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并不完美的生死融合
实验室中的那一簇仅存的暗灵实体样本，依旧静静地悬停在透明的保护舱内，它们似乎并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即使是外面那片汹涌澎湃的幽蓝之海。不过，这种微妙的宁静还是被艾坦打破了。它们像以往一样，唯独能感知到艾坦的存在。
艾坦缓慢地伸出双手，紧贴在透明舱体之上，双眼凑近舱体表面，然后安静地看着它们向自己飘来。眼前的这一团小小的幽蓝火焰，与外面的幽蓝之海形成鲜明的对比，它们让艾坦感受不到一丝恐惧，反而是莫名的喜爱。
艾力此时启动了实验室的隔离程序。这间实验室，本身就是一个扩大版的保护舱，与暗灵实体收集舱紧密相连。其设计之初，就是为了在暗灵体收集完毕之后，去完成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情——融合。
“你准备好了吗？”艾力轻声地问道。
“等我褪去衣物，”艾坦虔诚地说，“我想，我应该与它们坦诚相见。虽然，这很有可能只是多此一举。”
“如果准备好了，就告诉我。”艾力尽量控制着自己的音量和情绪。
“开始吧！”艾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退后一步走到保护舱的正中间，等待命运的审判。
艾力首先将暗灵实体样本从透明的保护舱中释放，它们像脱缰的野马，立刻向站在正中央的艾坦快速移动，艾坦本想闭上眼睛，可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些小家伙将会从何入手。于是，他睁大了双眼，牢牢地注视着它们的一举一动。
艾力注意到，这簇幽蓝火焰，径直地朝着艾坦的双眼而去。艾坦也已经意识到了，可他并没有退却，反而睁大双眼，任由它们渗入双眼。这感觉，他说不清，但能明显地感受到它们在快速穿透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疼痛感由上至下，由浅入深，犹如针扎。
“啊！！！”艾坦猛地发出一声尖叫，双手捂着双眼痛苦地跪倒在地。
“艾坦！”艾力着急地问道，“你怎么样？”
“啊！！！”艾坦痛苦地吼道，“别管我！继续呀！”
艾力不敢怠慢，立即释放了更多的暗灵实体，直到达到早已设定的剂量标准为止。此时，整个实验室充斥着暗灵实体，随后它们立即将艾坦的身体紧紧包裹，从身体各处不断地渗透。艾坦在实验室中不停地翻滚着，大叫着，痛不欲生！
在艾坦身体状态的全息监控画面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过程的融合进度，从快到慢，然后逐渐地停下来。不一会儿，融合度已经到达98。艾力发现融合过程到达这个度量的时候，其实融合并没有完全停下来，而是在非常非常缓慢地进行着。不过奇怪的是，剩下的那块2的区域，恰好是艾坦的大脑部分。这一现象，并不符合科学家的理论预期，可是艾力却并不能找到任何可能的解答。
“艾力！艾力……”艾坦此时已跪在地上，疲惫地吐出一声，“我的头，我的头，就像，就像要被炸开一样，像要，像要被炸开一样，它们想要，想要得到我的全部！我不……”
“你的身体状态一切正常！”艾力赶紧向他通报结果，“融合度已经达到98，除了你的大脑部分，身体的其他部分已经全部转换成了暗灵体。”
“那为何，为何我现在还活着？”艾坦吃力地问道，“我不是应该先死而后生吗？为什么？”
“这确实不应该！”艾力绞尽脑汁地说，“虽然，暗灵体继承了你原有的身体构造，但你现在能继续活着，并不是按照正常的生理供给，而是暗灵向你的大脑提供着某种能量。这并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结果。不过，融合过程依然没有完全停止，只是慢了下来，非常的缓慢，它们在慢慢地向你的大脑渗透。你能感觉到吗？”
“能！”艾坦头部的疼痛有所缓解，“我能感觉到它们，它们也能感觉到我的意识。它们确实停了下来，因为我的拒绝，我不想让它们吞噬我的大脑！还有我的意识！”
“它们比刚才还要慢了，似乎完全停了下来。”艾力说，“你现在能自己站起来吗？对自己的身体有感觉吗？能控制吗？”
