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宇宙是一片海
上一批进入废墟的人，能回来的已经回来了。
接替他们的人，大部分也已经出发。
时间提前了一天。
在会议结束后的第二天，也是晨曦节的最后一天，天华基地市政府通过电视讲话向大众公布了“绝对量”的存在。
人们不怎么熟悉这个名词，但也绝对不陌生。
在打开灾难之门之前，他们或多或少看过或听过这三个字，这三个字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被作为餐桌上和公共场合中谈资的一部分。
这三个字对科学的意义人们并没有太多精力来关心，在一段冗长、复杂的说明之后，又一段已经听过多次的鼓舞斗志的话，他们最后只听到了一句话：文明升格，生活继续。
虽然，电视上的那个人在强调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很小，甚至不到百分之一。
不过，没有人相信。
天华基地市的政府一向如此，继承了旧纪元时的圆润风格，决策、行动都很保守，有百分之十的可能，他们就会说只有百分之一，这样的话，无论后续如何，都有足够扭转局面的余地。
这一次，在这样特殊的时期，如果成功的希望渺茫，他们绝对不会对外宣布这样的消息。
所以，真实情况也绝对不只是百分之十的可能，最少也是百分之五十。
很快，从其他基地市传回来的消息打消了最后一些人的疑虑。
因纳基地市的市长亲自宣布了同样的消息，在他那里，这一概率已经上升到六成左右。
华顿基地市，这个消息由觉醒者军方的一名高阶觉醒者宣布，这样听起来显得比那些只会打嘴仗的政客更具有可信度。
在这里，概率是百分之二十。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这位来自军方的发言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约罗基地市和顿克基地市，说得稍微委婉一些，最起码，他们加上了“可能”这两个字。
……
人心的问题暂时告一段落，另一个让政府焦头烂额、已经迫在眉睫的问题接踵而至。
能源和物资的供应怎么办？
晨曦节这七天所能储存的能源和物资，即使执行最严苛的配给制度，也仅仅只够三个月的消耗。
剩下九个月的缺口，又能从哪里去找来填补呢？
刚开始时，军方能够补上这个缺口，但随着普通人逐渐安定下来并开始生育幼儿，加上觉醒者数量锐减，这个缺口已经没有谁有力量去补上了。
矛盾已经在滋生：普通人畏惧觉醒者的力量和污染性，而觉醒者认为普通人无权占用过多的资源，他们不愿意为一群“废物”去拼命。
军方与政府也因此产生了隔阂。
消除矛盾与隔阂的方法显而易见，采用起来却又无比困难。
……
对觉醒者来说，抵御黑夜中的敌人只是任务之一，更重要的是寻找晶体能源，一种完全不同于旧纪元人类所使用的能源。
晶体能源已知的来源之一是游荡在废墟中的变异体，它并不能凭空产生，自然也不会凭空消失，那么它们转移去了哪里？
答案是那场末日来临之前的诡异灰雾，比起被“盖上一块灰布的囚笼”这个比喻，更确切的事实是，它是孕育那些怪物的摇篮。
物质消耗在逐渐增加，而其获取速度却早已停滞不前，甚至在倒退，人们不得不接受现实，唤醒沉眠在基因里的弱肉强食。
现在的问题是，觉醒者力量分配出现了不可逆的危机。
五大基地市，序列1高段觉醒者的40、序列2觉醒者的60和所有的序列3觉醒者，被拖在永夜废墟漫长的寒冬里。
余下的力量，一半要负责基地市本身的护卫和基本秩序，另一半则必须进入其它废墟。
危机产生的原因却让决策者们无可奈何。平均诞生一个序列1觉醒者所需要的时间内，有两个同为序列1的觉醒者死去，同样地，序列2是11，序列3是1。
只有消耗，没有补充，谁也不知道现有力量还能撑多久。
末世杀死了多少人没有谁能统计得清，但存活下来的人清楚地知道，它几乎摧毁了这个文明的生存基础和科技基础。
正因如此，最可怕的生产力危机已经在文明余火的上空形成一团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是一场大雨。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祸事成双，001废墟的战争已经陷入了泥沼，各方面消耗在急剧增加……
觉醒者总部。
将军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沓厚厚的表册，那是上一年牺牲在废墟中的觉醒者的名单。
每多一个名字，他的脸便黑上一分。
这些名字中，绝大部分来自001号废墟。
他放下名单，凝视着站在办公桌前的人，皱起眉头。
“江云，你再认真地考虑一下，我再给你半个小时，你必须要清楚，001号废墟的性质。”
“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我愿意为我的选择负全部责任。”
“胡闹！你若是死在那里，你负不了责，我也负不了责，我们会成为文明的罪人！”
怒吼声震得江云的耳膜嗡嗡作响。
江云面色如常。
“如果不冒一次险，打破现在的僵局，相比畏手畏脚求得苟延残喘，我倒更愿意被钉在文明的耻辱柱上。”
“你！……罢了，我要再和其他部长商议一番，你先回去等通知。”
“今天是晨曦节的最后一天，我希望你们的讨论不要超过一个小时，你们没有时间来浪费，我也没有。”
“另外，如果你们的商议没有结果，我会按照备用计划自己去001号废墟。”
“随便你！”
“还有，我需要一个序列1高阶以上的‘引路人’。”
“你可以滚了。”
江云知道这位脾气暴躁的部长已经同意了，他转身走出办公室，轻轻地带上了门，随即便松了一口气。
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此时，办公室内，部长拿起了通讯仪，又放下，然后又拿起来，盯着通讯仪。
旋即下了决心。
“喂，是付长月吗？对，给你半个小时，来我办公室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