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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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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开春,刚放完春假回来没多久,c组因为临时对接上了一个急活儿,就把他们在炎城一个正在接触的客户给了我们组。我们组人少,加上去年整整一年都没歇过,我想着就正好全部人一块儿去,顺便玩几天,就当团建了。每个组都有经费嘛,不花白不花。”

    金澄边查看手机里的日程记录边细细回忆起来,为了让大伙儿舒服一点,她还特意交代订五间房,每个人一间。

    他们是今年2月13日,也就是情人节的前一天抵达炎城的。因为跟炎城的客户——即天昆集团,约定见面的日期在几天之后,所以头几天他们基本上就是吃喝玩乐,逛古城古庙,吃当地美食,泡泡酒吧唱唱ktv一类。

    因为心情放松,团队的气氛也久违的融洽,就像彼此之间的龃龉都是由高压工作造成的一样。

    头一天,池海露也觉得挺放松的,但相比起其他同事的轻松还是不同。

    在外面晃荡了一天,其他同事回到酒店房间就可以洗洗睡,精力好的还能打几把游戏,而池海露回到酒店洗漱后还得为几天后的brief做准备。他们组的ppt一向都是由池海露负责的,别人当然也能做,可是总也没有池海露做得细致简洁,最后索性就都让她来做了。

    “说实话,池海露要做的事儿挺多的,能力也不可否认,”金澄说,“其实最初我把骆真真招进来就是想让她把ppt这一块的活儿接过去,毕竟池海露更擅长跟客户交流,但是后来……反正这块工作,还是交给她负责了。不过这些跟整件事关系不大,这部分我跳过。”

    这一部分的内容,金澄其实有所保留。

    决定将ppt等比较需要耗费时间的工作交给池海露,是因为池海露的交际能力、和客户的沟通能力出色到唤起了她沉寂已久的危机感。

    换做其他人有一样的能力,金澄也许是不会这么敏感的。

    比方说车永胜,她就恨不得对方的能力能往上再提一提,而不是总有一两个遗漏待解决的问题等着她去圆场。比方说骆真真,招她回来是因为觉得她模样讨喜,嘴巴也甜,没想到是个踢一脚才走一步的人。最后只能让她做一些最基本的工作和跑跑腿——真金白银请回来的人,总得发挥出一点价值吧。

    金澄是不太藏得住心事的人,因此整个客户关系部也都能看得出来她对池海露有种莫名其妙的提防,甚至可以说是忌惮。外人都以为那份忌惮是源于“雌竞”心理,池海露年轻漂亮,工作能力出色,让年龄大出一轮有多的金澄感觉到了威胁。

    实际上并非如此。金澄的危机感,其实是源自她的心结。

    池海露是周敦茹一手带出来的,她对工作的细致、刻苦、对细节的把控还有对客户需求的精准抓取等等……都和年轻时的周敦茹太过相似,简直是第二个周敦茹。

    ……

    不过,池海露的忙碌听起来跟整件事的关系似乎不大,其实还是有关系的,甚至算得上是事情的关键转折点。

    就在他们到达的第二天下午,也就是2月14日情人节那天,炎城突然降温了。

    因为白天要参与团建的吃喝玩乐,晚上回到酒店后又要工作到深夜,没有休息好的池海露免疫力下降,没有扛住寒流的她,在降温的当晚就感冒了。

    金澄记得那天,炎城某吃喝玩乐公众号还以情人节和降温作为噱头,鼓励本地市民消费。

    但是第二天池海露还是照常参与团建。在酒店大堂集合准备出发时,叶青拿着自己一件潮牌迷彩羽绒服披在了池海露身上。当时金澄没有多想,因为他们俩关系一向都很好,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而池海露当天除了说话有些鼻音,偶尔吸吸鼻子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但这个我不大确定,也可能因为我没有太在意,毕竟着凉感冒了这事很正常,太正常了。”毕竟她连亲生儿子感冒都不会神经敏感,金澄刚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哦,还有一点不大重要的我也在这里提一嘴吧,或许能有用呢?是这样,因为池海露每天工作都会跟我汇报情况,所以我们每天都会有五到十分钟的独处,有时候是我去她房间里,有时候是她到我房间里。但大多数时候是我去她房间。”

