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一卷：法厄同
颜慧看到他们正在誊写记录，低下头，拘谨望着手：“谢谢，谢谢你们……
“李子昂……是隔壁班的同学。我……第一天进了课室，没想到他后来也进来了。”
南燕然“嗯”了声、点了点头，鼓励看着她、等待下文。
“刚刚进入课室不久，我们中间就死了人……临死以前她疯了，预言我们五个小时后都会被怪物杀死，说得有模有样……
“大家都吓坏了……尤其是很快我们接到一个很奇怪的任务，要求我们在五个小时内完成一台‘手术’，我们以为完成任务就能离开……
“手术台上大家都带着面罩，我们中……大家把提议把他看成副本道具，最后我们开始按照图谱完成‘手术’……但是图谱提出的要求越来越诡异，我们也越做越害怕……
“尤其是我感到‘手术’台上的人很熟悉……我感觉不对……我……
“后来我才知道‘预言’的本质是让我们因为恐惧’预言‘制造一个怪物，最后让我们由被我们制造的怪物杀死完成‘预言’。
“我……我们终止了‘手术’，但是……但……
“你们觉得李子昂同学有可能活下来吗？”颜慧眼里闪烁着祈求般的闪光，接着她喃喃，“不——变成那样怎么可能活下来。他以前，以前，也不是这副样子的，他是……”
“借尸还魂？”南燕然忍不住伸个了懒腰，轻松地说，“别看我……我没开玩笑，你们应该注意到‘李子昂’现在长相比较贴近外国人、嗯，年龄也要大一点，之前我以为是外国人长得比较老成来着……”
“……”龙秀在之前确实没有注意到。他的视觉因为“神秘”出现了一定扭曲，看到的往往是现实和中的人“倒影”里的怪物叠加起来的图案……
现在回想起来，龙秀想到那个“内脏裸露、倒立镶嵌”的“倒影”。
“那个研究室确实是国外背景，”颜慧正在回答，“但我不确定……那里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是他。”龙秀毫无征兆开口说。
他们都惊讶地看了一眼龙秀。南燕然见龙秀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意图，领会他的意思，接过话题：
“毕竟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神秘’都出现了。
“‘李子昂’同学现在怎么看也不像是怪物吧，连学校都觉得他是没问题的——我记得学校好像对课室里的诅咒有‘杀毒’作用。
“总之，等他醒了，给他看看……嗯，那张纸，看看他还记得多少。
龙秀把誊写好了的纸对折递给颜慧，颜慧心神不宁，没有马上打开，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谢谢！”立刻重新返回那间活动室。
南燕然朝龙秀笑笑：“看起来，接下来的事就不是我们能干涉的了。”
“哒、哒、哒、哒”
扎着双马尾的女生摇晃着、摇晃着，轻快地走下楼梯。迎合某种韵律的脚步反射在了峡谷——楼梯是悬崖，墙壁是岩壁，空旷赋予了独特的奏乐。室外的光透过爬着污垢的灰色玻璃照亮浮起的微尘，微尘则落入她的脚下、陷入阴郁不可见的深处。
“哒哒”
她停下脚步，站在楼层中央，仰头看了一眼门上的楼层。
过了片刻，“哒、哒……”皮鞋碰撞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便走入了下午阳光不能顾及的晦暗走廊。
此处光线幽暗，窗口框着后山密密匝匝树木的墨绿枝干，枝干以及发潮的墙角匍着厚的苔类植物——又被被水汽侵蚀、粗大了一圈的栏杆所隔绝。
她哼起调子，轻盈脚步踩着歌的韵律。她走在阴郁冰冷走廊里。
“啪嗒！”
她猛地停住脚步，歌声戛然而止。走廊尽头水龙头滴下的夹着淡黄色杂质的水滴，水滴重重砸在被黑色痕迹侵蚀的水槽里。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那种轻快，那些空明，只是假象。而此刻那种面对未知的恐惧，听着心脏在死寂里“噗通噗通”拼命挣扎，才是人类的本能。
但定是有种神奇的魔力。
她的手上、脚上、眼皮上连着看不见的线，延伸到了天花板上被某个存在捏在手中。
她的心里充满奇妙感觉，就像少女换上新衣约会俊朗的恋人，就像旅人提着行李站上故乡的站台，那不可抗的前方似乎有着不可言的神妙，即使她一无所知——
那种神妙更不能被凡人完全领回、表达，但是就像星辰、像繁星，像宇宙，人类对宇宙不就是既畏惧得战栗，又深深沉醉于祂的伟大吗？
捏着傀儡线一端的不是什么未知的存在——而是她的深深向往与崇敬。
她是被选中的。
她走过拉着布帘的窗，走过贴着纸条的门，她跨过地板上的每一根线条，经过生锈窗口的每一根铁栏，墙上的霉点、瓷砖的污渍都无比清晰地从她眼前划过。
当她停下来的时候，她面前的是一扇平实无奇的教室的门——和所有教室的门一样，灰色的锁、褐色的漆，唯一的特别大概就是靠近门边缘的漆可能是因为长期处在潮湿的坏境剥落了一些，露出黑色的芯。
女生靠近一步，抬起手臂，把手放在门上，触摸门的表面。
这里面有什么呢？
女生缓缓地、推开了它。
她的视线落到门内，她的嘴巴张大，眼睛圆睁，面容扭曲——这是某种，笑容。
图书馆的四楼。白色阳光从窗口里射入房间，又在书架之间徘徊，留下阴影。
苍白的手握住钢笔在笔记本上留下清秀字迹，笔记本的前方放着一本那本厚重《希腊神话和传说》：
“……但愿我能收回我的诺言罢！因为你要求的东西是超过你的力量的。你很年轻，你是人类，但你所要求的却是神袛的事。”
“趁时间还来得及，你可改正你的愿望。怎么你伸出你的手臂拥抱我呢？唉，还是不要要求这最危险的事吧！”
“你将从遗留下的车辙发现道路。不要驶得太慢，恐怕地上着火；也不要太高，恐你烧毁天堂。”
“把车子让给我，使我发光于大地，你在旁边看着罢！”……
落在笔记本上的水性笔顿了一顿，过了一会，继续写道：
“世界的广阔空间躺在法厄同的眼底，马匹们登上路程并冲破新晓的雾霭。但不久它们感到它们的负重比往常轻……”
“据说这一天全世界都没有阳光，只有大火照亮了广阔的田野。”
……
南燕然此时坐在“生活区”食堂二楼，盯着盘子里的黑巧克力汁牛排发呆，胖胖的女生一边咀嚼一边看了他一眼：“想什么呢？”
南燕然心不在焉把橙汁淋在盘子里：“课室的事。”
“不知道跟谁合作比较好？也不想加入‘社团’？”南燕然有点惊讶，这时他和这个女生头一回说这么多话，因为之前绝大多数时候她都在和鸭肉、鸡肉、猪肉、牛肉、羊肉……专心战斗。
“好吧，我建议你看看宿舍的公告栏，我记得有个叫陈……陈什么，信誉还不错，好像准备要进课室吧！”
“呃……谢谢！““南燕然没想到她真的给出了主意，真心地说。
这个胖胖的女生点了点头，继续埋头解决香喷喷的炸鸡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