艾坦非常吃力地动了一动颈部，左右晃了一晃，然后试着用双手使劲将身体撑起，他想要站起来，可刚要抬脚，一个踉跄一下又摔倒下去。就这样反复几次，终于稳稳地站了起来。不过，即便如此，他的头依旧是疼痛难耐，他下意识地再次用双手捂了捂头，可并没有什么改善，只好作罢。
“能坚持吗？”艾力关心地问道。
“能！”艾坦用嘶哑的声音说，“不管那么多了，把我送下去吧！”
“我不建议这么匆忙地下去。我们都不知道，现在的你是何种性质？或者说是否能再抵御更多的暗灵实体？”
“那就再放些进来试试！”艾坦要求道，“现在这个样子，这样如此不确定的结果，也许留给我们的时间根本就不多了。怎能再有任何迟疑呢？”
听到他的要求，艾力不敢怠慢。圣者对他以“先驱”相称，所以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真正的结果，之前的那些所谓的预估，也只不过是停留在理论上罢了，现在只能再次破釜沉舟，勇往直前！
暗灵实体再次被释放进来，艾坦疲惫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它们朝着艾坦快速地涌过来，就在快要碰触之时，却突然又停了下来，它们围绕着艾坦的身体缓慢地旋转着，但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此时，艾坦的身体四周犹如有一道看不见的保护屏障，将这些暗灵实体阻挡在外，令其无法靠近。
艾坦的心里闪过一连串疑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已经起了作用？或者已经成功了吗？
“艾坦？艾坦……”艾力不停地呼唤着他。
艾坦似乎刚从自己的沉思之中回过神来。他说道：“我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它们好像很听话，我只是在想，希望它们不要靠近我。”
“哦？”
“即使我闭上了眼睛，我依然能够感受到他们的存在，它们似乎非常的孤独。它们想要依附于我，甚至愿受我控制。”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此时甚至能透过暗夜幽灵，”艾坦慢慢伸展开双臂，一边转动着身体，一边轻声地说，“感受到外面幽蓝之海的咆哮，它们在外面无助地相互簇拥着，翻滚着……”
“它们能感知到你吗？”
“这一点毋庸置疑，它们在不断地试探我，想要被接纳。它们像迷途的孩子，它们在对我轻声诉说。天哪！它们是恶魔，也是天使，它们是被异族创造的异类，是四散飘零的‘灰烬’，是支离破碎的‘灵魂’。它们从创造之日起，就在不断地寻求归宿。我们曾经看到它们吞噬着一切，实则是它们在寻找一切可能的依附，可在漫长的岁月里，却全是一场空。直到遇到我……”
“那它们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
“不！没有！”艾坦惊恐地说，“不！它们怕我，竟然怕我死去！”
“啊？怎么会这样？”艾力被搞得一头雾水。
“我还不明白，”艾坦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想要就此接纳它们。
只见那些仍然在缓慢旋转着的暗灵实体，开始从他的手心处依次渗入。这一次，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疼痛，直到吸收了所有的暗灵实体也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此时他的头痛也开始缓解了。
“融合过程完毕。”艾力通报着说，“但是融合度依旧保持在98。”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为何，但是我能感受到它们的善意，它们在保护我。”艾坦看了看双手，然后又闭上眼睛问道，“你相信吗？现在我有一种待在控制核心的感觉。”
“你是说，你的感知能力大幅提升。这简直是奇迹！”
“我能听见一些声音，但是，又好像不是真正的声音，而是时有时无的‘心声’。像嘈杂的呼唤，像绝望的期盼，像成千上万的人在朝着我不停地低语。”
“也许，这些感觉就像后遗症。”艾力安慰道。
“啊！不！”艾坦猛地睁开双眼，紧接着一声惊呼，“是谁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