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
皇宫确实是被几枚破空给搞塌了几个宫殿，但总的来说还是不受影响的。
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并肩而行。按理来说龙渊跟慕衿并肩而立是不符合规矩的，可慕衿却不管那么多，坚持跟龙渊一个步调。
龙渊实在受不了慕衿要把自己的脸看出窟窿的目光，在受到第三波宫人们的请安后，她实在忍不住地停住了脚步，转身面对慕衿，道：“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聊聊吗？怎么现在没了外人你反倒成了个小哑巴了？”
慕衿把双手往身前一放，十指交织扣在一起，看着就扭捏的不得了。龙渊直呼没眼看，说：“别拿你小时候的那套，多大的人了。”
慕衿这才道：“阿姐，你……没事吧……”
龙渊本想着说没事，可神色一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的周身气息瞬间压抑下来。慕衿在她的身边，这种感觉格外强烈，他慌忙的道：“阿……阿姐！我……我……”
龙渊用手拍了拍慕衿的胳膊，掩盖起眼底的情绪，语气平静的说：“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真的没事，天女还没审问呢。”
“嗯嗯。”慕衿赶忙应着。
“天女我待会儿就去提审，那么长生十八部，你打算怎么处理？”
慕衿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含笑着道：“阿姐，我觉得……现在说这个我头疼……”
龙渊白了他一眼：“跟紫烟学的，越发会装傻充愣耍宝了。”
慕衿嘿嘿傻笑，龙渊说的对，他就是单纯的不想提这个事情。
可龙渊显然不想放过他，继续揪着这个话题说：“别想着蒙混过关，我知道你心里有答案，跟我说说，我主动在朝中提出，你也就不用被这些人吵吵数日之后再说出你心里的想法。”
慕衿不再笑了，正经起来。
“只此一战，我算是看清了国中战力虚实，韩重锦对文官的扶持对武将的打压，能造成这种情况，想必不是一日之功，祖父文帝……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吧。”慕衿面色沉重，“我们真的没有过多的兵力和财力支持朝中激进的官员口中说的吞并十八部的地盘，我想，还是把十八部变成我们的藩属国，给他们一点权力叫他们自己去管那一亩三分地去吧，逼得太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十八部这只雄鹰。”
“那你考虑过给的这点权力会滋养十八部的野心吗？”
“当然。”慕衿笑着低头看龙渊，“我要的就是他们的这点野心。”
龙渊嘴角勾起，笑着指点慕衿得意的笑脸道：“你啊！”
慕衿把手一背，饶有气势地摇头晃脑，嘴里说道：“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朔风乍起，龙渊给慕衿掖了掖衣角，落叶被风吹落，落满了宫墙内外的两条路。
青石板铺成的平坦的道路中有一条通往了宫中修建的阴暗地狱，这条道路上的风景最为不同，道路的两边种着桑树，没有多余的花草装点。推开门，走上这条道，那就是一条路走到底，逼仄窄小的石板路，路的尽头是一个不大的小阁楼。
慕衿拿过身后左祝手里的灯笼，左祝将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手里的宫灯点燃交给了龙渊手里。现在天色未落，可慕衿和龙渊两人手里却拿着灯笼。
慕衿无声地朝身后人点点头，侍卫推开门后他就径自进去了。龙渊对后面的侍卫和宫人道：“你们就守在外面吧，我同陛下进去就够了。”
左祝点点头，龙渊跟着慕衿的脚步进了那个小阁楼，醒目的红色衣摆飘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阁楼，只一眨眼的功夫，连宫灯的光亮也看不见了。
左祝在后面吩咐几个人将门合上，这个木门里灌了铁水，外表看着轻巧，可若没几个壮汉是轻易推不开的。木门关上的时掀起一片尘埃在空中飞舞，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踏足了。左祝忧心忡忡地抬头看着这个阁楼。
此为索楼阁，与天牢不同，是专门关押皇族重犯的地方。
当年太祖慕伯安在皇后生育下唯一的嫡子文帝慕微风时就把其立为太子，可文帝虽为嫡子却并非长子，他的头上有数名年岁长于他的皇兄，其他龙子自然不肯将天下之主的位子让给这个年幼的奶娃娃。
于是在文帝十五岁初露锋芒之时几位有野心的皇子就搅起了一股夺嫡风波，太宗被逆子气的不轻，在一次盛怒之下命人修建了索楼阁，将其中的几个皇子关了进去至死不许放出。
这索楼阁，左祝抬头着，一块块压抑的黑布将楼阁的窗户全部糊死，似乎是这里死了人，怨气积生，总是透漏着一股寒意，使人毛骨悚然。