    周敦茹坐在金澄对面,边认真听边在纸上记下日期和关键词。可惜她们太投入,谁都没有闲情逸致去感受此刻,不然她们会发现眼下这一幕像极了从前。

    2月16日,池海露感冒加重,当天她没有跟大队伍出去,第二天就要到客户公司了,她留在酒店里继续做准备工作。

    金澄和团队其他人出去了一天,不知道池海露当天做过什么,但等金澄回来之后,池海露已经基本把工作做妥。

    晚上七点半左右,五人一同在池海露房间里开会,池海露担心房间里空气不流通把感冒传染给大家,还特意把窗户打开来通风。不去其他人房间的原因没别的,就是大家似乎都不大愿意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宁愿在池海露房间里冻了两个小时。

    金澄在回房后还叫了个跑腿,买了一盒抗病毒口服液。

    2月17日上午10点,天昆集团。

    本来brief是由金澄来做的,但天昆集团有一位相关负责人似乎很喜欢池海露,直接让池海露来讲。其实谁来brief都无所谓,只是池海露不知道为什么将金澄之前否掉的许多观点都重新拿出来说,ppt里也多了好几页金澄没有看见过的画面和数据。

    两人因此在brief之后有了一次不大不小的争执,金澄很生气,说了一些“目无尊长”“自以为是”之类的话。

    “人在气头上会说出一些不好听的话,但那不代表我会对她怎么样。”金澄说。

    关于是否和gi合作,天昆集团会在两至三天后给出答复。金澄因为不确定池海露的自作主张是否会带来不良影响,所以决定主动争取一下,第二天请天昆集团几位老总吃个饭。

    当晚金澄因为生池海露的气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自己点了个餐在房间里吃。

    晚上八九点钟左右,金澄站在房间门口的全身镜前搭配第二天穿的衣服,听见门外走廊传来很响的关门声。他们五人的房间都在雷森酒店的19层,分别是1901、1903、1905、1907、1909。金澄住在1909,为了方便工作,池海露选了1907房间。因为关门声非常响,所以金澄估计一定是从团队其中一位同事房间传来的。

    听到这里,周敦茹打断了金澄:“你没有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吗?”

    “我在猫眼里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因为我的房间在最里面。”金澄答道。

    时间来到了2月18日。白天,所有人自由活动。晚上,到炎城一家叫“冶宴”的私人会所性质的饭店吃饭,地点是天昆集团的人定的,估计是会员。

    因为之前那场争吵,金澄和池海露一直没有交流,笑容都留给了客户。两人眼神若不小心对上,笑容就马上凝固。

    “当天应酬也不是很愉快,我知道对方老总很喜欢她,但是那顿饭,她一直在抢话,”金澄皱着眉回忆,“现在想起来她那天挺不对劲的,表现得有点过火。喝了很多酒。”

    “她主动喝的吗?”周敦茹问。

    “当然天昆的人也有劝,”金澄说,“但她是挺主动的。对,因为她有主动敬酒,我想起来了。”

    “所以她也没有跟你说过她吃了药,说自己不能喝酒之类的话?”

    “完全没有。”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骆真真言之凿凿呢?周敦茹默然地顺着写在纸上的时间再次在脑海里复盘。

    2月18日应酬,2月19日出事,2月20日被发现。公安通报死亡原因是饮酒前后曾服食头孢……

    对了!

    池海露的死亡原因,除了家属和警方以外,所有人都是在通报后才知道的。所以,骆真真和车永胜才是真正知道池海露吃过头孢的人。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是池海露说的吗?

    如果将一切信任推翻,重新看待整件事情——

    假设金澄完全不知情,而池海露告诉了骆真真自己吃过头孢,又主动喝酒,会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的行为如此反常呢?而骆真真既然知道池海露吃了头孢,无论金澄是否知情,她是不是也能劝阻呢?如果金澄所谓的“逼池海露喝酒”的事不存在,那车永胜是怎么知道池海露吃过头孢的呢?

