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浩渺烟波散如尘埃
就在这时，宋大夫吩咐其他人去屋内又抬了一张桌子出来。
那张桌子较之红木桌要更大一些，且并非方桌，而是一张圆桌。
圆桌分为黑白两色，如同太极图上的阴阳鱼，却没有鱼眼。
桌边则是搭着黑色的布帛，遮掩了桌下的场景，一直垂到地面之上。
付守政一眼便看出来，这就是所谓的乾坤桌。
难道那位寿元庙祝真君，真给宋大夫送了寿礼？
他的心里微微紧绷，精神高度集中，注意力全放在那张乾坤桌上了。
宋大夫此时也极为凝重，这场寿礼他完全是按照祖辈传下来的规矩办的，特别是乾坤桌放屋内而非屋外这一点。
据说如果把乾坤桌放屋外，就是主动找寿元庙祝真君要寿礼，这会让对方不高兴，更不可能送。
祖辈留下来的那句话宋大夫现在都还记得。
上位者可赠之，下位者不可求之。
宋大夫静气凝神，缓缓将双手搭在了桌边的布帛之上。
他为了这场寿宴，付出了如此之多，又能得到些什么东西？
怀着忐忑的心情，宋大夫拉开了桌边的黑布。
付守政定睛看去，桌下的四根桌腿之间，还有着一张方形的黄色木板，木板上边儿似乎摆了什么东西，不过距离太远，他有些看不清楚。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往乾坤桌下看去，因为这才是这场寿宴的重头戏。
可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异变却发生了。
“咻！”
一道水箭划破天空，向着宋大夫的位置飞驰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宋儒海仿佛早有所料，往侧面一个闪身，堪堪避开这一箭。
但那张乾坤桌却是个不能动的活靶子，被水箭从桌面直穿而过，直接射成了两截。
桌面整个塌了下去，把下边儿的方木板也一同给压住了。
付守政正惊诧于这般变故，身旁的李老爷却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喊道：“快溜！”
紧接着，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混乱了起来，唯独一个人例外。
沈韫书缓缓站起身子，她的双眸正在经历着一种诡异的色彩变化，原本漆黑的眼瞳彻底变成了水蓝色，其中还有着荡漾的波痕，极为不凡。
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因为看到水箭的那一刻，村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水王爷生气了，如果不能让对方原谅四渡口的村民，恐怕村子里将不会再有一个活人。
此时，寿宴的举办者，宋大夫也极为担忧，难道办个寿宴，祭拜一下寿元庙祝真君，也能引起水王爷的怒火吗？
以前可从未有过这种先例啊！
旁边的冯村老拍了拍宋大夫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担心。
冯村老虽然不是本村的人，但作为浔阳县派来的村老，这次宋大夫寿宴同样是邀请了他。
而对于冯村老来说，他已在四渡口任职两年，水王爷的传说当然也是听过的。
虽然他现在表现得很淡定，可心底还是有些担忧。
因为他已经在这个村子干了两年多了，本已是最后的节骨眼上，要是现在出什么事情，他可非得气到吐血不可。
为了前面的两年不白干，他必须要守护好四渡口，村子里死点儿人也没关系，只要还能留下延续的火种，存活人数在一百之上，上边儿就不会对他有过多的惩罚。
而村子里一共两百来人，也就是说，对于他而言，能够接受的伤亡人数在半数左右。
正当他还在思考如何保护这些人的时候，他的眼前却出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只见浩渺烟波散如尘埃，村野长街云雾缭绕，视野可见度正在不断下降，很快就到了三丈之内目不能视的地步。
“啪……啪……啪……”
一道道拍水声响起，像是有着什么东西踩在水面行走一般，且这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显然是声音的来源离村民们的聚集地正在不断接近。
“咕噜……”
宋大夫咽了口唾沫，他转眼看向被击垮的乾坤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紧接着，宋大夫猛扑向乾坤桌，一手掀开了上边儿的黑布。
显然，他对寿元庙祝真君送给自己的寿礼还是有些念想。
随着黑布被掀开，他也彻底看清了下边儿的物件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截爪状的乌骨，后边还有着前短后粗的长骨，像极了人的手臂，但却有着六根手指，而且手指的长度是左右对称，从中间到两边依次缩短的。
宋大夫哪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就抓向了臂骨的末端，想把这截骨头给拿出来。
与此同时，付守政在李老爷的提醒下，也准备起身离开这地方，可眼下浓雾太过严重，还有着不断扩散的趋势，如果离开人群，谁也不知道独处又会发生什么。
此前的视野可见度大概有三丈远，现在却渐渐变得只有两丈，甚至更短……
“都别急！大家镇定一点！我还在这里呢！”冯村老皱着眉头大喝一声，他也不愿见到这些人陷入慌乱之中，毕竟死的人多了他也脱不了责任。
作为浔阳县派下来的村老，村民们都知道，冯村老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修士”，虽然不知道所修为何，但总归是比他们这些普通人强多了。
所以冯村老的话对于四渡口的村民来说还是有一定信服力的。
虽然还是有人被吓到丢了魂儿，独自跑进了迷雾之中，但大部分人都没有再逃。
因为他们都还保持着理智，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都很清楚，遭遇邪祟诡异，或者水王爷这样的存在，逃跑是没有意义的，仅靠两条腿永远也跑不过这些东西。
而他们能在村子里存活这么些年，除了有阳塔和天灯的庇护，此外就全靠浔阳县派下来的村老。
只有他们这样的修士，才能真正对付邪祟与诡异。
此时，李老爷那圆得跟个球一样的肥硕身形也顿住了脚步，他没敢一个人冲进雾里，反而仗着自己身形庞大，一个劲儿地往后边儿挤，想要更靠近门口的冯村老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