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相遇
江云睁开了左眼。
右眼传来剧痛。
尝试起身失败后，他放弃了，闭上了左眼。
他被绑在了床上。
“你醒了？”这个饱含欣喜的声音，来自左边。
他一定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声音，对了，在这里。
即使没有睁开眼睛，江云在脑海中似乎也能一瞬间就勾勒出她的形象。
女，二十三岁，在通俗的审美观念中，属于很美的那一档。
“你需要喝点水，”温和的声音在江云的耳边响起，空灵、悦耳，“我去叫于医生来。”
他能闻到若有若无的玫瑰香味。
江云重新睁开眼睛。
这个背影，他似乎认识。
和她的声音重叠了。
三分二十一秒后，从门外走入了四个人。
他们的外貌特征很显著。
两个谢顶。
一个眼中全是好奇的年轻人。
和她。
“丁吾，你醒了？有什么不适吗？”其中一个谢顶往前走了两步，灿烂的笑容是突然出现的。
这个应该就是他的主治医生，姓于。
江云摇了摇头，“我是江云。”
“抱歉了，你是江云，”姓于的医生又走近了一些，直到江云可以看见他吊在胸前的身份卡。
原来她叫付长月。
“小杨，给江云倒杯水来。”于医生扭头对那个年轻人说道。
“好的，教授。”小杨应了一声，走到饮水机旁边，拿起一个杯子。
“还是我来吧。”付长月柔声道。
小杨知趣地把手中的杯子递给了她。
“江云，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比如头晕头疼。”
“这些没有，”江云顿了一下，“不过右眼很疼。”
谢顶旁边的另一位谢顶面无表情，开始刷刷地在笔记本上记录起来。
“你有没有一种忘记了很多东西的感觉？”
“不知道。”
“有听到什么声音对你说话吗？”
“有。”
“对你说了什么？”
“‘对你说了什么。’”
“……是我没有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是除了我之外，一些陌生的声音。”
“没有，不知道。”
“有没有见到过除了我们之外的陌生人？”
“没有。”
“有没有……”
“于医生，这些问题不必问了，我很正常。”
“抱歉，是我的问题，那么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给你的护士说。”
交代完，三人走出了这个房间。
脚步声逐渐远去。
“江云，你感觉怎么样？”
“太阳有点刺眼。”江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又一阵剧痛袭来。
“好，我拉一下窗帘。”
阳光被阻挡在窗外。
“我想，抱一抱你。”
江云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来。
付长月却并不惊讶，她轻轻俯下身，拥抱了一下床上的人，一触即分。
“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她盯着他的眼睛，“又从那个世界带来了什么故事吗？”
“我想出去走走。”江云往左边扭头。
“好，”付长月解开了绑住江云的胶绳，把他从床上扶了下来，“这次不许去高处了。”
“我的右眼是因为去了高处的原因吗？”
“我只是请了半天假，”付长月看向江云，“你就从那个石亭上掉了下来，还好，只伤到了一点。”
“能帮我找一面镜子来吗？”
付长月似乎早有预料，从左边衣兜里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粉盒，“给你。”
江云接了过来。
能闻到很淡的玫瑰花味。
“你喜欢玫瑰花吗？”他问。
“不是我喜欢，是你喜欢，”付长月笑了笑，“不过，现在我也很喜欢。”
“哦。”
江云不知道下一句该怎么说。
……
“你又在想什么？”
“我没有想什么。”
“你站在这里，发了一分钟的呆，”付长月温柔的语气中带上了焦急，“我叫你，你也不理我。”
“对不起，”江云道歉，“我们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认识很久了。”
“我说的是在别的地方。”
“嗯，所有你去过的地方，”付长月又强调了一句，“没有例外。”
“我的另一个名字，是叫丁吾吗？”
“是。”
“真是个无聊的名字，丁吾是做什么的？”
“物理学家。”
“做的事也差不多，我们去那里坐一坐。”
江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凉亭。
“好。”
“这个亭子叫丁吾亭？”
“这是用你捐的钱修建的，不过，钱是我借你的。”
“我不记得了。”
“你别想赖账。”
“我有钱吗？”
“你啊，一点都没有。”
……
云德医院的院长办公室。
刘建荣看着眼前这个人，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其贸然的来访。
来人开门见山，“刘院长，小杨告诉我，丁教授今天醒了，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今早醒过来了，”刘建荣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精神状态虽然很好，但还是老样子。”
“一点好转都没有吗？”
“没有，甚至更糟了。”
来人面色严肃了几分，“请您尽力而为。”
“嗯，”刘建荣点头，“如果你想了解他的一些情况，可以去找他的护士，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刚走出门半分钟不到的刘建荣忽然又折返回来。
“忘了告诉你，别再和他谈论任何物理方面的话题。还有，他现在是江云，别搞混了。”
“我知道了。”
“另外，小付愿不愿意让你见他，你要有思想准备，在这个问题上，我也插不上话。”
来人脸上的无奈显而易见，不过，她也怪不上任何人。
……
我有一个隐秘世界，你也有一个隐秘世界，如果你认同自己是和我一样的人，那么人与人之间就应该互不打扰。
那些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们和我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很多，最大的不同是，比如，我不知道他，他不知道我。
我用诚实印证了他的虚伪，他浑身都是欺骗，连眼睛都闪着欺诈的光，如果那也能称为眼睛的话。
因为我不愿意分享我的世界，他说我是小偷。
他在偷窃，在肆无忌惮地笑，甚至笑出了镜子碎裂开来的声音。
你不理解，他想毁了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