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熊孩子是要收拾的
转年又是一载，龙渊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又将衣服换成了窄袖，只是因为她怕到时候他们会不认得自己。
龙渊伸出右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她发现了自己的变化，她眼睛的视力正在一点点退化，这是前几日去人间为慕衿庆生时发现的。
龙渊无力地笑笑，脸颊划过一滴泪珠。
这是离开的第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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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渊抹着眼泪，她有嗅到空气中的一丝血味，慌乱地寻找血味来源，才发现竟然是自己的泪水。
“刚给你上好药，怎么又哭了？”紫烟尽管嘴上抱怨，可还是端着白绫和药给龙渊的眼睛再上了一边药。
“别换了，紫烟，没用的。”龙渊欲扯掉眼睛上的白绫。
啪的一声，紫烟打掉她的手，强制地道：“我是医者你是伤患，听我的，一定有救。”
此话说完，两人沉默良久。
此时，龙渊的眼已经哭瞎了，再流泪，便是血泪。
紫烟崩溃地捂住眼睛，陷入无声的自责中。
龙渊抓住紫烟的胳膊道：“没事的，不算完全瞎了，你给我上药，有时候是会看清一段时间的。”
紫烟无声地点头，却才想起来龙渊此时看不见。
龙渊道：“你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回去吧。”
紫烟害怕再触碰到龙渊的情绪，给她点了安神香半扶着龙渊躺下，直到安顿好了一切之后，紫烟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几日后的傍晚，皇宫大内中，一个穿着富贵头戴各种珠宝饰器的女子提着裙摆在皇宫中飞奔，她头上的金凤钗和其他发饰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女子黄鹂般好听的笑声从宫殿的一头穿到另一头。
过往的宫人们见到此女子纷纷站成一排弯腰行礼，女子见有人，立马刹住脚步，端起身姿来正经地抬抬手说免礼。
等到女子端着步子走远后，她笑眯眯地回头看了一眼走开的宫人们，又拎起裙摆跑起来。
窈窕倩影来到御书房外，女子抚了抚头上的含珠凤钗，慢慢来到门口，正巧碰见一队端着笔墨的宫女。
女子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她小声叫住领头的宫女，纤纤玉指合并起来招呼了一下。
领头的大宫女端着笔墨，一脸困惑的来到女人面前。
女人拿走大宫女手里的东西，道：“这个给本宫，其余的都下去吧。”
大宫女还有些犹豫，女人就又说：“去吧，本宫跟本宫的夫君有话要说的。”
女人挤眉弄眼，大宫女立刻心中明白，招呼了身后的一众宫人，带着下去了。走之后还跟同伴悄咪咪地说：“你看看，咱们娘娘跟陛下的感情多深厚啊。”
御书房的门被打开，随之又被关上。
伏案之人并没有发觉什么，依旧安心伏案批着奏折。
只听咔哒一声，笔墨被轻轻放置在案桌的一边。
慕衿头也没抬，只是吩咐道：“放下就出去吧。”刚说完又添了一句，“哦对了，皇后娘娘现在在做什么呢？现在都过了用膳的时辰很久了，怎么还没有过来？”
紫烟忍住嘴角的笑意，捏着鼻子尖着嗓子道：“奴婢不知道。”
慕衿依旧没有抬头，但是明显能感受到他有些不悦：“不知道？”
紫烟蹑手蹑脚地来到慕衿身后，捂着嘴防止自己笑出声来。她将手轻轻穿过慕衿的颈侧，从后面环住了慕衿的脖子，道：“陛下不如换了现在的皇后娘娘，娶我为妻吧。”
慕衿双腿一蹬就要站起来，语气明显慌张起来：“朕！朕只喜悦爱慕皇后娘娘一人！你！你莫要……”
话未说完，就听见紫烟噗嗤噗嗤的哈哈笑出来。
慕衿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耳朵看紫烟放肆的笑容。
