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施×季
【建议搭配歌曲：任然《失恋俱乐部》《走不出的回忆》】
如果可以回到三天前，季蓝栀一定会看准自己的航班机票，不再买错。
半个月以前，单位放了一场久违的长假，大概两周的时间，小助理在放假前两天就撺掇季蓝栀一起去旅游这件事。
辛苦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一次假期，季蓝栀也是兴奋了很长时间。
两个人在国外找了个气候宜人的地方报了一个旅行团，七天六夜的行程，还没出发时她们计划就列好了。
原本她们以为这是一次极其愉快的旅行，结果没想到返程的时候季蓝栀订错了机票，直到快上飞机才发现。
飞机不能直达宛樟，需要中间转机，季蓝栀看见中转的国家，整个人都愣了。
完全陌生的名字，应该是一个边境小国，一时间脑海里闯进很多炮火纷飞战乱动荡的画面，她浑身打了个哆嗦。
这个时候机票已经不能改签了，季蓝栀只好认命坐上那架飞机。
看着小助理一脸担心恨不得和她一起挤上飞机的样子，季蓝栀无奈说你先回去，估计她回去这之间也差不了多长时间。
目送小助理消失在登机口，季蓝栀才感觉手有点抖，也不知道是在为了什么而不安、而害怕。
一趟飞机那么多人都等着转机，应该会一切顺利的吧。
带着这样宽慰自己的想法，季蓝栀踏上了飞机。
夜晚起飞，季蓝栀坐的位置靠窗，星星点点的灯光在黑夜之中格外明显，谱出了一幅闪亮的画面。
可她却没半分想欣赏的意思。
玻璃倒映着季蓝栀微蹙的眉头，她轻轻闭上眼，等待飞机降落再去转机。
星子藏入夜，黑夜如同暗雾一般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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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十点半，飞机到达中转机场，季蓝栀刚下飞机就闻到了空气中像是尘土积累的味道，土腥气弥漫整个机场。
等季蓝栀刚办好手续，就被通知飞机要晚点，本来下午三点的时间可能又要往后拖，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
看着机场外灰蒙蒙的天，季蓝栀久违地感觉到孤独。
她坐在椅子上，肚子蓦然叫了一声，季蓝栀才想起来从昨晚到现在她还没吃东西。
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之前吃剩下的小面包，还有些矿泉水，季蓝栀撕开面包的塑料包装咽了下去，又喝几口水企图增加些饱腹感。
矿泉水有些凉，入喉让她肩膀不自觉抖了一下。
不一会，她看见机场内有穿着志愿者马甲的工作人员，不过都是当地面孔，季蓝栀抿了抿唇默默观察着。
“help！help！”
一声叫喊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明显，季蓝栀转眸望去，远处有好几个人抬着担架往这边走。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当时和她乘坐那架飞机一起到达机场的，还有一架直升机几乎同时降落，只是她没想到，那架竟然是转运伤者的飞机。
有伤者用担架床推着，还有用担架抬着的。
红衣志愿者听见呼喊连忙过去，源源不断的伤者往外送，直到最后搬担架的人数不够，最新推出来的担架床上面躺着一位快要待产的孕妇，季蓝栀看到她面上露出的痛苦表情，心脏顿时紧缩成一团。
还好自己行李不多，大件的已经打包回国内，随身携带的只有一个背包。
手上东西不多可以帮忙，于是季蓝栀参与了伤者的转运工作，临时搭起的医疗帐篷就在机场外面不远处，伤者都将送到那里治疗。
到了帐篷外，季蓝栀看着孕妇被送到里面，微微喘了口气，一个上午没吃东西，刚才担架床的扶手差点在她手里脱力。
季蓝栀蹲在地上，感觉有点低血糖。
“doctor！doctor！”
又有人在喊，但这次，季蓝栀听见了一阵脚步急促的踏踏声。
但是她太累了，头根本抬不起来。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说了一句当地的语言，季蓝栀也没听懂，只觉得这声音还挺好听的。
她微微睁开眼睛，这个角度她看见站在前方的人脚上的一双皮鞋，因为前一天下过雨的原因，皮鞋上沾染了些迸溅的泥水，看上去有些不搭。
白色的裤腿……
因为低血糖，季蓝栀蹲在那只是看着那一抹白色的裤脚，脑袋里却一点思考的逻辑都没有。
