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断水流女
天与地之无边际处，是一片蔚蓝。
水从远山之上流下，由远及近，由浅入深。
坎者，阴阳交合之灵精也，阴盛阳衰，阳爻居中，则阳入阴陷，阴郁困顿矣。
然坎者为水，随圆就方，近清者清，近浊者浊，此谓之“水德”。
……
四渡口，长短河。
河面不断拓宽，水势愈涨愈大，河床的形状根本限制不了水的流向。
更为可怕的是，河面上还有着由水凝聚而成的人形怪物，它们身体魁梧，手中握着各式各样的水构兵器，如长枪、长剑、环刀等等。
随着这些水人的不断前行，它们的脚掌踩在水面上时还发出“啪啪啪”的击水声，向各处昭告着它们的降临。
水面逐渐蔓延到了村子里……
在看到这些水人的第一时间，冯村老便飞身上前，挡在了村民与水人之间，这就是他的责任。
当然，现在是还未交手，如果交手后明确的知道打不过，那他绝对是这些人中跑得最快的一个。
看到这些水人时，付守政也有些发怵，甚至莫名的感到心悸。
它们那栩栩如生的面容，每一个水人都长着独特的脸，哪怕身形体貌也全然不同，显然是单独的个体。
付守政还注意到，这些水人脚下的水面仍在随着其前行而不断蔓延，它们永远都踩在水面之上，没有一刻是接触地面的。
不仅如此，水的高度也在不断攀升，只是速度不太明显罢了。
“水王爷发怒了，一定是水王祭时有人没到！”
“是谁？快把他扔到长短河里去喂鱼！”
“哪个蠢货！想害死我们全村人吗？”
人群中不断发出嘈杂的声音，具是被这些水人吓得不轻。
这一刻，付守政整个人都愣住了。
水王祭是六月初一，那个时候自己虽然还没穿越过来，但楚清明已经从李老爷房顶上摔下，在家里躺了半个多月……
会不会……没去参加水王祭的，就是他楚清明？！
要是想得更深入一些，那便是楚清明去了，而楚端阳没去？又或者……楚端阳冒充楚清明去了？
无论如何，他们两兄弟肯定是有一个人没去的，否则村民们就会同时见到楚家两兄弟，他们又怎么会认为楚端阳这个人不存在呢？
付守政有些头疼，因为这件事儿肯定是与他脱不了干系，如果被村民们查出来……他恐怕会被愤怒的村民给丢进长短河里喂鱼……
不过眼下还好，并没有人怀疑到楚清明的头上来，他暂时还算安全。
“水王爷所为何事？如若告知，吾等必将全力满足。”冯村老对着那些水人一抱拳，不卑不亢的说道。
虽然这些水人并不是真正的水王爷，但他知道，水王爷一定对这些水人所接触的事物了如指掌，祂手眼通天，有这种本事并不奇怪。
然而那些水人并未回话，只是继续着他们的动作。
冯村老此刻十分凝重，摆出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如果水人继续靠近，他也只能尝试着出手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曼妙的身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冯老，它们是来找我的，你们先走吧，离开这里。”
沈韫书的声音清脆灵动，即便在场人数如此之多，也依旧清楚的听见了她的声音。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付守政第一时间集中了注意力。
他还记得昨天那个美丽女人的模样，更忘不了对方可是独自去过长短河的，若非恰好碰到了自己，还不知道她到长短河是要干嘛呢。
这让付守政有些怀疑对方，难道所谓水王爷的怒火……与这个女人有关？
“找你？”冯村老满是褶子的脸上布满了诧异，虽然守护四渡口两年多了，但他并不认识沈韫书，不止是因为沈韫书没怎么出过家门，更有她从不取寿的原因。
可是，其他人看不出来，冯村老却能看见沈韫书眼里的那抹水光，他很清楚，对方已经脱离普通人的范畴了，更接近于自己这类“修士”。
四渡口居然能有修士？
要知道，修者最重传承，若无领路人，独自修道简直比登天还难，若真能独创属于自己的道，并修出一定的成果，恐怕其天资也足以和各道开派祖师一较高低了。
这个看起来不超过二八之龄的少女，如何会有开道之资质？
想来是有什么奇遇，又或者得了哪位修道者的传承。
不过冯村老并没有拦着沈韫书，不管这水王爷是不是找她，只要她愿意上去，那就让她去，真要是死了……冯村老最多就在心底内疚一下，反正对他没什么影响。
随即，冯村老侧开身子给沈韫书留了个空，让她走到了最外边儿去。
全村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沈韫书的身上，包括她的母亲。
先前寿元庙祝真君送寿礼时，沈韫书的父亲就已经因为余寿耗尽而死。
说起来也有些古怪，这两个女人丝毫没有因为父亲和丈夫的离世而悲伤，此刻的表情十分平淡。
就这样，沈韫书走到了距离水人一步之遥的地方。
她踩到了河水的范围内。
然而水面在接触到她的脚部之前，就自发性地断流，露出一块湿润的地面。
这可把众人看呆了，因为他们都知道，水王爷发怒时，一滴水都足以淹死一个人，哪有水流给人让路的道理？
这一刻，所有的村民们都知道沈韫书身上有些秘密。
认识她的村民中，有不少人看向了沈韫书的母亲，想要询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他们还没来得及问，沈韫书就被一众水人围在中间，水势浩浩汤汤，而若从天空往下看，中心位置却有一块半径三尺的“真空地带”，并随着沈韫书的前行而不断移动。
村民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冯村老则更为惊疑不定，因为他的见识比这些村民广多了，在他的印象中，有一种介于人与诡异之间的存在。
她们生来本为人，却因为一些特殊的缘故，变成了种类各异的“谲人”。
例如眼下的这一种，断水流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