    一定是有哪个环节出了错。

    “等等,让我想想,”金澄听完周敦茹的推理后脑袋有点被绕晕了,“永胜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最开始说,他知道池海露不舒服,但不知道池海露服用过头孢。今天他又说,池海露确实服用过头孢,而且跟你请示过不喝酒的事,但你没有理,继续让她在席上喝酒。”

    “他就没在饭桌上呆多长时间,他到哪儿去知道池海露吃了头孢?为什么就他俩知道?如果是应酬前就知道的话,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方便合伙栽赃我吗?”金澄都要气笑了,“他俩啥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等等,先别想那么远,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周敦茹隐隐约约感觉有某条脉络逐渐清晰起来,“我们先假设他们知道池海露吃了药的事不是在饭局前,而是在饭局时,当天你们是怎么个座位排序记得吗?”

    一般应酬的时候,双方人员会错开位置坐,方便交流。那天晚上,天昆集团来了三个人,金澄坐在天昆老总旁边,池海露坐在天昆副总旁边,车永胜坐在另外一位二把手旁边。

    “我左手边是天昆老总,右手边是骆真真。”金澄说,“骆真真旁边是池海露。”

    “所以很有可能,海露就是在那个时候告诉骆真真的。”

    “那永胜是怎么知道的呢?天昆老总旁边是叶青,叶青旁边是车永胜。如果要传话,那也是叶青先知道啊。”

    “所以,不是池海露告诉车永胜的。”周敦茹眼神炯炯,轻轻拍了拍桌子。

    金澄心领神会:“……是骆真真。”

    两人花了几个小时顺藤摸瓜终于理出线索,本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可她们却双双沉默起来。

    金澄在想,如果这从头到尾都是骆真真有意为之设下的局,她是得多讨厌自己?

    周敦茹却在想,骆真真讨厌的人,真的是金澄吗?如果真的是金澄,为什么承受最不好的结果的人,是池海露呢?

    原本落在她们俩所坐位置上的光线已不知不觉转移了位置,从落地玻璃窗往外看,那个立在路边的“禁止泊车”指示牌在太阳底下反着光,如果不是方才经过的时候看见,现在根本猜不出那块立牌上到底写了什么字。

    周敦茹突然轻轻问了句:“你说,如果海露当天没有喝那么多酒,体内的酒精含量如果正巧低个那么一点,百分之一,百分之零点五……我们会不会就还能看见她?”

    金澄没有说话。

    最开始,她真的认为这是一场意外。当时知道池海露出事,她根本没有想那么多。看了警方通报后,甚至觉得池海露是自找的——作为一名合格的成年人,爱护自己的身体不是最基本的事吗?

    可当事情发展到现在,当金澄自己也遭遇诬栽,她才发现,关于池海露的死,其实没有一个人能独善其身。

    如果她们俩的推测确实没错,那这件事,也尚有许多未被揭开的实情——

    车永胜是怎么知道池海露吃了头孢的?

    2月17号晚上那声巨大的关门声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骆真真到底为什么撒谎?她到底想要什么?

    叶青和池海露的关系又是怎么一回事?

    周敦茹叹着气摇了摇头。她掀起眼皮,看见金澄望着窗外发呆,忽然想起金澄今天请假去医院的事。

    “对了,你身体怎么了吗?今天干嘛去医院?”

    听到这个问题,金澄慢悠悠地转过头来,脸上明明挂着笑可又不像笑,甚至有几份惨淡,看得周敦茹有些发毛。

    “怎么了?”周敦茹问。

    “我怀孕了。”金澄说,“快三个月了。所以当时在炎城,我才坚持没有喝酒。”

    周敦茹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嗡——”地响起来,让她有种突然患上耳鸣的错觉。

    她想起第一次在gi会议室里谈论这件事时,她携手董珂和tracy对他们b组团队——尤其是对金澄的质问。当时的她,双手交握放在会议桌上,刚正不阿地质问她昔日的好友:你为什么不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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