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灵域
这是如何惨淡的人生啊，杜思奇心中只觉得有一股憋屈压抑的他喘不过气。
方盼楠可能是懦弱了点，倘若当时第一次走进教导主任办公室的她能强势一些，可能就不会有后续的悲剧。
可是如果把自己代入方盼楠的人生，能做的更好吗？杜思奇不知道。
他只想赶快退出这场噩梦一般的幻境，他已经不想再体验了。
可是这个世界似乎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和杜思奇想的一样，方盼楠因为消散不去的执念，成了游荡的鬼魂。
刚刚成为鬼魂的她身形模糊，如同薄薄的黑雾，蜷缩在教室的角落。
天要亮了，方盼楠在想如何才能逃避同学们的视线，而她如今又能去何方呢？
可是现实总是比剧本中更富有戏剧性。
那个早晨，一道人影停留在四中的天空。
人影的身材并不高大，却仿佛占据了整片天空。
一身覆盖着星芒的紫色的兜袍笼罩了她的全身，只露出软若无骨的玉手向着虚空探去。
方盼楠从窗边只是悄悄窥视着那道人影，都有顶礼膜拜的冲动，那人仿佛是世间唯一的君王，是无上高贵的存在，方盼楠一口气都不敢喘。
“周天星斗，本无根。众生退散，且休来！”
人影冷傲的声音凭空响起，仿若天帝的敕旨。
金色的光芒从她手心射出，化为一张巨大的金色结界，覆盖了整座清永市。
“这是什么？”杜思奇顿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让他从灵魂深处敬畏到颤抖，仿若横跨时代而来的古神，某种不可忤逆的无上存在。
方盼楠已经因为那股威压而晕厥，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漂浮了起来，似若无物的穿透了墙壁，飘荡在空中，随后被无形的力量向着反方向推离。
不仅是方盼楠，全城的人此时似乎都已经失去了意识，他们的肉体违和的穿透了实体的墙壁，密密麻麻的飘在空中，随后仿若被四周的金色结界捕获，向着边缘飞去。
只有杜思奇，在这幻境中，他第一次意识离开了方盼楠的身躯，正全身赤裸的站在教室内。
他感受得到，那如帝王般的人影向着自己看来。
人影的面庞仿若一片混沌的虚无，无法形容的虚幻，根本看不真切。
“你你要干嘛？”杜思奇看着那道人影，他忽然想到了之前在混沌世界中，‘强迫’自己成为半人半鬼存在的兜袍人。
同样身处奇异的世界中，同样的虚幻，同样的神秘，还有同样的身材。
虽然如今自己面前的兜袍人更为威严，但是在杜思奇的脑海，两道人影却是情不自禁的融合为一体。
他们是一个人。
杜思奇肯定。
兜袍人听见了杜思奇的话，她一个闪烁，身体凭空出现在杜思奇身前。
“瞬移吗？”杜思奇心中划过念头，同时他觉得自己浑身一松，那股沉重到无法喘息的威压消失不见。
“杜思奇。”兜袍人一语道破了他的名字。
略显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无与伦比的高贵与神秘，让人升不起一丝窥视之意。
“您您认得我？”杜思奇一时受宠若惊。
兜袍人没有正面回复杜思奇的疑问，她伸出柔嫩白皙的手贴到了杜思奇的胸膛。
“成功了呢，你已经是鬼怪之身了。”兜袍人盯着杜思奇胸膛上的红色彼岸花道。
手掌的触感冰凉，杜思奇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他略显结巴道：“还是，多谢了您的帮助，我，才活了下去。”
兜袍人缓缓摇了摇头道：“那虽然是我，却不是我。”
杜思奇听不懂对方的话。
兜袍人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杜思奇。
杜思奇被对方盯得浑身不自在，他连忙找话题道：“您，您知道这是哪里吗？”
“如今的我在清永市的四中，但是你却不是，你身处于自己的灵域之中，一种奇特的，某种情况下可以穿梭时间的灵域。”兜袍人似乎有点好奇，脖颈上的兜帽在缓缓移动，似是在打量着杜思奇。
“灵域？那是？”杜思奇更加迷茫了。
“这方世界只是属于你一人，其中的奥秘你自会懂得。”兜袍人摇了摇头道：“我要走了，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等等！”杜思奇有很多疑问，却不知道如何表达，他看着兜袍人那笼罩着星辉的背影，大喊道：“我何时才能再见到你！”
杜思奇不是傻子，没有无缘无故的关心，他和对方，一定有着自己未知的羁绊！
“我们永远不会相见，因为”
兜袍人转过头，她掀起了自己的兜帽，面庞再不是一片虚无。
泛着光泽的银白色的发丝如万千闪耀的星河垂落。
暗紫色的眸子中，仿若含着无尽的星辉，光斑明灭间，如遗世珍珠的泪滴垂落。
柔如弯月的细眉折出令人心碎的弧度，轻咬着下唇的牙齿缓缓松开，嘴唇微张间，仿若包含了无尽的悲伤。
杜思奇只觉得自己内心如被人用手拽紧，痛到无法呼吸。