应该是医生来了吧。
脚步在她眼前停留了几秒，在季蓝栀准备抬眸看上去的时候，鞋子的主人倏然离开，身边还有助手和护士。
皮鞋的主人迎着光走，季蓝栀视线有些模糊，看不真切的她眯了眯眼，但最终还是被脑海里的一片空白打败了。
“你怎么样，没事吧。”
是一道轻柔的女声。
季蓝栀看向来人，女生一头利落的短发，身上穿着红色的背心，上面用英文写着志愿者，而让她感觉到额外惊喜的是女孩的脸，是一张东方面孔。
季蓝栀脱口而出：“你会讲中文？”
女孩点点头，将她从地上拉起，见季蓝栀脸色不好，她还多问了几句。
她摆摆手：“我就是有点低血糖，没事。”
女孩让她坐在那，说自己去找点吃的要给她拿，没等季蓝栀阻拦她就跑走了。她忍俊不禁看着那消失的背影，这也跑得太快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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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笑正到派发物资的地方看看还没有多余的食物，她转了半天也问了半天，对方都以伤者为先的理由拒绝了。
低血糖和伤员身上受的伤比起来似乎变得一文不值，唐笑半天都没拿到食物，想着季蓝栀还因为低血糖坐在那，热心肠的她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怎么了？”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唐笑回头微怔，眼前的男人她认得，和她一样来自国内。
因为这一行人来自世界的各个地方，所以作为东方人的她自然最熟悉东方面孔，但这之中她对一个人印象却格外深刻。
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听人谈论说他有着很优秀的履历，但不知道为什么会空出一段读研的时间来做志愿。
这段时间他是游走在各处的无国界医生，自然去过一些边境甚至是战火纷飞的地方，同其他无国界医生一起跨越民族种族之间的隔阂，只为挽救不同的生命而献身，而奋斗。
他们去过结核病高发的国家，飞往处于分裂和战火之中的城邦，帮助边境南部医院里待接生的新生儿。踏过下雨的村落，建起流动的诊所，见过笑脸也领略过绝望。
虽然只有几个月，可唐笑却觉得很多哪怕在未来都看不见的东西，如今都已经见过。
她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叫什么，只是隐晦地知道熟悉他的朋友都喊他chen，但是中文字同音的那么多，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chen。
自知自己跟他不熟悉，唐笑悻悻揉了下鼻子，没隐瞒和他说。
“那边有个低血糖的人，刚刚帮我们送伤员一起过来的，我来问问这边有什么能补充体力的食物。”
男人眼波微动，以他对那个人的熟悉程度，几乎一眼就能认出她是谁。
可是他，上前不了，尽管看她一个人蹲在那，他真的想一直站在她身边，直到她起身头晕会主动靠在自己身上。
可是他只要一闭上眼，除了耳边接连不断的炮火声，各国不同语言夹杂在一起的叫骂声，还有比这些杀伤力更大的那句。
“你别再来了。”
男人闭了下眼，喉结艰难地吞咽一下，抬眼看向唐笑，只说了一句话。
“你在这等一会，我去找。”
声音很低，很沉，眼下还有没完全休息好的淡淡乌青，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深沉，淡漠。
经过他身边的风似乎也沾染了他的清冽气息，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唐笑在原地等着，不一会，男人拿来了两份一模一样的盒饭，里面的菜品不能说有多丰盛，但在这里这么艰苦的环境，也是很难得的了。
唐笑接过施宁晨递过来的盒饭，目光里是错愕和不解。
“这不是……”
话还没说完，男人已经走了，没停留一步。
……
“快吃吧，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盒饭。”
唐笑把其中一盒递给季蓝栀，打开上面的塑料盖，水珠贴在上面，有一滴滑落，掉在季蓝栀的手背上。
她刚想问为什么不容易，结果就看见唐笑有些纠结的表情。
唐笑挠挠头，她是个话多的性子，尤其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难得遇见国人，就没忍住和季蓝栀说了很多这两个月以来的奇遇。
