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050
“麻烦老师了。”
一声关车门的闷响后, 黑发少女的身躯陷入副驾驶的座位上。
车内萦绕着淡淡的甜气，冲散车内空调使人发闷的异味。
这是她第一次和非司机的男性共处一辆车，也是她第一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身侧的白毛男人身量颀长，随意靠在座椅靠背上, 左手自然地搭在方向盘上, 两条长腿有些委屈地蜷起, 存在感异常强烈，让少女无法把他看做寻常的司机。
“伊地知居然没有考虑到我, 简直太过分了。”
五条悟唇角微扬, 语气稍许抱怨，搭在方向盘的手垂落摸向车门，轻轻按下一个键。
“咔哒——”
车门反锁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内格外鲜明。
五条悟调整坐姿后发动汽车, 一切行为都显得顺其自然而符合逻辑。
“系好安全带。”他说。
12：30，结束了五条悟单方面享乐的diy甜品之旅后, 众人启程前往银座。
由于伊地知洁高驾驶的车辆是五座轿车, 所以除非五条悟坐车顶上，六个人没法共车。
于是, 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辆车的五条悟以‘正好还有一些入学相关的事情要和里绘同学讲’为由, 将里绘未来单拎了出来。
黑发少女伸手去拉安全带, 瞥了一眼他的眼罩，没忍住轻声询问：“……开车的话, 眼罩不摘下来没问题吗？”
“里绘同学。”长而匀称的手指搭在换挡杆上, 食指微动, 随后他略微侧头, 似乎在看着她。
气氛有些凝滞。
“抱歉老师。”
里绘未来觉得这男人的脾气实在是奇怪，怪不得论坛上明里暗里吐槽他的人一抓一大把。
“摘眼罩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他不再看她, 薄唇开合，语气是有些疏离的冷淡，“说出这种话，会让老师觉得你在性骚扰。”
“………………？”
性什么？
他在想什么？还是说那个眼罩是什么贞洁密码？就像古代女性的足一样看了就要负责？
里绘未来公式化的微笑僵硬了
一瞬。
“开玩笑的。”五条悟状若随意地笑了两声，“里绘同学别太在意。”
“唔、原来这种程度就能被称之为性骚扰了。”少女摩挲下巴故作思考，“明白了。”
她一顿，用最平常的语调继续说：“我以为的性骚扰会是：五条老师，您做/爱的时候会摘下眼罩吗？——之类的呢。”
五条悟误触了喇叭，车辆发出一声短暂而尖利的鸣笛声。
“啊？”
“或者……”虽然尝试了很多次，但黑发少女还是没能成功系好安全带。
她支起身，故意贴近男人的耳侧，像是询问难解的算数般开口：“五条老师，您还是处/男吗？”
这种询问，在肆意的女子高中生间，并不罕见。
“——得这样，才能被叫做语言性骚扰吧。”
五条悟不为所动。
没有躲闪也没有迎合。
在少女看不见的背面，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
两三秒后，他极其疏离地开口：“里绘同学，你原来的学校就是这样教你怎么和老师交流的吗？”
“开玩笑的。”漂亮的黑发少女靠回自己的座位，笑容依旧柔软，深蓝的眸像是泛着微光的清晨海面，清澈而深幽。
她将五条悟的话原话奉还：“五条老师别太在意。”
意料之外的不为所动。
她还以为他又是故意让两个人独处、又是锁车门，还主动提起性骚扰话题，是在谋算着些什么呢。
所以她才会故意给他这么好的发作机会啊。
——是误会了吗？
少女审视的目光自男人的面部游弋至腿，然后又捕捉到了他喉结滚动的动态。
唇线的弧度更甚。
——真的、真的是误会了吗？
“我暂且认为这是你过剩的报复心作祟。”他继续以冷淡的语气说，“之前可没有看出来，以及——没有下次。”
少女像是得救似的舒了一口气。
她公式化的笑容总具有欺诈性，像是满肚子坏心眼的猫猫总会一脸无辜：“您是个好老师，很抱歉冒犯到您。”
“很抱歉
？”他似笑非笑，咬文嚼字般重复。
少女点头。
