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卷：忒俄克吕摩诺斯
龙秀没有等待太久，就被带去见“基地元首”。
沉默的领路人带着龙秀经过一条、一条走廊，穿过一扇、一扇大门，在此期间龙秀遇到了不少不幸被禁锢在地底的幸存者。
他们通过电磁板制作“人造太阳”，通过立体栽培种植出密集排列、堪称壮观的农作物，通过再生能源完善水循环系统……除此以外，还有龙秀不甚了解的各种武器，以及龙秀学识不能理解先进能源和控制系统。
人的智慧以及求生意志在生存的压迫下发挥到了极致。
最后他们来到基地底层。基地底层光线有些昏暗，房里相貌甜美少女推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元首！”龙秀听到领路人这么称呼这位老人。
这位老人脸上堆着层层叠叠、书页般的皱纹，他太苍老，像没了血、没了肉，只剩一张皮包裹着被时光朽烂了的骨头。他的深邃的眼睛望向来客。
“稍等一下。”
领路人离开以后，房里只剩龙秀、老人以及站在老人轮椅后的少女，老人从扶手抬起手、挥了挥，保持甜美微笑的少女默默望着老人，身体分解成蓝色网格，消失在了原地。
老人目光闪着怀念，很快看向龙秀：“请谅解一个老人对过去的怀念，和不可更改之事的愧疚。”
龙秀仍然望着拿到投影消失的地方，投影消失之时，他又听到之前使人心境平和的电波，这时老人说道：“放下你的警惕吧，孩子。”
“不管我掌握着怎样的权力，以你的能力对付我这个垂暮老人不是再容易不过的吗？我对你们没有恶意，一切只是为了‘至高’的信念。”
龙秀顿了一顿，接着微微欠身：“我为之前的事道歉，希望您解除我的困惑。”
老人目光深邃：“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任何人都会好奇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龙秀神色微变。
“不用奇怪，”老人朝他眨眨眼睛，露出笑容，“世外的力量渗入这个世界早就不是第一次了。比起悲观应对，我更愿意相信那个预言——”
“听我讲个故事吧，以前我讲故事的时候我的晚辈们会偷偷睡觉，但愿你不要睡着。”
“大概五十年前，‘绿人’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来历，就像‘绿人’从一开始就是‘绿人’。因此有人觉得它们是‘外星人’，有人觉得来自‘异世界’，甚至有人坚称‘绿人’是从他的小说里走出来的角色……”
老人停顿一下，龙秀感觉仿佛回到课堂，揣摩着老师心意，提问：“那您认为‘绿人’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老人坦然回答，“没人知道‘绿人’最初是什么东西，除了他们自己。但是根据我的了解，‘绿人’的力量来自世外，我倾向于是对这个世界怀有恶意的某个存在。”
龙秀点了点头，老人讲起后文：“‘绿人’刚刚出现那段时间，它们非常谨慎，非常擅于包装自己的形象。它们向平民展示‘神迹’，向领导者展示力量。它们一度欺骗很多人。”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除非火熄灭了，”老人说了句冷笑话，继续说道，“这一切演变成一场对抗‘绿人’的战争。”
“那时的情况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意识到事态严重以后，人类迅速组建了联合会议，各个国家，各个种族的人抛开陈见，坐到一起。‘绿人’的阴谋很快就被挫败了。”
老人停了下来，但是龙秀知道肯定还会有后文。
“只是当天平向人类倾斜时，人们反而心怀鬼胎起来了，”老人眼里藏着叹息，开始变得忧伤，“我承认，‘绿人’具有的力量可以让人长生不死、青春永驻……确实非常具有吸引力，甚至我也曾经深陷其中……”
“但是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没有交易是无需付出代价的……人若获得‘神秘’，必会被改变心智。”
老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平静地陈述：“联合会议彻底沦陷了。会议建立之时，为了对抗‘绿人’，联合会议几乎得到了各行各业、各个阶层一切力量支持，包括政治、经济、军事……。‘绿人’掌控联合会议以后，为了消灭人类反抗力量，它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动核战’。”
“没错，毁灭这个世界的不是‘世外力量’，而是人类自己制造出的武器。”
老人长长叹息一声，目光愈发深沉，仿佛透过底层，凝视人类的废墟：
“现在外面世界充满了毒气、辐射，已经不再适合人类生存，我们只能躲到地底，相反‘绿人’在地面建立了自己的城市，圈养人类，自诩神的使徒，人类的救世主。”
“我进入地下时还是雄心勃勃的壮年人，如今已经成了将行就木的老人。“
“我死去以后，如果地下的人逐渐忘记自己，忘记过去的历史，那将是人类文明的覆灭；但让他们被‘绿人’圈养，又是我不能容忍的，”老人长叹一声，目光悲伤，“我只是一个没有资格选择死去的罪人。”
“您想让我做些什么，”龙秀问道，“或者说连你们的科技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恐怕也很难做点什么。”
“你们既然出现在了这个世界，就必然秉持某种意志，”老人摇着头说道，“何况我们并不奢求翻转整个战局，只是希望占据附近的‘绿人’城市。”
“我们只想要个不受绿人控制，又能自由生活的地方。只有‘绿人’建立的城市才隔能绝污染——”
“我相信来自世外的力量也终将为世外的力量驱逐。”
“同为人类，孩子，我可以相信你吗？”
他的蓝色眼睛紧紧盯着龙秀。
龙秀感到电磁浮动更加剧烈，过了片刻，龙秀说道：“我需要做什么，能获得什么帮助？”
老人开始显得轻松一些，但也更加苍老一些：“你只要在几日后‘绿人’的祭典上制造混乱，吸引他们的注意，具体的你得问问我的参谋，对，就是带你来那位，如果不出意外，我猜他正在门口打转……”
“我向你保证你能安全进入城市，获得必要支援，我听说不久前有人在城市里制造了混乱，没有掩护你们也很难自由行动。”
“不过我们这里杀伤力大的武器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学习和训练，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可以直接向你们提供帮助……”
龙秀一一听他说完，本来还想提出疑问，但他发现对方比自己考虑的还有周道，最后龙秀说道：“我明白了。”
“谢谢你，如果我还年轻，我会代表基地给你一个拥抱。”老人幽默地说，然后咳嗽两声，“我年纪大了，精神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我能理解。”龙秀微微欠身，识趣告辞离开。
“领路人”果然戒备守在门口，直到瞄了一眼房内，确认老人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这样你就是我们是同伴了。”这个一路沉默寡言的“领路人”头一次开口说。
他带着龙秀回到之前的房间，回去途中见到基地里的孩子，他会露出笑容，打个招呼，甚至会对龙秀简单介绍两句。
王淳侥幸活着，趴在枕头上面，旁边放着一本笔记，呼呼大睡。之前的那位金发女人则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要负责跟城市里的交接工作。”龙秀并不意外基地和‘绿人’城市有着联系，毕竟他们可以弄到合适身份，直接混进城市，但那个女人“兼职”这类工作还是让人意外……不过也许审问他们才是她的“兼职”。
但是“领路人”望向龙秀认真地说：“她是个很优秀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