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卷：法厄同
龙秀推开走廊尽头黑色的门，古怪的风从门的缝隙里迎面扑来。
那股风里带着冰凉的刺激性气味，叫人眼睛生涩，喉咙发干。它还混着股肉朽烂的味道，同刺鼻气味“彼此纠缠”，引发人肠胃不适。
南燕然视线穿过前面的龙秀、落入门内，当他看清门里的情景，他呆在了原地，发出幻灭般的呓语：
“这是什么……怎么会这样？”
接着他的眼睛也被那股带着刺激气味的风扎得生疼，无法继续注视门内的炼狱。
孙雅死死捂住嘴巴，牙齿打颤，压抑了的变形了的尖叫仿佛随时会从她的指缝里漏出来。
过了一会，龙秀稍微适应了房内刺激性的味道，便忍着眼睛的酸涩，强迫自己抬头：
房内摆着两行铁床，床上铺着帆布，上面放着一具具开膛破肚的死尸。
那些死尸的皮肤发黑，皮下浅黄脂肪、深红血块清晰可见，惨白筋膜和暗红血肉粘连，敞开的胸腹仿佛面向天花板张开的漆黑大口，吐露它过往的痛苦绝望。
龙秀不由吸气：吸入气的体刺激着黏膜，腐臭的异味搅和着肠胃。
过了一会儿，龙秀压下心里的抗拒、走进门里，靠近那一具具死状惨酷的死尸。
每张床的床头摆着大大小小的托盘，托盘下垫着废纸，废纸留着药水浸泡的痕迹，金属托盘则更触目惊心，上面摆着各种奇怪组织以及可疑器官——
这已经触及了他的极限。龙秀，如果不是必要，已经实在没有勇气徒手捏起黏糊糊的脏器。
“床头好像有编号。”
龙秀身边的人陈述。龙秀转头看到被熏红了眼眶的南燕然竭力保持镇定。
龙秀目光也落到床头的数字上，龙秀答道：“也许是按时间顺序排的。”
南燕然点了点头，扭过头去，过了少顷，南燕然冲孙雅说：“孙雅同学，麻烦你把门关上……不要把它吸引来了。”
“我知道了，知道了……”孙雅木然地说。
黑色大门便在他们眼前合上，他们深入了这个尸体的乐园、安静的炼狱。
龙秀重新审量起来这个房间：除了最引人注目的床上的死尸，他们头顶点着泛黄的白光灯，地面牵着黑色电线；除了他们进来的门，侧面还有一扇铁门；正前方有面奇怪的黑色墙壁，上面挖着一枚枚漆黑漆黑小洞，像藏着软体动物火山礁石，像被抠掉了星星的漆黑夜幕。
“有什么发现吗？”南燕然看到龙秀停在了最靠近门的那张床边，问道。
“嗯，是个提供过帮助的人，”龙秀回答，“大概。”
龙秀扯起帆布，包了住手，举起逝者的手腕：它的指甲断裂，手指血肉模糊——如今已化成大片大片粗糙的黑色血痂。
南燕然呆了一会儿，不及阻止，过了片刻，他苦笑了一声：“没看出来……你真大胆。”
龙秀轻而低沉回答：“情势所迫。”
龙秀目光落在它对侧的手臂上，它的袖口卷起，手臂内侧若约露出伤痕——龙秀想要看得仔细一些，但刚刚凑近，就被尸体散发的药水气味蜇得眼睛酸涩、视野模糊。
龙秀用力眨眨眼睛，终于勉强看清那些伤痕构成一串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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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某种标号或者密码，不知道其他的有没有？”龙秀低声自语。
“我来看看，”南燕然认命似的走到旁边那张铁床前，也同龙秀一样用床单包住手检查死尸，过了一会，他说，“没有，两边手臂都没标记。”
“那就不是实验室‘标签’之类的了……稳妥起见，我们最好再检查几次。”
龙秀望了一眼魂不守舍的孙雅，他回头恰好撞见了南燕然望过来的视线，两人对望一眼，默契地开始房间的搜查：龙秀朝里移动，南燕然则负责另外一列床上的死尸。
最初的视觉冲击消失后，即使龙秀不具备人体解剖学知识，也能发觉床上的死尸充斥着某种难以言表的怪异：
湿漉漉、冷冰冰，仿佛有种活着的律动，肮脏、诡异、臃肿、扭曲，遵循某些病态的审美，具备某种撑起人的眼皮、扭曲人的大脑的恐怖污染。
“还是没有，你呢？”
南燕然不知何时走到龙秀身边。龙秀压下眩晕，回答：“一样。”
“那串符号……”南燕然边想边假设，“会不会是密码之类的？”
龙秀顺着南燕然目光看向房间角落：坑坑洼洼、锈迹斑驳的保险箱宛如一艘沉船，沉默地伫立在阴影的海洋里。
“我看看，”南燕然走进那片阴影海洋，蹲下了身，“嗯，似乎该输入六位数的数字密码……”
“数字？”龙秀灵光一闪，“等等！”
龙秀环顾一下，最后不得不抽出被金属盘压住的废纸，粘稠褐色液体将废纸同金属盘、帆布粘在了一起。
龙秀抿住嘴、不作声把纸撕下来，然后从南燕然口袋顺出一支中性笔将符号誊在纸上。
过了会儿，龙秀开口：“170803。”
“170—803，试着输入一下。”
南燕然应了一声，“哒哒哒哒”拨动密码环的细微声音响起，仿佛啮齿类动物在夜幕降临后咀嚼食物。龙秀屏住呼吸——
“啪嗒”，柜门弹开了。
龙秀松了口气，解释：“我猜是二进制算法，‘|’代表1，‘：’代表0，然后我转换了一下，看来对了。”
“厉害！”南燕然笑起来，“你肯定是密室逃脱系列的大佬玩家！”
“我不玩网游。”龙秀一面“终结话题”，一面望向了保险柜内部。
凭借手机灯光，龙秀发现保险柜内不像外面那样被严重腐蚀，保险柜内保存着一册厚厚的记录本和一摞发黄的a4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