“那就在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给我提交一份检讨。”指肚在方向盘的背面摩挲着，五条悟保持着平静的语调继续说，“我不希望你认为犯了错随便道道歉就可以糊弄过去。”
“……………检讨？”
里绘未来活这么大就没被要求过写这种东西。
她从来都是优等生。
“有问题吗？”他偏头看她，“五百字。”
五条悟又抢先一步开口：“如果你认为，你只是临时学籍，我对你没有管控权力的话，你当然可以随意，毕竟你和高专暂且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他没有说出后半句。
双方心照不宣。
“好啊，五百字。”里绘未来轻飘飘应下，继续拉扯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的安全带。
不过正如五条悟所说，她的确还有着「过·剩·的·报复欲」呢。
是会发酵、膨胀的「报复欲」。
“还没系好？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这一次，轮到五条悟探身。
似牢笼般的阴影笼罩住少女纤细的身躯。
她感到不适。
面前是男人宽阔的胸膛，略一仰头就能看见他弧度漂亮的脖颈。
那是属于立于生灵之上的、最强人类的躯体。
“……………”
少女搭在膝头的手指一点点蜷起。
被誉为，「最强」。
耳侧传来安全带滑动的声音，划破了她逐渐奔向的旷野的思绪，将她拉回现实。
“果然是卡住了。”男人将黑色的安全带一寸寸拉长，自少女的肩膀路过腰际，最后金属卡扣落入陷阱，发出一声脆响。
从头到尾没有触碰到少女一寸衣物，却将少女束缚于此。
“虽然过程有点波折，但这样还是安全一点。”
他靠回自己的座位，拉好自己的安全带，换挡踩下油门，车辆缓缓起步。
“——对吧？”
少女的手指划过安全带粗糙的边缘，顿了好几秒后，微笑着开口：“对，所以、多谢老师。”
五条悟比她早一步坐上车。
提醒她系安全带后有很长的空闲时间。
但是，他却现在才系自己的安全带。
在帮她系好之后。
所以，
「这分明是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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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五条悟都很安静，车也开得很稳。
然而却并非前往银座。
与繁华的银座相比，车停在了一处偏僻、荒凉又隐晦的高墙建筑前。
“这是？”
“临时接到的任务。”五条悟挥了挥手里的手机，但却没打算给她看详细内容，拉开车门下车，“我觉得很适合当你的评级测试。”
“评级测试？”里绘未来也跟着下车。
估计也不是「临时」，而是早有打算。
或许让她换衣服都是计划之中。
“你的咒术师等级评定一直没法下定论。”五条悟难得耐心解释，“所以安排了评级测试。”
少女虽然拥有着罕见的双重术式，有着特级咒术师的绝对潜能，但咒力解封时间过短，「咒灵操术」几乎无用，「昼梦重置」也三番两次导致她濒临死亡。
“我是考核人，也会保障你的基本安全。”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黑幕自天而落，使得本就阴郁的天气更显昏沉。
“这是「帐」。”五条悟简短地解释了两句后又将手插回兜里，往高墙方向走去，“以后每次出任务都要记得放帐，不然要写检讨。”
……又是检讨。
里绘未来轻声：“老师，您是在学生时代写了太多检讨吗？”
五条悟：“哈哈，从没写过。”
里绘未来：……她不信。
步入门内，瞬息万变。
与外面的高墙灰砖相比，高墙内部反而金碧辉煌，明亮夺目，像是奢侈的礼堂。
“哦呀……”五条悟足下一顿，语气似有些慨叹，“似乎是个不得了的家伙啊。”
“这些是假的？”
“这是「领域」，不过并不完全。”
里绘未来的理解能力并不需要他多费口舌，简单地解释了两句后，他的手指碰触到
眼罩边缘，又换了个方向落下。
“解决这只藏在领域里不敢露面的家伙，解救被困的人类，就是考核内容。”
『游戏登陆人数100/100』
违和的机械音忽然混响在宽敞的空间内，屋内的灯光瞬间熄灭。
