚准备推门进去看看,听见肖更时上楼的脚步声,便转身去开门,只回头冲问行喊了一句:“不能不吃饭啊,吃完早点睡。”
单洁英打开门,肖更时走了进来:“问行呢?”“也刚回来,说想早点睡。”肖更时没说话,瘫坐在沙发上。单洁英给肖更时倒了杯水,压低声音问:“你师父怎么说?”肖更时看了一眼问行的房间,起身回卧室,单洁英跟进来,把门关上。
肖更时叹了口气:“师父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说?”肖更时想了想:“不像,好像真是不知道,这些混子野惯了,他们干什么怎么会给家里人说呢。”单洁英焦急的坐在床边:“那怎么找他?”“我给师父留了电话。”“可他会打电话吗?”“他打不打我都会接着找他,知道是谁,就好找了。”
单洁英走到床头,看着床头上的挂历,一脸愁容的摸了摸假墙说:“代理公司昨天来找我,说剩下的钱要抓紧付,要不今年手续办不完,问行明年就走不了了。”肖更时揉着眉心点点头:“我知道了。”单洁英一屁股坐在床上,把床震的扑腾乱颤:“知道有什么用,保险柜丢了,十三万从哪儿弄?”肖更时不耐烦的站起来,脱下褂子搭在床帮上:“你别管了,这几天我给你拿过来就行了。”
单洁英听完先是一喜,但很快表情就变得酸溜溜的,她诧异的看着肖更时问:“你还有?”肖更时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透透气,然后转身把窗帘拉上说:“你别问了,给你拿回来就是了。”
肖更时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单洁英看肖更时半天没说话,实在忍不住又问道:“老肖,你真信不过我吗?”肖更时睁开眼,不明就里的看着单洁英:“啥事?”单洁英看着肖更时没说话。
肖更时癔症了一会儿才明白单洁英说的是什么,他咂了咂嘴无奈的说:“你又问,不是信不信得过的事儿,多个人,多个风险,你这嘴……你再看看你那个弟弟。”“那是这辈子到死都不给我说吗?”“咳,你别瞎想了,等风平浪静的时候我自然告诉你。”
单洁英站起身,指着屋子上上下下说:“风平浪静,你看看这还有风平浪静的时候吗,这风浪是越来越大,越来越猛,不知道哪天就要翻船,你告诉我钱到底在哪儿,有多少,我至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分散着藏一点,也算降低点风险。”
肖更时赶紧起身又把窗户关上,转过头压着声音说:“一个地方藏,和分成十个地方藏,被发现的结果是一样的,但被发现的几率却不一样,藏在一个地方我可以集中精力看管,藏在十个地方,每一个我都看管不好,出事的几率更大。”“我替你一起看不行吗?” 肖更时走到单洁英身边加重语气说:“这不是看大门,多一个人多一双眼;这是守古墓,少一个人少一份贪念。”单洁英盯着肖更时:“你真连我都信不过?”肖更时也盯着单洁英:“那你信不信的过我?”单洁英不说话,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单洁英垂下了眼帘沉默了。
单洁英不再追问,她脱去外套拉过毛巾被盖上,哀怨的说:“我是真的担心,你看看家里最近出的事儿,我这心里感觉突突跳,总感觉不好,咳,我天天烧香拜佛,也没换来保佑,难道佛祖还怪我心不诚吗?”肖更时嘲讽的笑了一声:“你那拜的是佛吗?”“怎么不是?”肖更时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你拜的是自己的欲望,佛才不管你呢。”一句话点破上香人,单洁英哑口无言了。肖更时躺到单洁英身边,拉了拉毛巾被:“这个世界,有欲望是好事,但别指望别人保佑你,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说完熄灭了台灯。
第二天一早,单洁英做好饭,发现问行的屋子还是紧闭大门听不到一点动静。单洁英有点生气了,她推开问行的房门:“问行,起床了,都几点了,再睡可要迟到了。”单洁英看问行一动不动有点反常,又喊了两声:“问行?问行?”
问行还没有动静,单洁英走到床边推了推问行,问行晃了晃还没吱声。单洁英心慌了,她俯下身把问行扒拉过来一看,问行耳朵和鼻子渗出了殷殷血迹,枕头上和床单上还有呕吐物,双眼紧闭没有了一丝气息。
单洁英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声音怪异的冲外边高喊:“老肖,老肖,快来啊,问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