楼内两盏灯火碰头，慕衿和龙渊举着手里的灯笼找到了楼阁里的暗门，触发机关，石门缓缓转动打开，两侧石砖墙上的油灯依次燃起，露出了一段向下的石楼梯。两人也没多说话，走进了向下的楼梯。
滴答——滴答——有水滴滴落在石板上的清脆声响。
走完楼梯，来到这个隐藏在地下的地牢。
“神奈！”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这里响起。黑暗之中，说话的人缓缓走出。
“龙渊！为什么神奈会出现在这里！他还死乞白赖地赶不走！”
慕衿被紧张到嗓子眼的心瞬间回落，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是紫烟，他倒是没料到紫烟也会来。
紫烟见龙渊手边的慕衿表情由警惕戒备到放松舒缓，很奇怪地道：“你刚刚那是什么表情？我会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
慕衿立马拉着紫烟到一边哄去了。紫烟显然不想理他，把手一甩，抱着胳膊生气。
龙渊只是看了两眼打情骂俏的两个人，就提着灯笼继续往里走。只见阴沉沉的墙角上倚靠着一个抱臂闭目养神的白衣人，墙壁上的油灯亮起的区域有一半照亮那人的下半张脸，另外半张脸隐入黑暗中。
鼻子里吸入的空气潮湿，还带着一股霉腐味，与这股令人皱眉捂鼻的气味不同的是，这个白衣人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十分清新温软的味道，如阳光一样暖人心脏。
“常乐。”那人睁眼，目光里带着戏谑。
龙渊从脊梁里窜出一股提防和惧怕，这让她的脊背凉意不减，眉峰一挑，狐狸眼微微眯起，右脚后撤一步，右手负在身后握起，这是一个防御的姿态。
神奈见龙渊如此警惕自己，轻声嘲笑了出来。
他道：“你何必如此，天道已死，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让我想杀你的理由了。再说……”他从黑暗中走出来，“你我这幅状态，打起来的话，可就是双双赴黄泉了。”
龙渊冷哼一声：“你来这里做什么？”
格拉格拉的声音，龙渊顺着声音看去，是神奈手里的东西发出的声响。那东西白的异常，不是很规则。
龙渊定睛一看，这竟然是当时套在自己脖子上的镇魂圈！神奈拿着这东西做什么！？
看到龙渊注意到自己手里的东西，神奈低头看了看，然后举起手里的碎片道：“熟悉吧，我也很熟悉。”
龙渊狐疑地看着神奈，身后的慕衿和紫烟靠了上来。
“这东西——是什么？”龙渊问。
神奈吐出长长的一口气，肩膀沉了沉，整个人似乎颓废起来，他眼睛半合，看着手里的东西微微笑了笑，最后才道：“这是符离的脊骨。”
“什么！？”紫烟的反应最为强烈，其他两人只是表情震惊，而她则直接喊出了声。
龙渊上前一步：“你凭什么就这么确定是符离的骨头，而且还是脊骨！？”
“自然是我亲眼所见。”神奈把骨头碎片握在手心里，“双生并蒂莲是符离亲手栽种的，她特意设置在了妖界，逍遥双剑是她的佩剑，两个人和两把剑都是准备好要帮你的，只是这里面出了些差错。”
三个人静静地听着神奈说话。
“我们选好了地方，符离将她说的要帮助你的话作为烙印烙进了莲子中，就在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天道出现了。符离为了保住我的性命，把我藏在了隐蔽处，并且用灵力掩盖了我的气息。我当时还小，只是知道天道这番真身下界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而且他全身带着血腥气息，我被吓坏了，只能躲在隐蔽处捂着嘴没用的颤抖。”
他的语速平缓，语调平静，就像在讲另一个人的事情。
可是下一秒，他的眼睛瞬息充血，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杀意。
“我看见符离像往常一样劝说天道不要再这样做了，但是，这一次天道直接捏住了她的脖子，符离的脸瞬间憋红，我知道，天道这一次是真的起了杀意。他把符离压制在地上，符离坚持不住那般威压，双膝跪地。
然后，天道把手插进了符离的后颈里，用力一扯，符离的灵骨被他活生生地扯了出来，血溅了他一脸，在符离的哭声中，他顺着没了脊骨的地方把手伸向里面，紧接着是肋骨、胸骨、锁骨……”
神奈的声音有些哽咽：“符离最后没了动静，软踏踏地倒在地上，他留下了符离的头骨，因为灵胎没那么容易死去，所以他对着还有一口气符离说，他不会让符离得逞，我以后也会是这个下场。我当时不明白，符离之前就有多次劝说过天道，为什么独独这次他起了杀心。”
神奈抬头，龙渊被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吓了一跳，只听神奈道：“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你被天道创造了出来，符离对于他而言，也就没有存留的价值了。”
紫烟紧张地揪住了龙渊的衣袖，龙渊这才回神，轻拍了紫烟的手背几下，对神奈道：“你来这里，是为了说这个吗？”
