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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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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宁晨低垂着目光,指尖被刚刚他藏在暗处的动作弄得滚烫。

    他双手插在兜里,对刚刚竹晴里发生的事情不再陌生。

    “其实店里没有摄像头吧。”

    季蓝栀登时神情一滞。

    的确,杭思许离开之后,竹晴需要重新装修,当时联系的工程队把原本的摄像头都拆除,直到现在刚装修完,但是摄像头还没来得及重新装。

    她之所以肯定初晓晴说谎是因为她表现得太过明显,让她只一眼就看透,于是顺水推舟还原了事情的真相。

    可是现在施宁晨的这句话,好像带着多少确定似的,他只是在店里坐了一会,就摸清了没有摄像头这回事。

    那么他的意思是什么呢?试探她吗?

    暗恋未果的苦涩折磨她还不够,还要让她遇见眼前这个人,他不是和邓青稚一起去法国了吗?又回来做什么?

    季蓝栀承认那一刻她的想法有些偏激,但她情绪来得太快,让她难以接受都快遗忘他,结果他又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事实。

    “你是想为谁说话?”她的语气不算好,以至于刚说出口就有点后悔。

    她下意识把对面的他放在了和初晓晴的一个队伍里,他这一句问话,是不是觉得她在骗初晓晴。

    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就连空气也变得凝滞起来。

    季蓝栀偏过头,刚要转身离开,施宁晨出声了。

    “我没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吗?

    季蓝栀捏紧手里的学生卡,硬质的卡片边缘刮得掌心生疼,可她还是侧着身面对施宁晨。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四年没有见面的他们如今遇见的时候竟是以这样一种生硬地发展,就像刚刚徘徊在脚下如同暗影一般的关系。

    对于季蓝栀来说,她眼下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她刚转过身走了几步,后面男人的脚步跟上来,脚步和她的错开,让她能清楚地感知到男人靠近的证明。

    季蓝栀脚步顿了一下,就听见施宁晨极其浅淡地和她说:“我也回学校。”

    季蓝栀点点头没有说话,始终走在施宁晨前面,她没有减慢步伐的速度,像是在躲避和逃离身后的那个人一样。

    刚进学校门,季蓝栀要回自己的宿舍,和他们男生的宿舍是两个方向,她仓促地说了一声再见就离开了。

    她走后的位置落下了一片叶子,林荫落下一片晦暗的阴影,施宁晨望着女孩很快消失在眼前,难得怔了怔。

    是自己哪里得罪她了吗,躲避自己就像是如同洪水猛兽到来一般让人避之不及。

    他刚到南清的时候读了一年的预科班,随后在临床医学专业给他排课的时候他同时申请了生物科学的双学位,这期间他很少有空休息。

    他去法国作为交换生去了一年,又去英国学习一年,作为南清大学优秀学生与其他国家交流学习,取得的成绩也排得上名。

    施宁晨空闲的时间也让自己忙起来,后半夜睡已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他想在有限的时间让自己的能力突破极限。

    而今当时和他一届的学生多半都在大三,而他已经开始了大四学习,毕业之后会去国家科学院进行读研。

    黎译林当时听说施宁晨竞赛进入南清的时候尽管是意料之中的事可还是没忍住表现出来开心,后来知道他不甘于此申请了双学位,如果继续保持现有的成绩到毕业,进入国家科学院大学读研是迟早的事。

    他作为院里最年轻的教授,时不时和那帮老头炫耀自己找了个多么优异的学生,是施宁晨足够努力和优秀才能到达现在的局面。

    少年优秀到他都忍不住惊叹。

    而此刻,施宁晨站在夏风刮过的校园里,实觉阔别已久,两年未曾回来,宛樟这座城市在他印象里有一瞬间的幽远,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些曾经他记忆在脑海里的人似乎也在和高中那个时候的样子渐渐远去。

    贺郁渊把他约到小巷子里的竹晴,他也没想到能遇见季蓝栀,遇见他高中的后桌,一个似乎不善言辞的女生。

    听那里面的人喊她店长,看到她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说:“你没听说过有种东西叫做针孔摄像头吗?”感觉是他没有见过的样子。

    他没有丝毫心思分给初晓晴的哭闹,脑海里全是季蓝栀在看到初晓晴逼近秦阮时候直接上前一步,把瘦弱的小姑娘挡在后面,明明她看上去也那么瘦。

    他进了医学实验楼,消毒之后穿上白大褂,独自坐在实验室里,一坐就到了傍晚。

    实验室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灯,白色的光芒照在实验器皿上,发出一丝莹白而温润的光,烙在少年眼底竟也是那么清润美好。