“因为你，只存在于我的未来啊”
“这算什么？”
兜袍人离开了，杜思奇呆坐在椅子上不知多久。
他捂着头，只觉思绪一片混乱，莫名的悲伤与遗憾充斥着全身，想要深究其中的内容，却又什么都触摸不到。
“啊——”
杜思奇忍不住仰天长啸，他拿手狠狠的砸到桌子上。
“我一定会找到真相，一定！”
时间如流水，似乎只能一去不回。
这方世界不知何时又恢复了正常，杜思奇看着方盼楠的鬼魂又飘到了教室中，自己的意识再次融入到她的身体内。
但是还是有一些痕迹留了下来，比如，除了小楠外，再也没有任何生灵进入四中的范围内，而这所中学从此废弃了下来。
没有任何人觉得这件事反常，就像理所应当的存在，四中早应该废弃了。
杜思奇可以推断出一丝可能，这些怪像的存在，或许是因为兜袍人残留的无形威压造成的，而小楠是因为自己在她的身体内，所以幸免于难。
之后的时光，让侵犯她的男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似乎成了小楠唯一的执念。
她看着那个男人又去六中教学，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行的恶。
甚至她后来又看见有受害者陷入了对方的魔爪之中，却只能在旁边干吼，没有一人可以听见。
渐渐的，小楠绝望了，直到她遇见陆庭笙。
小楠看见了陆庭笙与其他人的不同。
陆庭笙看向她时，视线是专注的，面容带着些许惧怕。
小楠知道了，陆庭笙能看见自己，她有阴阳眼！
之后的情况和陆庭笙对自己说的没有差别。
小楠向陆庭笙一次又一次的述说着自己的冤屈，答应帮助小楠的陆庭笙却一直找不到切实的证据。
在小楠再次陷入绝望的那个下午，鬼母出现了。
鬼母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性，留着刀切般规整的短发，轻佻起来的嘴唇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嚣张，仿佛对世间任何事都不屑一顾。
“你想要得到力量吗？”鬼母对着小楠说道：“可以影响到人类，可以复仇的能力，当然，包括杀了那个男人的力量。”
仿若绝境中的一盏明灯，杜思奇深处此情此景，只是想到：“如若我是那陷入绝望中的小楠，应该也会答应吧？”
果不其然她答应了，获得了力量，也成为了鬼母的爪牙。
而鬼母却在一开始就嫌弃小楠的孱弱。
“先去吞了几个血食再说复仇的事！”鬼母吩咐道。
之后小楠的思维，就被‘吞人’的欲望占满了
然后她看见了从学校第一个走出来的陆庭笙，毫不犹豫的就下了手。
或许是本能的尊严还影响着小楠，她把陆庭笙裹挟到了自己的鬼窝：老四中。
吞噬仿佛是鬼物的本能，小楠想把自己的灵魂注入陆庭笙的体内，却在瞬间遇到了阻挠。
陆庭笙的身体突然撑起层无形的护盾，让小楠无论如何都不能成功。
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小楠看见了陆庭笙的手机。已经能拿起实物的她发出了那一串诡异的信息。
“救我！”
“我要死了！”
倒是有一件事杜思奇根本没有想到，原来陆庭笙的鹅信只有自己一个好友。
之后的事情杜思奇都刚刚经历过，一直到他打爆了小楠头颅的那个瞬间。
身处于小楠灵魂中的杜思奇，透过小楠的视线看着眼前自己那张矛盾的脸，陷入了沉默。
他已经沉默许久了。
小楠的身影化作黑色烟雾缓缓消散，而这时，有一道声音从他心底响起。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带我去看看我的妹妹吗？她过得还好吗？”
跟随小楠的祈求声，似有天地道音同时响起，杜思奇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刚刚附身小楠的一切遭遇，都来自成为鬼怪后，自我觉醒的独有的鬼术：回念。
回念：可以回溯与自己魂魄产生一定共鸣的执念。如果可以消去这份执念，就可以获得魂力的大幅增长。
“当然可以。”
杜思奇哪能不明白，在小楠将要消失于世间的时刻，很多怨恨也只能尘归尘土归土，留在她心中最大的执念也仅仅剩下那数年未联系，不知道对方如今生活如何的妹妹了。
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小楠的请求。
似乎有无形的印记印到了自己的眉心，杜思奇看着眼前的世界寸寸崩碎。
“应该是要回去了。”杜思奇心道。
就在这时，杜思奇看见陷入昏迷的“自己”身旁出现了一道人影，不！是鬼影！
那是鬼母！
鬼母看着刚刚消散的小楠，冷哼的自语：“孱弱的废物，枉费我对你的期待和栽培，不过”
随后她看向陷入昏迷的杜思奇，眼中红芒闪过，挑起的嘴唇露出极度自信的弧度：“我会送你一场盛大的欢送仪式。”
杜思奇身处灵域中的灵魂大惊失色，瞳孔骤缩。
“醒来，快！快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