紫烟用食指蘸了蘸案桌上的朱砂，在慕衿的鼻尖上点过，笑道：“你批奏折批傻掉啦！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
慕衿腼腆的笑着看紫烟胡闹，紫烟嘻嘻一笑，用指尖在慕衿的鼻尖上点了点：“傻子！”
慕衿也不恼，抓住紫烟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面前，自己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位置就要拉着紫烟坐下。谁知道紫烟反而不干了，一个弹起往旁边站住，唯恐避之不及。
慕衿困惑地道：“怎么了？”
紫烟道：“这天子坐的位置，你自己一个人坐就好了，我可受不起。”
“怎么就受不起了？”慕衿拉着紫烟的手来了兴致。
紫烟把嘴一撅：“你纵容我这么多次了，朝堂上的那些老大臣就没拿奏折把你埋进去？这要是再知道了我坐了不该坐的位置，只怕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把我淹死。”
慕衿手上发力，把紫烟往自己的方向一拽，把紫烟整个人拉坐在龙椅上。
他道：“管他们那么多做什么？你先是我的妻子，后是我的皇后，我们夫妻之间合该坐在一起。”他把紫烟抱在怀里，“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娶你为妻不是为了把你禁锢在一个身份里，我是想护着你不受欺负，想永远看你笑的样子。”
紫烟美滋滋地笑：“你是皇上，我是皇后，能给我我想要的荣华富贵，给我我想要的权利。”
慕衿点头：“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就是我了，你就得嫁给我。”
紫烟佯装嫌弃：“就没见过你脸皮这么厚的。”结果抬头看见慕衿鼻尖上的一点朱砂红，又笑了起来。
慕衿捏着紫烟捣乱的手，拿出手帕，趁紫烟手指上的朱砂还未干给仔细擦掉。
“你想要的我能给，这天底下也只有我给的起。”
紫烟道：“好~我就图你能给我钱和权，这辈子赖定你了。你要是敢跟别的小妖精眉来眼去，我不仅要打死那个小妖精，还要打断你的腿。”
慕衿一口答应下来：“我只有你一个，只会有你一个。”
“那要是为了统治不得已要别的女人进宫呢？”
慕衿道：“永远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一直认为，需要靠娶女人来维系统治的帝王是无能者，如果足够有能力，那就不会需要娶一个女人来牵制朝中势力，那样的我瞧不起。”
紫烟心里甜蜜蜜的。
慕衿擦干净紫烟的手后道：“走吧，我为你梳妆。”
此时月已升起，两人也都用过了膳。
慕衿将紫烟横打抱起，抱着自己的妻子一步步往寝宫处走。
夜未央，月光与烛火一起照亮梳妆台。烛火灼灼，月辉耀耀。佳人依偎，蜜意浓情。
慕衿执一把小木梳，将一小把青丝握在手中慢条斯理的梳着。那一头秀丽乌发，墨一样的铺开，如上好的绸缎，在光的照耀下发出柔美的亮泽。
慕衿与紫烟耳鬓厮磨：“今日为何那么晚来见我？”
紫烟看着铜镜里倒影，笑着道：“还不是你的好外甥，我那小祖宗徒弟。”
“小逍遥？”慕衿狐疑，“他做了什么？”
紫烟哭笑不得地道：“这孩子太皮了，今天下午把我的小药田里的草药都给我刨了出来，整的满身泥巴。我去揪他，问他今日的医书背了没有，他一口气背了出来，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气的我把他拎去书房学写字去了，现在应该才歇息下。”
慕衿也笑，无奈的道：“这个小混世魔王啊！”
“我又想起他抓周的时候了。”
逍遥满周岁的时候，恰好战事结束。以此为借口办的抓周宴笼络了一部分朝臣，公办过后，几人给小逍遥办了只有龙渊、紫烟、慕衿、左祝这几个人参与的抓周。左祝将文房四宝、古文书籍、金银珠宝、木刻兵器甚至胭脂水粉和各色工具都摆在了上面供逍遥抓取。慕衿左右看了看东西的样式，觉得少了些东西。
于是，慕衿拿出虎符之后又转身将玉玺拿了出来放在案桌上。