    在深夜,众人酣睡之时,依然有这样一群人为了心中的某个理想而努力积攒一种名为厚积薄发的力量。或许他们都知道成功这条路走起来太过艰辛,所以他们必须牺牲更多的东西换去这一份恪守而来的辉煌。

    未来为了备战研究生的一年,施宁晨又开始了忙碌的生活。

    而回到正常日子里的季蓝栀,在暑假到等待开学的时候,经常一个人走在校园里,她常去湖边盯着池子里的鲤鱼兀自发呆。

    池塘靠近施宁晨经常去的医学实验楼,某天他下午结束实验准备回宿舍休息的时候,看见了女孩坐在湖边发呆的模样。

    她就坐在那,坐在岸上的长椅上,目光看着湖面波光粼粼,如同镜面被海浪冲击,漾起柔和的波纹。

    施宁晨没有去打扰,只是手腕贴着脖颈揉了下脖子,看了一眼表,连续实验了七个小时。

    现在有些困倦。

    刚要抬腿走的时候,发现长椅上的季蓝栀已经离开了,他微怔,正要别过头回宿舍的时候,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季蓝栀。

    她似乎带着点思考不清而造成的魂不守舍,整个人也没注意施宁晨站的位置就是她要往前走的方向,一时间像是丢了魂。

    直到……她差一步踩到他的脚上,慌忙错开脚步,仰头时对上施宁晨好整以暇的表情,登时僵住不动。

    施宁晨本来还有些困,但看到对面这个比他还不清醒的人顿时觉得有意思,深色的眼眸漾起星星点点的笑意来,让他没忍住逗她。

    “女生宿舍在那边。”

    施宁晨下巴微抬,面上仍旧撑着那抹略带揶揄的笑意,眼角微弯。

    季蓝栀几乎立刻就明白了施宁晨的意思。

    他是觉得她没有休息好所以才这样魂不守舍的,其实不然,她只是在想和他遇见这回事。

    年少时期未曾说出口的暗恋,深藏于心,把所有情绪压下,从来不在那个人面前表露,似乎这样就可以压制住那段快要说出口的喜欢。

    那喜欢早已破土而出,只是差一个机会和勇气,如果可以,希望是他给的。

    可当她看到自己和邓青稚点了同一首歌,看到施宁晨因为不知道那是她给他的祝福就提前离场,当所有朋友都认为他和邓青稚才是一对的时候。

    季蓝栀倏忽发现,如果自己不主动说的话,或许他会一直不知道她喜欢他。

    可是现在,过了四年,还有让他知道的必要吗?对于那个始终渺小的自己来说,又怎么能平静地说给他听呢?

    因为先前的喜欢并没有让爱变平地,所以始终让她在和他重逢,和他再遇的时候底气都不够足,那份自青春而来的胆怯和不勇敢始终纠缠她。

    “下次走路小心点。”

    施宁晨收回目光,见季蓝栀没有回应也没有多说,最后落下一句“小心点”就离开了。

    抬起的手掌还从她头顶以极其轻柔的力度抚了一下。

    施宁晨走开10米,20米,50米……

    季蓝栀后知后觉转身,望向一身黑衣黑裤的少年,在阳光里那黑色的布料似乎柔和了许多,头发有几丝飘在空气里,被光染成咖色。

    如果风可以诉说心意的话,每一缕吹起你发梢的风都会无孔不入叫嚣着那震耳欲聋的思念。

    -

    施宁晨原本以为那天遇见季蓝栀大概是近期唯一的一次遇见,毕竟他之后往返生科楼和自己的医学实验楼,再也没在湖边看见发呆的女孩。

    拿着药剂的他正将手揣在白大褂的兜里,他看着手里的药瓶,一时无言。

    医学实验楼里一进去就有很浓烈的消毒水味,而此刻施宁晨来到的药剂室,飘着中药材的味,不难闻,附着在他的白大褂上。

    施宁晨微微失笑,回宿舍这一身药味又要被室友吐槽了。

    正在他仔细比对药剂的剂量时,感觉肩膀上落下了一份多余出来的重量。

    “你怎么来了?”