说他们如何在炮火中转运伤者，如何共克时艰挽救一个又一个生命。
季蓝栀仅仅只是听着，心里就油然而生一种伟大。
她向唐笑表示了佩服，唐笑有些不好意思，利落的短发如今看上去也觉得有些娇憨可爱。
“我下个月志愿就结束了，更伟大的是这次志愿来的无国界医生。”
季蓝栀疑惑：“无国界医生？”
唐笑点点头，解释道：“这次除了志愿者的召集，也组织了一批来自不同国家的医生组成这个团队，我们国家的人也在里面呢，关键是长得特别帅，能力还优秀，收到过不少表扬和褒奖。”
“这么帅还跑来吃苦啊。”
季蓝栀感慨，这样的职业，伟大又危险，能够放下一切投身这之中，实在很难不让人感到敬佩。
不过因为唐笑的表情在提起这个男人的时候忍不住花痴，季蓝栀被她这个样子逗笑了。
“真有那么帅啊。”
唐笑神秘：“帅到人神共愤，不可言说的那种，今天的盒饭都是他给的。”
季蓝栀手里的筷子停住，耳边继续传来唐笑的嘟囔。
不容易的……盒饭。
“帅到……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季蓝栀忍俊不禁，将饭盒里剩余的米饭吃完，刚放下饭盒就看到又有新伤员转运过来，她看了眼时间，距离登机还早，于是也随着唐笑他们参与了救助工作。
唐笑不知道从哪里给她翻出来了一件红色的马甲，季蓝栀穿上，这也像是个志愿者了。
在工作的过程中，季蓝栀才知道这些伤员都是地震灾区送就近来的伤患，因为急需治疗需要转运到安全地带。
在听到地震这两个字眼时，她的手微微僵了一下，想起了那年峡安，也有这样一个人，冒死也要护着她。
那个时候，她真的坚定他们是可以一起走过一辈子的。
她坐在帐篷的外面，指尖捏着红色马甲的拉链，隔老远刚出手术室的男人就看到她孤零零的样子，好不可怜。
身后有人喊他，用蹩脚的中文。
“chen，你怎么没吃午饭？”
男人回眸：“不饿，就没吃。”
“关键你现在不饿，晚上也不饿？你可是提前预支了今天的午饭和晚饭，本来那样的盒饭对我们就是限量供应，你还给人了？”
“给了伤员。”
男人挠挠头，碧蓝色的眼珠微转：“那我就把晚饭的一半分给你好了。”
说完这句，他想起刚刚的手术，突然有些兴奋。
“这次手术很成功，自从和你认识以来，我发现你真的是……”
外国男人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形容词，施宁晨看着他，轻轻笑了。
“完了。”外国男人盯着他唇边的笑。
“怎么了？”施宁晨又用余光看了一眼坐外面的女孩，视线回到他身上，仿佛在问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千万不能让那些给你送花的小姑娘看到，不然你可就真的离不开这里了。”
外国男人打趣他，耸了耸肩：“你们的‘蓝颜祸水’就是这么来的吧，怎么翻译？”
他自言自语：“难道是‘bluefaceisadisaster’？”
施宁晨无奈摇摇头，转身的时候季蓝栀已经离开了椅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外国男人问他在看什么，施宁晨勾唇浅笑。
“在看红颜祸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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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宁晨从唐笑那里打听到季蓝栀是因为机票买错所以才被迫在这里中转，他微忖勾着指尖，身上的白大褂边缘沾染了血迹和灰尘。可是他不在意，因为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两个月。
以为忙起来就不会想她，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短短，他像呓语般念着这两个字，窗外，季蓝栀和唐笑拥抱告别，准备进去机场。
红色马甲还穿在她的身上，施宁晨微哂，还挺合身的。
季蓝栀从门口走进去，脚步微顿回眸一望，尽管施宁晨知道她看不见自己，可是他的心还是没忍住慌乱了那么一下。
他知道自己从来没忘记过她，也知道自己忘记她这件事不是本能，而是不能。
寂静一个人的房间里，男人靠着斑驳的墙面，眼神始终透过玻璃看着一个早已消失的背影，仿佛再多一秒，就有一万年那么久。
他眼神很深，只说了一句话，在这个空房间里格外明显。
“短短，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