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再见
叶杉立刻转身去看。
昏暗的拐角处，顾瑾岚正缓缓从阶梯上走下来，面色如常。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叶杉莫名感到心虚。
顾瑾岚走到他面前，“我刚刚没看见你，所以出来看看。”
他的视线越过叶杉，瞥向冥明，果然是相看两厌，视线一触即分。
叶杉假装没发觉两人的针锋相对，和他解释了刚才的情况。
冥明看着叶杉与顾瑾岚交谈，心道：真离谱，顾瑾岚这种人都能交到朋友……不过，短短两天，叶杉就能和一个人如此亲近，也是怪事一桩。
她的视线又移到顾瑾岚身上，啧啧，这个顾瑾岚，还真有点本事。
一旁的易珈眼观鼻、鼻观心，尽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现场的氛围实在诡异，他总觉得自己不该待在这里。
那边说完话，顾瑾岚看过来：“所以你就夜探我家了？”
冥明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歉意的微笑，“殿下，真是对不住，我也是不得已这样做的，多亏有你同意过的拜帖，不然我也无法进来，真是谢谢殿下。”
叶杉诧异地看向冥明，那眼神很明显在说：你犯病了？
顾瑾岚本来没怎么生气，现在听冥明这么说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假笑道：“九皇子太较真了，来者是客，再说，我一向知道你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是万万不能做出出格的事情的。”
翻译一下，这话是在说，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的无礼行为，再说了，以你的实力、你的胆量，能在我家掀起什么风浪？哼，真可笑。
叶杉……叶杉往旁边退了一步，不愿意待在这两人的视线中心，但他可是这场闹剧的主角，哪里是他想退就能退的。
冥明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带叶杉先行离去了，感谢殿下这两日的照顾。”
闻言，顾瑾岚可笑不出来了，拉着叶杉到一边去。
冥明还想再说什么，被易珈叫住了，“殿下。”
冥明回过头，“怎么了？”
易珈摇摇头，“再越界就不合适了。”
冥明顿住了，下一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帽子戴回去，靠在墙边，明显情绪不高。
易珈心道：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会因为朋友和别人玩感到不开心。
这边，顾瑾岚拉着叶杉走到一颗石榴树后，“你真要走啊？”
“嗯，不然我还能去哪，总不能一直待在你家吧。”
顾瑾岚原本要说“能啊”，但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两人的关系还没到这份上，说这话太越界了，转而问道：“你们去方丈要做什么？”
叶杉摇摇头，“她没说，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急着去。”
“好吧。”
这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顾瑾岚想了想，从空间里拿出一本灵技谱，“你睡着的时候，我去我大哥房间找的，木灵根的基础灵技谱，里面做了笔记，看起来应该不难。”
叶杉一怔，下意识要拒绝，顾瑾岚抢先说：“我就知道你要拒绝。”
叶杉不好意思的点头，“嗯，无功不受禄。”
顾瑾岚说：“借你的，你可得好好保管，到时候还回来。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最基本的灵技，我大哥念旧所以留着，我的早都不知道扔哪去了。喏，接着。”
说着，递过去，叶杉双手接住。
书本的重量好像不止压在手上，这股重量通过手传递到身体的每一处，瞬间，他的身体仿佛有千斤重，走不动，也开不了口，心脏一阵阵地酸胀。
“谢谢”两个字在嘴边欲言又止，这两个字和顾瑾岚的心意相比，实在太轻了。
最终，叶杉只点点头。
顾瑾岚看他的表情，总觉得叶杉把这本书看得太重了，“你不要这样，这书真的不值钱，你这么郑重弄得我都有点尴尬了。”
叶杉笑了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人很好。”
他这个笑像是冰山上开了一朵小小的花，冰冷、美丽又可爱。
顾瑾岚难以言明此刻的感觉，但他有种直觉：他们两人从此刻开始，就是真的朋友了。
他手指一动，还是没忍住，揉了揉叶杉的头发。
叶杉没躲，但是顾瑾岚手掌的温度透过头发传来时，他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
顾瑾岚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叶杉还是受不了地躲开了。
同时，顾瑾岚把手收回背后，总觉得这只手的存在感异常明显，让他恨不得把手给砍了。
因为药性，叶杉的脸本来就红，现在更红了点也不是太显眼，“那就再见了。”
“等等，再送你一个特权。”
顾瑾岚指尖掐诀，一个白色的光点凝聚在指尖，他把指尖贴在叶杉的额头，白净的额头上立马显现出一道雷斑，“有这个印记在，你就能毫无限制地出门了，不过，仅此一次。”
说完他就真的离开了，背影逐渐没入昏暗之中。
叶杉回到冥明那，“走吧。”
因为有家族印记，所以可以使用顾家的通行阵，等出了顾家，叶杉看见一辆飞马车停在树林里。两人坐进去，飞马车立刻平稳地飞上天空。
马车内——
“啧、啧、啧。”冥明摇摇头，脸上的表情非常耐人寻味。
“干嘛？”
冥明说：“你和他关系还真是好。”
叶杉看着她，表情似笑非笑。
“干嘛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我说的难道不对吗？才几天啊，你们俩就能依依惜别了，他不是还送了你东西吗？还给了你家族印记，这可说明他很信任你。”
叶杉摸了摸额头。
冥明说：“已经消失了。”
他把手放下来，说：“他很友好，对我也很亲切。”
她冷哼一声，“我在中心城待了快两年，不能说很了解他，但是还真的从没听过哪个人说他很友好很亲切。”
叶杉这下好奇起来，“别人是怎么评价他的？”
“很普通的评价，就是优雅、有礼、和善这些。”
别说叶杉了，冥明自己说出这三个词都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叶杉：“这评价还不好啊？”
冥明闷闷道：“这评价在中心城确实很普通，别人对我的评价多半也是如此，只有一些特别突出的人才会有其他评价。”
“噢，懂了，‘正常的天赋异禀’。”
叶杉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本来是没头没尾的话，然而冥明只思考了一下就明白了它的真意，“你说的没错！”
叶杉惊讶道：“你居然一下子就听懂了，我还等着你问我呢！”
“毕竟，我在中心城也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她说这话时表情淡淡，好像并不在乎自己是否更优秀。但是以叶杉对她的了解来说，她要接受这件事情，肯定得经受一些打击。
他说：“这有什么，谁还不是一个普通人了？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活法，一些事情办不到就算了，是个人就有极限，我就不信天才能办到所有想做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
冥明停顿了许久，接着道：
“但是，普通人的极限，总是很快就会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