左祝本想说不妥，却被慕衿呵止。
小逍遥被龙渊放在桌子上，龙渊对他道：“去抓你喜欢的。”
手刚松开，小逍遥就爬到了离自己最远的医书处，抓起来后还没等紫烟高兴，他就用胖乎乎的小手把身边所有的东西笼络在一起，抱着东西堆在龙渊面前，最后一样东西放下后一屁股坐在了龙渊面前。
他咿呀了几声，握住了龙渊的手。
几人纷纷捂着脸笑，小逍遥见了这个场景也乐了起来。
回忆到当时情景的慕衿道：“不管怎么样，他有我们这些靠山，不论将来是入朝为官还是上战场夺功名亦或是游散闲人一个，我们都护得住他一生荣华富贵安乐无忧。”
紫烟笑意渐渐收敛起来，握了握慕衿的手，感叹一声：“是啊……能护他一世无忧。”紫烟的表情陡然有些悲伤，“小逍遥是个凡人，凡人的一生不过百年，弹指就过去了，我怕…………”
慕衿揽住紫烟的肩膀，轻抚安慰。
慕衿非人，紫烟为神，两人的寿数无论如何都是要看着小逍遥长大老去的。
烛火熄灭，两人换下衣袍刚要入睡，寝殿门外突然传来左祝焦急的声音。
“陛下！娘娘！不好了！！小公子他！”
睡在里侧的紫烟爬起来，慕衿仅仅是穿了个长袍就及拉着鞋子往门口走。
紫烟从慕衿身后走出来，手上还在穿长袍：“怎么了？”
左祝一边为两个人引路一边道：“小公子自己偷偷跑去了娘娘的药房，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昏迷不醒还发着热。”
紫烟问：“太医院的人在那里了吗？”
“已经到了。”
不过一阵子，三人就带着几个宫人到了紫烟的药房。
太医院的太医赶忙迎上来说道：“陛下、娘娘，恕微臣无能，小公子的情况微臣也看不出。”
紫烟镇定的嗯了一声，谁知道她这一声究竟要压下多少不安和担忧才能发出来。
“这是小公子倒在地上时身边的一个碗，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的血，微臣不敢望断，请娘娘过目。”
紫烟接过那个深碗，跟慕衿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一副明白了的表情。
置身事外的太医问道：“这是娘娘的东西吗？”
紫烟不仅想说是，而且还想胖揍一顿小逍遥。
这一碗血，是龙渊的血，是特地为了维系慕衿存活要喝的，谁成想让逍遥这个翻自己药房翻惯了的皮猴子给找出来了。
紫烟和慕衿一前一后来到逍遥躺着床前，照顾的宫人赶忙散开。紫烟坐在床边上，撸起逍遥的衣袖把脉，然后用手背试了试逍遥额头的温度，最后在逍遥的嘴角一摸。
紫烟回头，慕衿立刻明白了紫烟的意思。
不消两刻钟，龙渊的身影凭空出现在药房外。她周身散发着阴沉沉的气息，守在房外的宫人们也不敢拦着，龙渊只管进去了。
紫烟听到脚步声转头，只见龙渊朝自己走来。慕衿驱散了房里的宫人，只留下他和龙渊紫烟两个人。
紫烟拉着龙渊的手来到逍遥的身边，道：“小逍遥喝了满满一碗你的血，他的肉身无法吸收灵血，我急得要死！灵血在他腹内乱走，这样下去他会爆体而亡的！！”
龙渊在床边上坐下，她把手摸索着要抚上小逍遥的脸颊，她的眼睛看东西有些模糊。紫烟帮着龙渊把手放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龙渊来的太急，手掌的温度很低，凉意让滚烫的小逍遥忍不住靠了靠，带着泪痕的小脸上的痛苦有一点舒缓。
小逍遥难受的哼唧道：“娘……”
龙渊的表情瞬间动容，眼眶顿感酸涩，她头也不回地问道：“紫烟，怎么办……我该怎么才能救我的孩子……”
紫烟沉默不语。
龙渊知道紫烟有法子，而这个法子她也想到了：“那就换血吧，把他身上的血全部换成我的，这样就不会排斥了。”
“可是他的血不能回输到你的体内，你这样会死的！”紫烟不争气地落泪，“就算不死，我给你快要养好的眼睛就……”
前功尽弃？付之东流？紫烟还没想好该怎么说，龙渊就打断她：“他是我的孩子……我不能再失去他了……”
紫烟嘴唇蠕动几下，随后果断转身去准备换血的东西去了。
龙渊用手指轻轻整理了小逍遥脸上因为汗珠打湿成绺的头发，她擦掉小逍遥额头上的汗，道：“小逍遥，你得活着，娘不能再没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