“当然不是。”神奈一改之前的神色，眉目间又欢快了起来，他就像那种讲鬼故事吓唬小孩子的老人，目的达到之后就笑眯眯的。
“我这次是来看看我之前的属下是为什么背叛我的。”神奈道，“哦对！你一个还不知道我跟里面的那位闹掰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快进去吧！”
说完，他打开了用了两层石砖砌墙的牢房门，自己率先进去了。
牢房内，一女子破衣烂衫地被四条足有男子手臂粗的铁链缠绕在身上，铁链中的两条带有铁钩，铁钩一面勾住前面的锁骨另一面则刺穿琵琶骨，在另外两条铁链困住双手的帮助下，天女整个人被吊离了地面。
藏在披散着的头发里的眼睛见面前亮起光芒，先是不适应的眯缝了一会儿，接着铁链发出哗哗的声响，天女把脸露了出来。
看来人是龙渊，天女就哈哈哈地疯笑。
龙渊对她道：“你笑什么？”
天女没理会龙渊，见龙渊身后出现的神奈，笑声戛然而止。灰扑扑的脸瞬间显现出委屈的表情，天女含着泪花对神奈道：“大人……您是来接我的吗？您带我走吧。”
神奈只是淡漠地看着天女，天女在他眼中跟随随便便的一件器物一样，甚至还不如他手里的碎片吸引他目光多。
天女的一腔热情扑了个空，神奈用一种几乎冷漠的口吻问道：“你为什么背叛，说吧。”
“什么啊？”天女眨眨眼，“大人，我怎么听不懂呢？”
“我都知道，你不必在我面前虚与委蛇。”
见神奈没有丝毫怜悯，天女也就彻底撕破了脸皮。
“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反正我也活不成了！那不如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我死后，你们也别想好过！”天女彻底癫狂。
神奈走到龙渊身前一旁，他冷静到几乎不可思议。
“龙渊第二世的死因，究竟是为了什么。”神奈问。
“龙渊？”天女把头转向龙渊，朝龙渊的脸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龙渊只是后撤了一步就躲开了，反倒是天女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了钉进墙里的铁链，铁钩子猛地碰撞在骨头上，天女疼痛地大叫。
缓了几口气后，天女恶狠狠地道：“那个时候，我在你身边已经待了很久了，我的身份还是很尊贵的，可是，有一天你突然跟我说起一个叫龙雪舞的妖，频繁的提及她，并且多次去妖界观察她，你是爱她的吧！”
天女面露凶相：“你爱她！以为她跟符离的眼睛很像！你不该爱她的，你应该爱我！！我在你身边呆了好久好久，我甚至愿意为了你变成符离的样子，我不遗余力地去打听符离生前的事情模仿她的一切，可是……”她的头向前，“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看看我！为什么——！我也很爱你啊！”
“所以……所以，我要杀了龙雪舞，我要杀了她！哈哈哈哈哈哈！”天女又开始癫狂起来，“这样你就会注意到我了，这样你就会爱上我了！”
神奈的声音响起，天女瞬间安静地听着他说话，看那表情似乎还很享受。
“我频繁的关注，并不是我爱她，我当时只是在思考要不要杀死她。”神奈看向龙渊，龙渊则皱着眉回应，神奈继续道：“没想到，你下手太快了，我也是……很震惊。”
两个人肆无忌惮的谈论着之前对龙渊实行的手段，紫烟和慕衿的脸都有些发白。
哗啦一声重响，天女像疯狗一样就要扑向龙渊的面门，只是粗重的铁链把她拉了回去。
龙渊抬脸看着天女狰狞扭曲起来的脸庞。
天女疯癫地笑道：“不过我还是成功了！嘿嘿！”
龙渊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她抓住天女肩膀上的铁链子，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天女嘻嘻一笑，道：“你当真认为你的爱人，是战死的吗？”
龙渊抓住她的头发向后一扯，锋利的匕首瞬间亮出抵在天女的脖子上：“你到底做了什么——！”
“哦~看来他们确实有在瞒着你啊~”天女笑的花枝乱颤，“你应该还记得那次门关被围吗？”
紫烟突然快步来到龙渊身边抓住龙渊持匕首的手就要割下去：“不要听她胡说，她疯了的！”
龙渊见紫烟不对劲，拐开紫烟，双腿开立站着回头看着紫烟。
天女在身后笑道：“嘻嘻，看来你的挚友也跟着他们瞒了你啊~”
“你说。”龙渊回头。
“你当时被围了，我就修书一封送到了他们的手中，给了他们一人一条吃骨血的蛊虫，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乖乖吃下，那么我就放你回来。然后，他们还真的乖乖吃下去了。”
龙渊整个人如雷灌顶，直直地僵在原地。
紫烟跪坐在地上哭，哽咽着道：“我……她疯了，她的话你也要信吗？”
“不对。”龙渊顶着天女尖锐刺耳的嘲笑声，喃喃道：“她说的对，他们，是有异常的……只是他们没让我细想……”
“原来……原来……原来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龙渊声嘶力竭地怒吼道。