下一瞬，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了少女的手，又将她向自己带了一下。
但牵手仅仅只持续了两秒，那只手便慢慢松开了她。
他没有说任何话。
她也没有。
伴随着顶光的蓝字，机械音再次响起。
『欢迎各位来到「欺诈游戏（liar game）」』
『这是一个，没有谎言的、真实的世界』
『赢或者死』
『这里有数个我』
『留到最后、或者找出真正的我』
『欺诈是美好的真实』
骚乱声从远而近地响起，像是清晨的菜市场一般熙熙攘攘。
白炽的灯光一盏盏亮起。
原本空寂一片的会场瞬间变得人头攒动，舞台之上，带着面具的男人对着话筒咳嗽了两声。
“人类之间充满了虚伪的欺诈。”
“然而，我能创造真实。”
里绘未来偏头：“……这是在干什么？”
五条悟摩挲着下巴：“有能正常沟通的智慧，而且这种领域我还是第一次见，那些人估计就是这两天失踪的家伙吧……唔、还有诅咒和诅咒的分/身。”
“台上的也只是一个分/身吧。”站在人群边缘，里绘未来看不太清舞台上的具体相貌，“毕竟它说，要「找出真正的我」。”
“你能直接分辨出来吗？”
“不能。”少女大放地承认。
“好吧。”他抱胸靠在墙上，“那就听听它的规则吧。”
…
不顾台下人的愤怒质问，台上的面具男自顾自地兴奋：“所以，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赢了的人我就放你出去，输了的就成为我的、真实的养分！”
面具男公布了游戏规则。
「少数派的胜利」
抽签选出四个人，轮流向包括自己在内的一百人提问一个有关「是否」的问
题。
比如“你是不是会说话？”或者“空气是不是存在？”
揭示答案后。
如果回答「否」的人比「是」的人多。
选择「否」的被标记一次，累计三次则判定出局。
即，只有「少数派」才能晋级。
对于针对个体的问题，个人的选项则成为游戏期间个人的真实。
即选择「是」的人仍旧能说话，而选择「否」的则失去说话的权利。
对于客观事实类问题，则是多数派成为「真理」。
即游戏中「空气不再存在」。
每轮提问间有十分钟的暂停时长，在此期间，可以做任何事。
最终的胜利者，只有一人。
“现在，抽取35号参与实验局、提问两次，实验局结束后，35号可以选3名玩家共同成为提问者。”面具男举起右臂，点了点手腕处，“大家的标号都在这里，不用担心，实验局改变的客观事实会在实验局结束后消除——请尽可能地去了解真实的含义吧。”
五条悟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手腕。
『21』
里绘未来翻开手腕，那里赫然写着——『35』
“真幸运。”
所有人都在仰视着她。
等待她的提问。
她的术式能保证她绝不会输，但她很明白，她的目的并不是赢。
而是揪出那只隐藏在人群中，嬉戏玩闹的高智咒灵。
在这只狡猾咒灵的领域里，所有人都沾染了一身残秽，她对咒力的感知力没法达到直接判断的地步。
所以，只能靠累计无数地提问与间隙盘问进行推理。
“实验局的话，那就来点简单的试试看吧。”少女看向面具男，“任·何·提问都会折射为游戏里的现实，对吗？”
“是的。”面具男给予肯定。
“好我要问的第一个问题是，
“——「你是男性吗？」”
场上有72名男性与28名女性。
如果要成为「少数派」，第一反应应该会选择「否」，但是选择「否」，男性将被扭曲性别为「女性」。
咒灵没有性别区分。
与此同时，显而易见的票数差可能会导致很多人选择「否」，反而使选择「是」的人变成少数派。
实验局的话，领域的主人要作何选择呢？
一局而已，不会诞生太多有效信息。
所以、乱来一点吧。
用最鲜明的方式，来验证这个领域的「真实」，再看看这群家伙的玩法。
“既然是实验局，我不妨直接告诉你们。”
她在纸上画了两笔，举起纸条：“我将选择「是」”
作者有话要说： 五条悟：？？？？？？？？
未来：五条老师、选择「否」吧～
游戏改自漫画《欺诈游戏（liar game）》
未来不被允许大幅度使用昼梦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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