    施宁晨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位每次都要嚷嚷他一身药味和消毒水味的舍友,成渝。

    “这不来陪你了。”成渝漫不经心一笑,上身白大褂他脚上竟然踩着一双皮鞋,让人看着就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老成头非得让我提前交实验记录,要不然我现在还在宿舍电脑上驰骋呢。”

    成渝佯装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捏了捏鼻梁上端。

    “那你可得用心写了。”施宁晨笑,手里抬高了正拿着药剂的瓶子,“成老师对数据要求很严格,祝你好运。”

    成老师是成渝的父亲,现任南清大学临床医学系的教授。

    他们大学的第一课就是成渝的父亲给他们上的,同宿舍的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这个看着不太正经略带痞气的男生竟然是以最优异的成绩考进来,父亲还是同系的教授。

    尽管如此,当每次成老师面对他这个儿子难得偶尔露出些亲和来,常常在成渝面前夸奖施宁晨,惹得成渝每次都要让施宁晨主动请客。

    美其名曰,成老师的亲儿子可能是你。

    这不此刻,成渝看了眼云淡风轻记录着实验数据的施宁晨,不自觉撇了撇嘴:“要是你,估计随便写个数据老成头都能让你过。”

    施宁晨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手里的动作没停,看着表面云淡风轻,实则脑袋里正在高速计算。

    “那我可不敢。”

    “啧,对,你还有个女朋友,还得在女朋友面前维持个形象,每年新生报到都是我负责,那个时候啊我就恨不得把你从法国揪回来。”

    成渝哼了一声。

    施宁晨停下手里的动作,偏头看向他:“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那美女……”

    成渝原本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忽然感觉到周围的气压一点一点变低,语气也越来越弱。

    “行吧,又是一个想和你处成男女朋友关系的妹子被你当成朋友的,真是暴殄天物的悲哀啊。”

    成渝摊手无奈一笑,拨了下额前的碎发,比了个自以为帅气的手势。

    “你明年……”成渝似乎想起了什么,左耳黑色的耳钉在光下闪烁,衬得他更加痞浪不羁,“是不是不在本校读研?”

    施宁晨像是没听见一般,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在放下那瓶药,发出轻微碰撞的轻响时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国科大?”

    “嗯。”这次施宁晨迟疑了一下。

    成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站在他的身边,手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别让我失望。”

    施宁晨唇角微勾。

    虽然他们都没说什么,但是对方想表达的意思他都懂,总有些不言而喻存在于他们之间。

    ……

    又过了一周,对于施宁晨来说是忙碌的。

    某天夏夜,施宁晨照旧在实验楼记录实验数据,等一切结束后,把白大褂换下来,拿出手机时刚好打进来一个电话,成渝的。

    “喂?”施宁晨接起。

    “施宁晨,杭牧和人打架了,现在在老师那接受处理呢,你下了实验赶紧去看看。”

    成渝呼吸有些急促,像是刚刚运动过后着急给他打电话,对面的施宁晨听到杭牧这个名字,眼眸深了深。

    “好,我知道了。”

    杭牧是他临床的学弟,有一次在学校门口看到杭牧被一群社会上的混子打,头一次不想管别人事的施宁晨皱了皱眉,几下动作就让那群混子纷纷逃离,了解后才知道杭牧家里曾经欠过人钱。

    本以为还上了就没事,结果那帮人又喊着要利息,不给就要去他姐姐那里闹,后来施宁晨把那群人拎到警察局那,原本想草草了事结果无意间发现施宁晨竟然是施兴辉的儿子,一时间哪里还敢有怠慢的情绪。

    于是这件事情最终秉公处理,还了杭家一个安宁。

    杭牧看到施宁晨行云流水的一系列动作早就瞠目结舌,办完全部事情之后,杭牧说什么也要当施宁晨小弟,一口一个师父喊着。

    施宁晨原本没想收这么一个徒弟的,但奈何杭牧说什么也要报答点施宁晨什么,最后施宁晨告诉他,你要是想报答我,就好好学你的专业课,少让你姐操心。

    杭牧当时应下,等他大四回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遇见他就先听到他打架的事情。

    施宁晨微微蹙眉,来不及整理换上白衬衫凌乱的袖口,甚至连领口的扣子还没扣就急匆匆走出了楼。

    夜晚难得有些泛凉,风吹着施宁晨半挽袖口下如瓷的皮肤,捋平他下身的裤脚,走路的声音明显。

    等施宁晨到老师办公室时,却没想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他本来垂眸挽着袖口往屋子里走,看到那女生时微微抬眸,随即眸光一滞。

    本来把衬衫袖口往上卷的手指蓦地顿住,随即迅速理好,视线从女孩身上移开,从她身边路过的时候,捎带一阵风。

    季蓝栀也没想到来的人是施宁晨,目光复杂地望向一见到施宁晨就低下头乖顺的杭牧,一时间有些无奈。

    她微微摇头,抬眸对上施宁晨的眼神,他眼里像是有可以攫取她灵魂的因子,像幽深的隧道,一眼望进去就匿在汹涌而澎湃的汪洋里。

    那一刻,她的心涌上一阵浪潮,一股热浪。

    她这一刻视线极好,可以看见他眼睛里的她。

    一句提问萦绕在她的心尖。

    在你的眼里,我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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